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仙》晓今

20、残忍提议

　　眼前的贝壳项链很是小巧可爱，少昀盯着看了会，将它套在手上，对应渔道：“谢谢，我很喜欢。”

　　应渔也没再提要去看自罪石的事情，只说去街上买些菜回来，见她匆匆想要出门，少昀在她身后道：“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应渔随口回着，迅速的拿上篮子和银钱，出去了。

　　少昀撇了撇嘴，看她走远，方才回身跟练晚算账，语气颇有些不满：“那么凶做什么，她又不知道海女的事。”

　　练晚扭头不看她，也不搭话，檀香幽幽，两人之间似乎隔了很远。

　　沉默持续了很久，少昀缓和了语气，道：“她一个人守着这店也不容易，你别……”

　　练晚懒懒道：“这店里的香料，你认识几种？”

　　少昀对香料没有太多研究，不过是闻着哪个喜欢便选哪一个，闻言她摇头：“我不认识。”

　　见他又不说话，少昀说：“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当时你让我注意子玉，也就是我师父，”她咬了咬唇，终于问出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师父的？”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这个问题很好，他其实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是有人提醒了他，他才想到该怎么从这一群弟子里找出古道。

　　来沧州之后，他的每次出行，都有人跟着，他跟少昀一起，换了那人亲自来跟随，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信任，这次让他出来的理由，无非是宁婵一开始怀疑这次沧州的事与雪族有关，于是让他跟来，想要引蛇出洞。

　　他一直都在监视中，直到海女出现，雪族的嫌疑渐渐淡去，才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眼前的女孩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活在怎样的环境里，他活在地狱，从身体到心，都不是完整的，伤痕累累。

　　他知道古道混在弟子里跟过来了，于是上次他与少昀一道出去。

　　谁跟来，谁就是古道。

　　他闭上眼，侧脸安静美好，像是无忧的少年。

　　。
　　少昀等了会，也没有等到解释，她也没法强迫练晚些什么，只能气鼓鼓的坐在那喝茶，直到她把一壶茶喝得见底，才听见练晚说：“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没答应九然？”

　　少昀瞪他，被晾了这么久，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我只会说我看到的，查不查是他们的事，我为什么要构陷你？”

　　他勾了勾唇，慢声问：“你为什么来提醒我呢？”

　　少昀噎了下，说：“怕你傻，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他难得好言好语与她说话，听到这里他笑出声，说：“我在仙门百年，要做什么早就做了，要死也早死在宁婵手里。我发现你师父，不过是因为我与你一道出去，他不放心就亲自跟出来，我当然就知道他是谁。”

　　原来是因为她？少昀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怒从心起：“所以你那日那么反常，是发现了我师父在跟着我们？”

　　练晚收了笑，道：“是啊。”

　　“你跟我一起出去，就是为了引我师父出来？”少昀不由得拔高了些声调，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浮现在她心上。

　　“我那日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仅此而已。”练晚看她后知后觉的气急的模样，解释，“可他真的跟来了，我也就发现了，发现了之后我就告诉了你。”

　　少昀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好像发泄在了棉花上，她对着他发怒，他四两拨千斤，她的力道便被卸掉了——他当时确实告诉了她，如果他真的有意引来海女，他就不该告诉她。

　　少昀忍了又忍，才终于平复了些情绪，道：“真的？”

　　“真的。”他淡淡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可他们对我永远不放心，其实想一想……”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苦涩或者难过的味道，只是很平静的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真正所想：“我一个没有修炼过杀术的人，并不是你的对手啊。”

　　少昀顿了顿，好像有种苦涩蔓延上她的心头。

　　“你活了多少岁？”

　　“记不清了，应该有几百年了。”少年的声音很干净，眼尾带着雪妖特有的白影，他声音懒懒的，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没修炼过杀术，杀了我他们怕雪族借此做文章，不杀我他们又不放心，就是这样。”

　　少昀站在那里想了会，说：“我母亲也一样，父亲杀了她怕后族做文章，不杀她又不放心她。”她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不明神色，抿了抿唇继续道，“可你们不一样，她有权力，你没有。”

　　他看了眼外面，换了个话题；“今天没有人跟着了。”

　　看她茫然神色，他温和道：“和我出去走走吗？”

　　女孩问：“你想去哪里？”

　　“一定要有目的地？”

　　少昀摇了摇头：“我不想动，就在这里吧。”

　　这是防备吗？眼尾雪族的痕影愈深，他移开了视线，没有对她用摄魂术。

　　。
　　临近午时，客栈里几名仙门中人聚在古道的房间里，四周设了结界，几人脸色都凝重，听着端坐的黑袍青年细细说话。

　　九然本来是跟着少昀他们出去，现在提前回来，他只说留了人盯着，而后便将几人唤来说话。

　　九族向来可靠，但凡他们允诺的事情必定做到，这次九然说的事，也不过是他前几天随口说的一句，别人都当他是无心，谁知他竟带来消息，真的联系到了海族。

　　“依你之言，海族不知此事？”古道沉吟，脸色有些不悦，“三言两语便推得干净，海女是海族的君王，海女做的事，难道与海族无关？”

　　海族的君王来到沧州，不带一兵一卒，悄然潜入，派去查探的弟子至今没有发现她的所在，百姓对梦台的信任在消耗，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海族，他们竟推说不知，这叫人怎能不怒。

　　九然道：“海族的长老的说法，海女向来独来独往，她行事也从不向族里交代，所以海族不知，又说海族日益衰落，希望此事不要牵连海族。”

　　古道叹气：“他们的意思，海女与海族已经无关？”

　　“不是，”九然敛眉，“他们的意思，他们无法管束海女，但显然他们还会庇护海女。”

　　齐堂冷笑：“竟有这样的好事？一边纵容本族君王在外肆意妄为，一边对外说无法管束？”

　　他们不想受牵连，却仍然想要庇护海女。众人正觉得不忿，惟有九然揉了下眉心，道：“身为君王，本是海女行事欠妥。”

　　弱肉强食，这就是道理，海女是海族最强的海妖，尽管她是个半妖，但她对海族忠心耿耿，海族不愿折了她也是常理，所以选择的是放纵和庇护。

　　受自身所限，海族修行不易，这个实力纵横天下的半妖，是他们无边长夜中的希望，他们不会愿意放弃她。

　　“还是找到海女再说。”九然皱眉，“既然海女与沧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该让她来为我们解惑。”

　　弟子全城搜索，沧州边沿十里海域都已经翻了遍，找到海女谈何容易，古道正为难，便听九然说：“我族已经找到海族的居所。”

　　古道一时怔住：“你的意思……”

　　“逼她来。”

　　冷冷的声音透着寒意，老仙人听得心中一颤，心道九然在宁婵身边修炼也有些年月，怎的会有这般仙门弟子不该有的戾气？

　　思及此他不由得迟疑：“海族毕竟……仙门这样行事，不妥。”

　　黑袍青年眉目清冷，眼里透着果决和不容置疑，闻言他只是淡淡点了头，道：“此事由蓬莱九族做下，与梦台无关。”

　　海族的聚集地，必然是一处有海灵的地方，动静大了，难免不惊动海里的蛟族，给海族带来灭顶之灾。

　　眼前的青年似乎毫不在意血染碧海，只要能逼出海女，他不在乎手段，九族也不在乎仁慈的名声。

　　仙者仁心，到底是不忍，李为言也开口劝道：“海族并非恶族，这样行事……”

　　九然看向他，眼里透着不解：“李师兄莫非忘了古长老前些日子的模样？”

　　敬如父亲的师父被海女重伤，李为言怎能不恨，却没法连带着支持足以毁掉海族的做法，闻言他只能摇头，面露不忍之色：“家师毕竟救回，海族再多不是，总有无辜生灵。”

　　见众人都反对，九然忽而释然一笑，道：“既如此，那我便让他们去找海女，守护沧州还需诸位多费些心力。”

　　他本就是九族的少主，真要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见他肯松口，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
　　沧州被仙门结界完全覆盖，死人的事情却还是在发生，终于沧州再次变得人人自危，仙门弟子的到来本给他们带来的希望，谁知那仙门结界就如同摆设，华丽却苍白，根本无法阻止那个暗处的妖魔作祟。

　　沧州城内没有妖气，可海女这样的大妖，周身都是妖气，照理说就算她再小心，也不该一丝妖气都不留下。

　　在沧州的仙门弟子焦头烂额，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古道也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甚至几夜亲自坐镇沧州，就是发现不了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