《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42、第41章 投奔

　　“姐，我要吃红烧肉！”希杰放肆地大喊，“老妈总说没有糖，做不了红烧肉，现在那么多糖呢，可以做好多红烧肉！”希杰比划了一下，作势搂住那剩下的半袋糖。
　　“要吃肉！”小希晴脆脆的声音也叫道，她已经忘了肉的味道，但是还记得特别好吃！
　　小孩子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哭闹最容易成功。但小孩子也最容易受哄骗，做红烧肉最重要的哪里是糖呢？
　　“好，姐姐有肉票！”希雨掀开棉衣，又掀开毛衣，从最里层的衬衣里探手进口袋，掏出了她身上几乎所有的积蓄。
　　这几个月来，她只吃工人食堂，好在食堂是天天开饭的，她把所有的肉票和粮票都攒下了，4斤肉票，120斤粮票。织毛衣花了点布票，只余下10尺布票。钱就拮据了，52块钱，加上刚刚卖白糖收的20来块钱，还差几块才能买到邕城的票，好在还有半袋糖，能凑够，只是今年过年没有钱孝敬长辈了。
　　“妈，火车票贵，钱我今年没法给你了，但是这些票，我都攒着。”她把所有的票给了张母，感觉她妈有点低落，又嬉笑道，“能不能换一顿肉吃？”
　　“成，我给你们买肉去。”张母收下了票，细细数了叠好，回房藏起来，才揣着篮子出去买菜了。临出门还甩了句：“要是有人来要糖，可要记得收粮票！”

　　果然，没一会儿，又一个买糖的上门来了。
　　“小雨啊，还有没有糖啦，给阿姨来一罐。”张母刚出去没多久，隔壁家的阿姨就过来要糖来了。
　　“嗯，还有一点。”希雨高兴地迎她进门，接过罐子给她装起糖来，“芳姨，您这罐子装得多哈。”
　　“不多不多。”芳姨笑着摆手。
　　希雨的话被哽住，果然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不好糊弄，她又端起笑：“您这罐子是比楼上薛姨小点，不过也不相上下，能装个三五斤吧。”
　　“没有，没有，也就三斤。”实际上她这罐子确实能装三斤多，被这小姑娘看出来了，也不好骗人家只有一两斤。
　　“那我就按三斤算钱了，两块四毛，一斤半粮票。”希雨也不介意这点零头了，反正有粮票补上。
　　“怎么还要粮票呢！”她明明看着唐素琴那女人出去了，这小姑娘刚刚卖给楼下那些个女人都不要粮票，怎么也跟她妈一样坐地起价？
　　“怎么不要，也不瞧瞧百货商店要多少！没粮票，就甭想了！”希雨奶奶从屋里急急出来立马大声应道，就怕希雨这孩子脸皮薄，被人家说两句，就把那活命的粮票便宜出去了。
　　“要的呢，我刚回来不懂行情，这白糖买给我家人的，我奶奶都说了，那还是要的。”做了几回生意，希雨现在说起价钱来，面不红心不跳。
　　“那成吧。”芳姨盘算着，这个价比起百货商店来还是划算的，不过要是自己早点知道消息，也不至于比楼下那些个女人要多花一斤多粮票。这小姑娘，邻居家都不先照顾！
　　也是这糖在沪市太抢手了。

　　“家里是不是很缺粮票啊？”希雨送走了芳姨，问起家里的事情，都已经知道自己在邕城买糖不用票了，还非得跟人家要粮票。
　　张有田叹了口气，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哎，爸爸，没有工作了，挣不来粮票了。”
　　什么？！
　　“还不是嫌你爸年纪大了，怎么说你爸也是老师傅了，不比那些嫩瓜娃子会干活？”说到这个，张家奶奶就憋不住火，这家里没了生计，裤腰带是越勒越紧。
　　“爸——”希雨难受。
　　“我还能干的。”张有田也很心寒，自己还没到干不动的时候，厂子就这么让自己下岗了。
　　前几个月，希雨接到来信的时候，就知道沪市的情况不好了，爸爸在厂子是小厂，跟之前的红旗罐头厂一样，三天两头停产，只是没想到，爸爸是正式工人也会被下岗。
　　这家里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得了，尤其是要管一家子柴米油盐的张母，兼职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社会主义怎么还搞下岗呢？这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才有是事啊！她不服，跑了劳动局，死活要个说法，但是人家愣说精简员工也是为了厂子能更好地发展。丫的！自己男人怎么说也是厂里的老人了，为厂子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就是自家男人被精简呢？

　　“我回来了，给你们做红烧肉去啊！”张母两个月来第一次买肉，女儿也回来了，还一下子有了那么多粮票，心情颇好。但是一回到家，家里却没有了她刚出门时的欢声笑语，“怎么了，有肉吃，不高兴吗？”
　　“妈，你们跟我到邕城去吧。”留在沪市，是不可能再找到工作的了。
　　“你都知道了？”张母脸色的笑脸逐渐凝固，又苦笑了一下，装作随意地说：“没事的，我们能应付。”
　　“妈——”
　　“我们凭什么要去啊，我一个女儿去支边，去那乡下地方已经够了，凭什么还要一家人去啊！”张母平静不住几秒，还是炸开了，怎么什么破事都让自家撞上了！
　　“妈，那边挺好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希雨拉住张母的手，又慢慢转了个圈，让她好好看看自己。
　　“好什么好！都瘦了不少！”张母心疼，“手也糙了！”心疼得眼泪止不住。
　　“妈，当工人哪有手不糙的？又不是大小姐。”双手是种树的时候，就磨出了茧子，这半年来又不停歇地工作，手上的茧也就没褪，至于瘦了，前段时间闹粮荒，哪个不瘦。她劝说张母：“全国都闹了多久的粮荒了，我们在邕城还好了，现在厂里都开荒种了粮食，不会挨饿的。”
　　“是爸爸没本事。”张有田满是自责，还要女儿来操心一家的生计。
　　“爸，您手艺可好了，去到邕城，肯定也能当工人。”希雨又转向她妈，“妈，她们带家属去的，家属都给安排了工作，就进厂当工人，现在厂子生产可好了，要的工人多，您去，也还能挣一份工资呢，这样家里就是三个人挣工资，肯定能过好的。”
　　希雨转身去翻蛇皮袋，不停地劝说：“看，这是我们邕城的菠萝，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呢，一会削给你们吃哈，还有罐头，我们厂生产的，来希杰，小晴儿，姐姐给你们打开。”
　　“哇哦！吃罐头！”希杰上窜下跳，高兴得很。
　　“我要吃！我要吃！”小希晴围着希雨转。
　　看着孩子们玩闹，张母也想了要是一家人去邕城会怎么样。她是丝毫不怀疑到了那边能够挣上一份工资的，毕竟厂支书可是自己的亲妹子。
　　她有点意动了，但还是绷着脸道：“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希雨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打开房门，那样熟悉的昏暗房间又呈现在眼前，想到自己的回来，又要在原本就不宽敞的床铺上再加一个人了。
　　在沪市，过得太累。邕城的日子过着过着也能看到希望，可回沪市立即让人觉得压抑。
　　“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得安稳就行了，乡下地方，住得还宽敞咧！”希雨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厨房帮忙，仍然想要劝说她妈，“我们本来就不是沪市人。”
　　张母停下动作，她们一家原是苏北逃难来的，人人都说沪市好，沪市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城市，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以沪市人自居，乡下来的人自己也渐渐地看不起了。但是沪市的歌舞厅，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沪市的好衣料子，自己也从来不敢摸过，街上飞来飞去的沪市的凤凰牌自行车，自家也还买不起。
　　“哎——”张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就这么去邕城了，怎么都觉得落魄。

　　“大姐——”
　　“嘭嘭嘭——”
　　第二天一早，张母才刚刚准备下米熬粥做点早饭，小妹唐素悦一家四个就都来了。
　　“大姐，我跟你说，真是气死我！”一直以来，唐素悦对丈夫家二弟两口子都挺容忍，这回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昨晚一晚上没睡，天一亮，就带着一家人，跑到大姐这边来了，女儿陈珂这会在没睡醒，在她爸怀里窝着。
　　“怎么了，这是？”张母很疑惑怎么一大早就上门了，低头对牵着自家妹子的手的明凡说：“大姨给你冲杯糖水要不要啦？大表姐带了好多糖回来。”
　　“大姐，你别忙了。”陈载荣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来打扰人家了。
　　“咳，这糖，还是你们帮忙带回来的呢！”张母给外甥明凡冲了碗糖水，又问她们吃早饭没有。
　　“早饭吃不下了，天一亮就过来了。”唐素悦一肚子气，要跟自家大姐好好说道说道。
　　“大姐，我跟你说，明凡他二婶，欺人太甚了！”唐素悦气愤，“你看看这两孩子，瘦成什么样了！”
　　两孩子没有爸妈在身边，尽被人欺负，都饿瘦了！
　　“瘦了不少。”张母看着两个原本有点胖乎的娃娃，现在消瘦了不少，也心疼，叹息道：“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大人小孩都饿瘦了。”
　　一听这话，唐素悦就不干了：“怎么吃不饱啦！我每个月寄半个月的工资回来，50块钱啊，20斤粮票，还不够养活我两个孩子么！那两夫妻，不去找工作，没一丁点收入，吃得倒是白胖！我那小侄子，可是养得好着呢！两个大人也不见瘦，唯独瘦了我家两个孩子！”唐素悦越说越气，越说越快！
　　明凡喝了糖水，扒在唐素悦身上，孩子显然是害怕爸妈再离开自己了。
　　“我应该吧孩子带过去了。”陈载荣很是自责，看到孩子被欺负，心都疼了。
　　“房间也被占了，满床都是那小子吐的口水，还一股子尿骚味！我两个孩子，就睡在这样的床上！我们在的时候那都是干干净净的！”唐素悦想起来又是心痛又是可怜，这床铺是和陈载荣结婚的时候置办的，现在脏得一塌糊涂，而且还让自家孩子跟着那小子一起睡，又脏又吵，能睡好嘛！那夫妻俩倒是省事了，自家两个孩子遭罪！
　　“那书桌上，尿布，小孩子的奶瓶，扔了一桌！”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陈载荣生气得不想给他们遮掩，“我那些书，都给撕了擦屁股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张母是又气又恼：“这不要脸的！一会跟你回去，我不打死他们！”
　　“昨晚一回家，就已经大吵一架了，就差打起来了。”陈载荣想到昨晚自家媳妇发飙的样子，也不禁好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
　　“这种人，跟他们在一个屋檐底下，都折寿！”唐素悦说了一通，怒气也释放了不少。
　　“我都决定了，过了年，我们全家就到邕城去！”不留两个孩子在这遭罪了，“他们甭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花自己的钱，还不对自家孩子好，这才是让人最生气的。
　　明凡一听，抓紧了唐素悦的手：“我和阿珂也要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抱歉啦，今天更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