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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过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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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隔了数日才踏入诏狱。
他以为郗茂只身闯宫,便是坐实了谋逆的罪过,抄家灭族也不为过,但朝臣却屡屡上奏,称他一时情急,夜间闯宫不过是情急失礼,望念他多年辅政、功勋累累的份上从轻处置。
他起初不解,经国丈提点才洞明:陈氏降罪,郗茂已然失势,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从前与他不和的人也不乐见将他赶尽杀绝,况且北朝仍厉兵秣马,大梁若是自毁长城,难保元氏不会乘机南下,如今既然北伐无望,他们倒也乐得留他震慑北朝。
郗茂不结党,但朝中总有先帝和怀明太子的旧臣为他说话,或是暗中回护。萧荣烦躁不已,见眼前那名为虞龄的通直正员郎仍执意为郗茂求情,想到他曾是怀明太子的东宫讲读,心中更生恨意:“朕有心容情,但临川王夜闯宫门、伤及禁卫,朕如何不严惩?”
“敢问陛下想要如何处置临川王?”虞龄叩首,他年纪虽少,却自有不卑不亢的风度,“临川王虽有过错,昔年却从万军之中救出陛下,多年辅政更是从无过失,若是抄家灭族,陛下如何舍得功臣寒心?”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萧荣反而怔住:是啊,他想要郗茂做什么呢?
他不想杀他,他只想得到他。若是得不到,他宁肯磋磨他。
诏狱中光线昏暗,尽头正是关押郗茂的牢房,他已被剥去铁甲刀兵,静静地伏在青石砖上,萧荣甫一进去,便喝道:“把他弄醒!”
一盆冰水兜头兜脸浇过去,他衣袍上迅速又泛起一片血红,萧荣蹲下身,一下下抚摸着他苍白冰冷的脸颊,看着郗茂颤巍巍睁开眼睛,才轻笑道:“你是个废人了,哥哥。”
郗茂手脚皆系镣铐,又受了多日重刑,此刻是动弹不得的境地,他勉力望着萧荣,眼中尽是哀伤:“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萧荣低笑,从郗茂的痛苦中觉察出一星半点的畅快,“你说过的,来日若是与朕生了隔阂,朕要废杀你息悠悠众口,你都没有怨言的。”
“你是因悠悠众口,还是因你的私心?”
“我的私心因何而生?”萧荣冷笑道,“哥哥,是你没有教好我,是你让我学坏了,今日种种,都是你的过错。”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对他好,更不该对他好,却对他不够好。郗茂十指紧紧抓着地砖,萧荣听见他呼吸急促,知晓他是气极,心下畅快之余,更为满意此时此刻的情景:朝堂上他已大权独揽,而郗茂不过戴罪之身、阶下之囚,他又如何再能以兄长的姿态训诫他?
没有人能管束他了,没有人能拦着他得到他想要的。他将郗茂抱在怀中,附在他耳侧低语:“哥哥珍爱的物事从来不会给我,给我的,只是你向来不在意的......不过也没有干系,左右哥哥不给我,我自己也能抢来。”
“哥哥既不愿意嫁妹妹给朕,便替陈夫人上朕的龙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