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30、第29章 开工

　　“你是他妹妹？”听得这姑娘的称呼，希雨皱眉，那天老乌没说他还有个妹妹。
　　“我……”那姑娘想也不想地就要大声怼回去，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噎了一下道：“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她抬头挺胸，看向现在已经站在四楼楼梯口的希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这城里妹子显得居高临下，但她也不能输了气势。
　　“噢~青梅竹马？”希雨淡淡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这姑娘为什么火气那么冲地朝自己开炮。
　　“是！怎么样？”姑娘利索大声地应道，又挺了挺胸，脸蛋白怎么样了，我胸比她大！不过这城里妹子就是有文化，青梅竹马，多好听的词儿。呸！脚踩两只船的贱皮子！她努力维持着气势，脑子里拐了几道弯。
　　她叫沈妮，方家隔壁沈家最小的姑娘，从小跟老乌一块长大，的确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从大哥娶媳妇之后，自己就想过以后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最好是乌哥那样的，读的书多，初中毕业呢！不像自己，读完小学家里就不让读了，自己也读不好，那些能读书的，都特别厉害！乌哥家里也富有，每个月都能吃上两顿肉呢，住在隔壁的自己，初一十五准能闻到肉味儿，每到那时，都觉得自家的饭菜变得更好吃了，仿佛沾上了隔壁飘来的肉味儿。
　　最重要的是，乌哥对自己好，不光从小护着自己不让村头的扎四欺负，像招工这样的大事，他也告诉了自己。和大嫂一块来干活，拣果子，表现好，前两个月第一批支边工人来之前，就转正留下了。
　　邕城的男人们没出息，看着人家城里姑娘长得好看，尽往人家身上黏，这事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乌哥跟他们不一样，他去接了好几次车，靓女那么多，都没被勾住。肯定是这贱皮子使了什么手段，这才几天啊！勾得乌哥都把结婚用的被子借给她盖了，那可是新被子，那可是……该给自己盖的！
　　想到这，沈妮又恨恨地瞪着希雨。前几天刚知道婚被给了她盖时，恨不得马上打上门来，但是大嫂颜莉跟一个城里来的妇女起了冲突，差点被辞退，家里人都摁着自己。怕失了工人的身份，才忍耐下来。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这么对乌哥，这些天安静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乌，我很抱歉。”希雨心中有愧。
　　“哼！”沈妮横眉。
　　“这些天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但我们始终是工友，我和他不合适。”希雨心平气和地说。如果不是老乌直白地跟她说要处对象，她或许还会说出一套革命同志互帮互助的道理，可是现在她没办法漠视，她初来乍到，就伤了一个革命同志的心。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沈妮还是没好气：“乌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一担水都挑不起的人。后半截的话都包含在眼神里。
　　“我也不知道。”希雨无奈地苦笑。是她疏忽了，平白无故地借出带有特殊意味的东西，又忙里偷闲地帮自己挖坑……周围人都打趣调笑，偏自己还不知避嫌。
　　希雨又看向楼梯下那个满腔情义，愤愤不平的姑娘：“我跟他没关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一个爱慕他的小姑娘，老乌……就当自己对不起他了。
　　沈妮呆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是该高兴吗？应该吧。为什么自己火气那么大。
　　希雨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宿舍。
　　对啊，乌哥被这女人伤心了，肯定不喜欢她了，我去好好照顾他几天，说不定乌哥就回心转意了。方叔、方婶还能更喜欢自己。沈妮顾不得跟这女支边吵架了，回去看看乌哥要紧。

　　哒哒哒——
　　新厂的机器声终于响起了了，最早在罐头厂的配套车间——被服车间响起。
　　希雨踩着缝纫机踏板，这种机器运作的熟悉感，美妙得劳动工人的幸福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为了节约国家开支，只做了邕城工人的百来套工作服。支边工人都是老工人了，工作服人手不知几套了。
　　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是厂子重新开工的好日子。手上的活，今天就要干完，发给有需要的工人。
　　“小雨，你那还有几套？”周围都是哒哒哒的缝纫机声，余芳不得不大声嚷着。
　　“没几套了，边上还有两件。”两天之内要完成所有的白大褂工作服，所幸只有百来套，几个工人分一分也还是能受得住的。
　　罐头厂是成天跟水果打交道的，吃进嘴里的东西要讲究干净卫生，每个工人都要穿白大褂的工作服。
　　如果被服车间的所有人都来的话，希雨会轻松些，现在只有五个工人了。两个老师傅，希雨、蔡英、余芳三个。
　　昨天晚上，又有一批工人到了，听说是最后一批。原来一宿舍的八个人，和希雨一起来了三个人，到现在也还是三个人。
　　□□大概嫁给那个科长了吧，重新找份工作应该不在话下。李玲是最早表态不去的，也不知道她找了什么法子留下了。朱霞呢？她该不会是所有人都来她才来吧？
　　杜兰兰，希雨可记得当时她听到有吃不完的香蕉、水果，可是很激动地想要来的，为什么没来？还有明丽姐，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对象也老实得要支边也一起来，怎么现在都不见人影了呢？想不通。当初几个人说的话，都是迷惑别人的吗？
　　“想什么呢？这我得批评你，工作不认真！”高效率的人总是嫌别人手上的动作太慢。“我可跟你说，手头这套好了，我可就剩一套了哈！”余芳语带炫耀道。
　　“是是是，我接受批评。”希雨不去想其他，专心缝完最后几套工作服。

　　啪啦——啪啦
　　邕城红旗罐头厂的放了两串大红鞭炮，爆竹发出的噼啪声带着喜庆，宣告着罐头厂正式恢复生产。
　　大门两边的工人们哗啦啦的掌声接着停歇的鞭炮声，每个人都鼓得起劲，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带着罐头厂越来越红火的期许。
　　“开工喽！”潘厂长粗粝的声音高声响起！
　　“开工喽~”穿着整洁的工作服的工人们也都情不自禁地叫起来。
　　厂大门外，早已等着厂开工的载满香蕉的卡车，滴——滴地鸣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驶进罐头厂。香蕉罐头将是沪市支边工厂——邕城红旗罐头厂生产的第一种罐头。
　　工人们自觉地到工作岗位上，带着支边建设的豪气参与劳动生产。
　　“呀，还没吃过罐头就要生产罐头咧！”一名邕城工人喜滋滋地感叹道。
　　“屁！你就是个剥皮的，还生产罐头呢！”同行的工人见他得瑟忍不住泼冷水！
　　“我就是个剥皮的也为生产罐头出了一份力！”他不服。
　　“生产罐头哪轮得到我们啊，都是人家城里人干。我们就给人家打打下手。”又有人酸溜溜地道。
　　“我就不信，老子还一辈子打下手！”做罐头现在自己还不会，不能进罐头车间，过两年自己学会了，还能进不去？
　　“有志气！”几人笑闹着。

　　被服车间并非天天开工，尤其是厂里还没给国家上交利润，这种辅助车间是没有活干的。
　　希雨同其他被服车间的工人一样被安排到了毫无技术含量的去皮车间，暂时支援。
　　几个邕城工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听了个全。
　　有人不满，有人奋斗。

　　“可算下工了！饿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剥着那香蕉，都想偷偷咬一口！”余芳拉着希雨的手，要往食堂跑去。
　　早上就喝了点白粥咸菜，早就饿了，偏偏还对着一车间香味四溢的香蕉，它就在自己手上露出鲜嫩的果肉，但是自己却不能咬上一口，哎。
　　希雨也早被香蕉勾得饿坏了。
　　“芳芳，你可别偷吃，英子监督着你呢！”邹梅从隔壁的切瓣车间出来，忍不住打趣。现在的她开朗多了。
　　“芳芳说笑呢，我又不是傻。”蔡英属于觉悟高积极响应号召的人，但监督举报这种事，她还不至于没事找事，从舍友入手。
　　“走走走，吃饭去。”余芳不满几人慢腾腾的脚步，催促道。

　　食堂的饭厅已经建好封顶了，再过十来天就可以拆了，要不了多久，工人们就能在饭厅里坐着吃饭了。
　　只是现在，大家都还得端回宿舍吃。
　　“诶呀，真是，连个饭桌都没有咧！”
　　“穷地方咧。”
　　“乡下地方！”
　　希雨又听到了和自己刚来时差不多的抱怨。这地方比她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但是没有经历过的人，眼里只有它的破落。

　　“下班了？”柳向兵提着一把香蕉，站在四楼楼梯口，看到希雨回来，笑着迎上去。
　　“柳采购员又带吃的来了？”邹梅打量了希雨和柳向兵两眼，调笑道。
　　“嗯，一点香蕉。”柳向兵看着希雨，一边说一遍递给她。
　　“你怎么又拿东西来啊。”希雨替他心疼，这还没发工资呢，前几天采购布料回来，就已经给了自己一尺军绿色的布。他自己东西都没置办，床上就那么点东西。
　　“怎么，还不高兴啊？”他嬉笑。
　　“柳采购员你对小雨那么好，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先替她收下了哈。”反正都是一宿舍的人吃，蔡英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柳向兵的香蕉。
　　“她那是心疼你的荷包呢！”余芳打趣。
　　柳向兵笑了笑：“不要钱，种香蕉的老农送的。”他采购完布料之后就又去采购做罐头的原料了，邕城郊外的光明农场种了很多香蕉，他跟农场公社收的。几把香蕉，公社队长热情地送给了他。
　　拿了香蕉，蔡英几个回房品尝去了。
　　“你老拿东西给我，怎么好意思呢。”希雨大概知道他跟老乌应该是一个心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同志之间互相分享很正常嘛。”柳向兵希望她懂，但也不希望自己和老乌是一样的。
　　“那你也给别人送了？”希雨存心逗他。
　　“唔——”柳向兵看到她眼睛里的狡黠，突然想去揉揉她那乌黑的头发。“没有多的，只给你们宿舍送过来了。”他笑着看她。
　　希雨红着脸低下头，手里还捧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你吃过饭没有啊？”
　　“吃了。采购员不用上工。”他早早就去食堂了，食堂师傅为着他贡献的两个锡桶，多给了他不少菜。
　　“我给你分点梅干菜吧，我妈做的。”希雨来的时候，就带了两小罐头盒装的梅干菜，还没吃完呢，这回有新的工人来，她妈又托人带了两小罐。
　　希雨很干脆地给了他一小罐。玻璃瓶里塞得满满的。
　　“下次，不要拿东西来了，我没有回礼了。”希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柳向兵本想说不用，但想到当初梁川帮她搬行李，她多少也给了两颗糖回礼，这就是她的性子吧。不过，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不知道，除了送东西，还有什么机会可以多见见她。
　　“我晚上要去采购食堂用的餐桌椅子了。”他手指在温温凉凉的玻璃瓶上来回轻磨。
　　“很快就能在饭厅吃饭了吗？”从采购员的任务，可以推断厂子的下一步动作。
　　看她高兴的样，难道就不会不舍吗？
　　“咕咕咕——”
　　“回去吃饭吧，都要凉了。”本来还想多呆的柳向兵忍不住笑，放了她回去吃午饭。
　　希雨窘：“你出去注意安全，我先回去吃饭了。”她略带尴尬地回房了。
　　还不是你一直拖着人家聊，饭都没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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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雨：别送东西了，我的存货都要掏空了。
柳向兵：不送东西怎么见你呢？
哎，又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