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王侯》华泱

20、怀刃

　　听萧荣这样说，郗茂心中便警铃大作，但还没等到他出声替陈殊回绝，陈殊便欣喜若狂，当即向萧荣谢恩。

　　萧荣甚是满意，暗想他虽与郗茂容貌相似，性情却还要乖觉许多。陈殊走后，他回身见郗茂仍在原地出神，不由更恼怒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该回宫吗？”

　　陈殊入宫之后不久便频频辗转向郗茂传信，因为知晓他是皇帝亲点进宫，背后又有华阳长公主和琅琊王氏的保举，守卒倒也未曾难为过他。他越如此放肆，郗茂反而越担忧，陈殊的信再送来时，他终于忍不住对那送信的人道：“你告诉他，他如果想要帮我，最好避而不见我。”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天威难测。”

　　他如此想，可陈殊年轻气盛，如何明白这个道理？说这番话也许会惹祸上身，但他现下也不顾了。

　　是夜萧荣来时果然待他更加粗暴，他咬牙迎合，却听萧荣道：“你那外甥近日常来寻你？”

　　“南宫禁地，他从未过来。”郗茂低声道，萧荣闻言，却是冷笑，“身不能至，心向往之，难为你害他自幼失怙，他还这样敬慕你。”

　　萧荣再没有说话，郗茂心中却警铃大作，联想起那日他看陈殊时的眼神更生忧虑：或许是他杞人忧天，可萧荣劣迹斑斑，他实在不能不生疑。

　　年夜时大宴群臣，兼之昔年替父为质的袁缪南归，萧荣嘉其忠勇节义，封他为信威将军，又赐他两千户实封。再见袁缪，郗茂免不了想起昔年旧事，如今境遇天差地别，袁缪却主动找他道谢，称呼礼节仍如昔日。“我早非王爵，不必如此恭敬。”郗茂不敢与他多言，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你见到阿殊了吗？他先前戍在左卫，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陈卫率？”袁缪一怔，细细回想道，“我先前见他想来寻殿下，陛下却赐了酒......仿若是被内侍扶到显阳殿去了，他在显阳殿值守吗？”

　　显阳殿！

　　种种疑窦串联一处，他刹那明白萧荣的萧荣的用意，当下也顾不得与袁缪作别，转身便朝显阳殿飞奔过去：他熟悉这条路，他从小到大无数次走过这段路，但愿这次来得及。

　　因着是年夜，卫卒几乎都去了太极殿驻守，守卫虽发现他踪迹，却一时不能赶来。他疾步奔至皇帝就寝处，果然发现那里有个人。

　　是陈殊，他昏睡在榻上，不知周遭事物。郗茂见他衣饰尚整齐，稍松了口气，却听到萧荣暴怒的声音：“你还敢来显阳殿！”

　　他怒不可遏，见郗茂仍坐在榻边不闪不避更加恼怒，想要上前抓住他时，脖颈间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凉意：

　　他枕边怀刃，郗茂是知道的，甚至一开始，如何用匕首防身，都是他教他的。面前，郗茂的面容映在那银白刃上，如此美丽，如此冰冷。

　　“臣想请陛下下旨。”他一壁护着陈殊，一壁仍以刀刃抵住萧荣咽喉，“外放阿殊出京，若非国丧，绝不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