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王侯》华泱

16、闯宫

　　他并没有刻意向合肥传信，只是按兵不动，想着若郗茂不甘上谏，他正好趁此时机整肃朝纲，不料合肥的奏章过来，却是言辞谦卑、内容恳切，对他降罪陈氏只字不提，只希望能接回郗蕴和她的儿子陈殊。

　　他起初不信郗茂会如此忍让，又命他回京述职，郗茂亦是应允。萧荣且惊且喜，甚至暗想若是郗茂这次回来能听话乖顺地侍奉他，他也是愿意放过郗蕴母子的，但念及此，他又忍不住自伤，知晓他如此忍让都是因他疼爱他妹妹外甥的缘故，他们是真正于他要紧的人，而他并未列其中。

　　他在台城翘首以盼，郗茂却行迹迟缓，月余才动身，他以为夙愿将成，也耐着性子等他，甚至想好了等他回来后当如何发作，听闻郗王已至京郊，他更按捺不住狂喜，派人前去送信，却没有收到消息。

　　他才终于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登上高台远望，见京郊黑云压城，竟是被数万之师团团围住。“他想干什么？”他暴怒道，左右却慑慑不敢回话，他张大嘴，只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愤怒：他竟敢造反，他竟不惜背誓也要救他妹妹出来。

　　“把谢贵嫔带过来！”他呼喝道，内侍前脚刚走，又有一宫人慌忙前来，称郗王已至宫门。

　　“宫门？”他一怔，得知郗茂竟是孤身一人纵马杀入宫中，更觉讶异不解。

　　他便是能从宫中带走郗蕴，又如何全身而退？不对，建康已被他包围......疾奔回殿的途中，雨水骤起，刹那间成倾盆之势，拂去面上雨水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郗茂的想法：拥兵自重是真，可既未兴起兵戈，便称不上谋反，真正要背上谋逆之名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单枪匹马来台城救郗蕴，不牵连任何人。

　　，

　　他匆匆奔回显阳殿，见宫人已带着郗蕴来了才稍稍放心，同时命卫卒死死守住殿门，见他们将殿门围成铜墙铁壁，才稍微安心。未等他到殿内暂时避雨，便听到了马蹄踏在宫道上的声响，转瞬便是短兵相接，郗茂隔着铁甲和刀兵遥遥望着他，冷声道：“阿蕴在哪里？”

　　显阳殿卫卒枉称精锐，竟也不过阻挡他半刻功夫，郗茂离他越来越近，杀意也愈发浓郁，他想杀了他吗......“哥哥！哥哥！”他忽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他见郗蕴自阁楼下奔来，发髻松散，钗环凌乱，她拼尽全力地呼喊着郗茂，看守她的宫女内侍皆被她推开，郗茂见到她，眼底恨意更浓，他回身望向二层，大喝道：“还不快放箭！”

　　疾驰的羽箭为郗茂轻而易举斩开，第二轮箭却又蜂拥而至。他自宫门一路拼杀自此，本已是强弩之末，一支羽箭射中他左臂，郗茂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立刻便有人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内侍也终于追上了郗蕴，倾盆暴雨中，兄妹二人不过数尺之隔，却被生生分开。萧荣终于放下心，俯下身望见郗茂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看见他，还犹做困兽之斗：“你放过阿蕴，我要带她走------”

　　他这个时候还惦念着她！“你要带你妹妹去哪里啊？”他切切冷笑，看着郗茂痛苦扭曲的面色，既痛快，又伤心，“押这逆贼入诏狱，今夜，传贵嫔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