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33、第32章报到

　　第二天一早，从唐素悦房里出来的陈载荣守在自家小弟的楼下。从红旗罐头厂到食品质检局可得走好长一段路，好在当初小弟把那自行车托运过来了。
　　“载昌，过来。”守了半天，终于见着人了。
　　“哥！你怎么在这呢？”陈载昌惊喜地向他跑过去，清晨的迷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驱散。
　　“我到这边来工作了，在食品质检局，你车子借我骑过去呗。”
　　“啊？大哥，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搞半天是看我那自行车啊！”陈载昌的惊喜瞬间消失。
　　“今晚到你嫂子那吃饭！”陈载荣拍了拍他的肩，凑近他小声道：“吃面！”
　　“真的？！”大哥真好，食堂都只喝粥了，大哥一来还能吃上面。
　　“真的，叫上小雨。”看他高兴的样子，陈载荣觉得自家小弟永远长不大。
　　“车子在哪？快带我去，还赶着报到呢！”陈载荣催他。
　　“哦哦，你等着哈！”陈载昌跑回楼上拿车去了。
　　整个厂子，目前就他一个人有自行车了。现在整个邕城都还没有一家供销社有自行车卖的呢！沪市来的工友原来就算有车也没人带来。他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可惹眼了，骑出去，那招人啊！
　　这自行车在这可是贵重东西，都不敢楼下随便放，陈载昌都把它扛回宿舍放着。好在宿舍就在二楼，要是四楼还不把他给累死。

　　“媳妇儿！”陈载荣正骑着车子出来，看到唐素悦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吧，收拾一下床铺什么的。”唐素悦趁着他去拿车的时候跟潘厂长打了声招呼，陪丈夫报到去。
　　“诶呀，唐书记，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旷工啊！”他哈哈笑着。
　　“你要不要我去？”她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得了便宜卖乖！
　　“要，嘿嘿！当然要！”
　　唐素悦拿过他的一小包行李，蹬上了自行车后座，由陈载荣载着走了。
　　“唐书记，这是谁啊？”厂里见着的工人不免问上一句。
　　“我先生！”唐素悦笑着应。
　　前面开车的人听着满足，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吹起了口哨。
　　“得瑟！”后座的唐素悦笑骂着轻拍了他一把。

　　“王局长，我是新来的质检员陈载荣。”邕城食品质检局局长办公室里陈载荣自我介绍，也介绍着身旁的人，“这是我爱人，唐素悦，邕城红旗罐头厂党支部书记。”说着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诶哟，你好你好，请坐请坐。”王局长一听，热情得很。知道有个新来的质检员是沪市来的，还纳了闷了，这好好的大城市不待，跑着小地方来了干嘛，原来是两夫妻团聚来了。这小同志的爱人还来头不小。
　　“王局长好啊。”唐素悦笑着跟他打招呼，拿出一大玻璃罐厂里最新生产的芒果罐头，摆到茶几上，“这是我们厂里生产的，您在食品质检局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红旗罐头厂呢。”
　　这一大罐芒果罐头看着满满的，分量足，黄色的芒果块里浸着微黄色的糖水。玻璃瓶上贴着“大块芒果糖水”的标签。
　　王局长一看，够诚意，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邕城开始有罐头厂也就这几个月的事。
　　“红旗罐头厂的名，我怎么会没听过呢，在我们食品质检局，那可是出了名的！”王局长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我们邕城第一家罐头厂！不错，送过来的几批检测样品都非常好，不愧是沪市支援我们邕城的罐头厂啊！”
　　几人又相互吹捧地寒暄了几句。陈载荣带着媳妇往单位宿舍去了。
　　王局长捧着唐素悦留下的芒果罐头，凑近鼻子闻了闻，香！甜！
　　罐头厂生产了两三个月，百货商店、供销社老早就摆上了邕城自己产的罐头。前些日子老婆带儿子去逛街，回来儿子还嚷着要吃罐头。好几块钱一罐子，自己一个局长四十来块的工资也舍不得买啊。这下拿回去，家里那小子娘们该高兴了！

　　质检局给每位员工都分了一间宿舍，陈载荣是一个新人也分了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房间虽小，好在完全是自己的。
　　小两口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除了靠在墙上的三张木板和两张不足二十公分宽的长凳，看得出来是拼搭成一张床的。
　　踩进去，走上几步，一串串脚印立即显现出来，看得出来，没有人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大姐，我是新来的，能借你家扫帚打扫一下吗？”陈载荣和唐素悦向隔壁人家借扫帚。
　　走廊上每家的窗户底下几乎都放了个煤炉子，旁边摆了一张桌子，上边放着锅碗瓢盆。隔壁一个妇女正背着小孩熬粥。
　　“喏~拿吧。”妇女眼神示意门边的扫帚。
　　“谢谢哈，您怎么称呼？”唐素悦想跟邻里处好关系。
　　“你叫我杨姐就成，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沪市来的。”唐素悦笑着说，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糖，给了杨姐背上的小孩，“我先生刚从老家带过来的糖，我们初来乍到的，也没准备什么。”
　　杨姐惊讶，大城市来的人啊，又看了眼这小两口穿的衣服，确实跟人家的不大一样，不由地高看了他们一眼。其实她问的是哪个村的，她刚从村里跟着丈夫进程，而且壮语问地方也都是直接问哪个村的。不知道人家听出来了没有，真是太失礼人了。
　　杨姐拍了拍背后的孩子，不好意思道：“这么小的孩子，哪会吃糖呢。”又觉得城里来的人，要好好亲近亲近：“噢对了，我家那口子是后勤处处长，这房间就是他给安排的。”
　　“是嘛，那以后还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唐素悦夫妇连忙招呼。
　　攀谈中，唐素悦夫妻知道这房间大半个月前还是有人住的，就是隔壁家跟单位打了招呼，多付了一间房的租金，做两个小孩的房间。这单位里知道有新人要来了，黄处长，杨姐的丈夫费了一番力气才让人家搬出去腾出地方来的。
　　当然，这杨姐或多或少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

　　入住一间新房间，要准备的东西不少。陈载荣打了计划跟媳妇一起住的，来时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几乎没带什么。
　　但中午总要在宿舍休息一下的。两人跑了趟供销社，买了席子、枕头、毛巾被。顺便把今晚招待希雨两人的菜买了。
　　供销社里，唐素悦特地去看了眼往常卖米的点，果然空荡荡的。看得她的心也空荡荡的，厂里大多是支边工人，来到这里饿肚子，总会闹事的。
　　旁边放着大半袋面粉，拆开了，没卖出去多少。桂省的人都吃米饭，除了百货商店卖的挂面之外，自己不擀面条的。这面粉在桂省家里都是做些包子糕点的。这面粉价钱又不便宜，比大米还贵上一些。现在到处缺粮，哪家还有闲钱蒸包子做糕点呢？大米卖空了，面粉还剩不少。
　　陈载荣挑了东西，过来找唐素悦的时候，她正盯着一袋子面粉看。“走了，发什么呆呢？”
　　“我们买一袋面粉回去吧。”她拉了他的手。
　　“一袋？唐书记，你涨工资了？”陈载荣还没有过一次买一大袋面粉经历。
　　“这都缺粮了，大米都卖光了，面粉也是粮啊。”
　　是，精细粮，邕城大多数人粗粮都吃不饱，哪会花钱买那么多精细粮呢。
　　唐素悦拿了轻的被子枕头，陈载荣扛了剩下的大半袋面粉，到柜台一放，供销社的社员都惊呆了。
　　20斤面粉，20斤粮票，10块钱，被褥5块，3尺布票。这一出去，陈载荣读大学时一个月的补贴就花出去了，布票粮票还不够的。
　　但终究是唐素悦付的钱，到邕城之前，重新核定工龄，评等级，她的工资已经涨到一个月100块了，粮票布票和普通工人一样，统一36斤，3尺。

　　原本唐素悦打算煮陈载荣带过来的挂面，但刚买了那么多面粉，她所幸做了手擀面。手擀面比挂面有劲道多了。炒了二两肉，每人卧了两个鸡蛋，放上两把青菜。在粮食紧缺的时候，这一顿可谓是奢侈。
　　这肉味，面香，都传到隔壁宿舍了，惹得邻居频频侧目。
　　“哥，你干嘛不早点来啊，我都快饿死了，你要来我就有面吃了，还有肉，有蛋。”陈载昌捧着热乎乎的面条，感动得热泪盈眶。
　　希雨闻着这香喷喷的面条，也附和道：“姨夫，你这是雪中送炭，饥中送食啊！”
　　唐素悦端了一小碗面条出去，招呼邻居道：“我先生从沪市过来给我们带了点挂面，要不要进来尝尝？”免得总有人假意经过到门口来瞄两眼。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也要吃晚饭了。”尽管喝稀粥的大家都羡慕那碗面条，但是没人厚脸皮去吃。
　　唐素悦端着那小碗面条，给了一家有小孩的，说让孩子尝尝，回来关上了门。
　　如果人人都有得吃，就不会这样了，然而这是不现实的，现在每个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希雨心里叹了口气，也明白今晚这样丰盛的晚餐，以后也难有了。
　　“小雨，你要是吃不饱，就上小姨这来。”唐素悦想到这孩子上回来找自己的情景，不免心酸。
　　“大哥大嫂不会饿着我们的。”陈载昌很乐观。
　　“那倒是，好歹我们是吃供应粮的呢，饿不死。”希雨学着柳向兵的话。
　　“在沪市，精简职工，返乡支农的，也不少，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吧。”陈载荣刚从沪市过来，对沪市的情况也很感慨。全国工业建设已经开始压缩了。
　　“小姨，我们那么多地，为什么不种点东西，这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等上面调拨粮食下来，我们早饿死了。”希雨觉得不能一味地等待，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这里的两个大池塘，我们可以养鱼。”她昨天想了一天，没粮了怎么办，看到这一大片的地，黄厂长说了，都是厂里的，这大荒年的，还能种出点吃的。
　　“嗯！我昨天还看到厂里有人去捞鱼呢！”陈载昌嘴里塞满了面条，含糊不清道。
　　“我们是工人，重要的是完成生产任务，上面会解决我们吃饭问题的。”唐素悦作为一个厂的一把手，重心还是放在生产上。同时她是党支部书记，也相信上面不会不管的。
　　“全国都缺粮，就算调拨粮食，到我们这，能有多少呢？”希雨想得到什么，又闷闷地道：“我们的粮食还要往外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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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人家喝稀粥的时候吃面条，吃肉，等着被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