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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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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璃对着徐昼达躬身行礼,声音清润如溪:“白黎定在侍务局尽心当差。今日御膳房未传需用羊奶的单子,便先去后山割些牧草,供羊群食用。”
谁知刚转身要走,手腕便被徐昼达轻轻扣住。“不急着去,” 徐昼达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推辞的意味,“带我去你住的院子瞧瞧。”
白月璃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违逆,只得引着他往自己与祁阳同住的小院走去。
院子打理得极为整洁。墙角开着几丛不知名的野花,牵牛花与爬山虎悄然攀上矮墙,绿意中点缀着淡紫与粉白。柴垛整齐地倚在墙角,院中央立着一棵老槐树,枝叶如伞张开,投下一地清凉。树干上系着麻绳,悬下一块木板制成的简易秋千,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徐昼达的目光落在秋千上。白月璃顺着望去,这秋千是祁阳在他来的第一天亲手做的。这些天他总爱坐在上面,看祁阳忙里忙外。
“在想祁阳?” 徐昼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白月璃回过神,轻轻点头。
徐昼达看着他眼底未散的怅然,他虽怜这孩子孤苦,却也无能为力,祁阳此去,终是再无归期。
“要不要玩一会?” 徐昼达问道。
白月璃沉默着坐上秋千,徐昼达走到他身后,秋千缓缓荡起,槐叶的影子在他身上忽明忽暗,可心里的失落却分毫未减。
徐昼达推着白月璃玩了一会,才举步进屋,见两张床并在一起,显是祁阳与白月璃共寝之用。二人情谊如此深厚,也难怪祁阳走后,这孩子会这般失魂落魄。他今日来本是想将白月璃接到他那里,但此时觉得还是先缓一缓。
白月璃请他落座:“总管稍坐,我去给您倒杯茶水。” 说着便要去拿桌上的茶壶,却被徐昼达抬手拦住:“不必麻烦,你坐。” 白月璃不明所以,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今日给你放一日假,” 徐昼达缓缓开口,语气郑重,“自明日起,羊棚的差事你便不用管了,我会派你去别处。”
白月璃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为何?” 话一出口,便觉失了分寸,连忙躬身致歉:“小人失言,望总管恕罪。”
“无妨。” 徐昼达摆了摆手,解释道,“城中疫症肆虐,皇宫自明日起封闭戒严,用度一概从简。羊奶不再列入每日供给,鲜草也不必割了——牲畜都吃囤草。羊棚的事,我会另派人接手。”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你每日仍有一碗鲜羊奶,清早去羊棚取便是。”
白月璃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疫病……所以哥哥才把他送来这里?侍务局处深宫之内,守卫森严,与外界甚少接触,算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哥哥呢?姐姐呢?他们在宫外吗?今日突然调走祁阳,是因为疫情加重,人手不足?可祁阳是暗卫,难不成这次疫病有何内情?
他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徐昼达只当他是害怕,温声安慰:“莫怕,疫病尚未传入宫中。只是你每日需用醋喷洒屋内各处,做好防护。”
白月璃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低声应道:“是,白黎记下了。”
徐昼达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终究忍不住问:“白黎,你家里……可还有何亲人?”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若还有亲人能依靠,怎会把这样小的孩子送进宫来?
白月璃沉默良久,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沉默不语,眼神带着几分落寞,徐昼达只当他是想起了伤心事,心中愈发怜惜。想收他为义子的念头愈发坚定。
徐昼达走后,白月璃再也支撑不住,脱了鞋便倒在床上。他紧紧抱着祁阳的枕头,将脸埋进去,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来,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巾。不知哭了多久,他竟就这般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的橘红浸染了半面天色。白月璃走到羊棚,那两只小羊见他来了,亲昵地蹭过来,他将两只小羊牵了出来,靠坐在墙角,左右各抱着一只,掌心感受着小羊柔软的绒毛,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边的晚霞。
他担心白靖泫,担心许桐,也担心白渡。可他明白,将他安置于此,正是不愿让他涉险。如今他能做的,唯有乖乖等着,不添烦忧,等他们来接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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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酒庄
卞亓和祁阳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祁阳径直回了自己房间,门关得哐当响。卞亓望着那扇门苦笑,右手捂着左胳膊——这一路被祁阳掐得青紫交替,那小子是真下了死手。
他转身走向白靖泫的房间。
推门进去,白靖泫已备好酒。桌上三只酒杯,几坛未开封的“醉春风”。见卞亓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白靖泫挑眉轻笑:“怎么,小阳还气着呢?”
卞亓无奈的“嗯”了一声,坐下接过白靖泫递来的酒,一饮而尽。酒液滚烫地滑下喉咙,他张嘴哈了口气:“这酒够劲。”
“小阳怎么没跟你一起?”白靖泫慢慢啜饮。
“他哪敢来?怕你再赏他一顿鞭子。”
白靖泫瞥他一眼:“与我有何干系?分明是你打的。”
卞亓又倒一杯,刚要喝,酒杯被白靖泫半路截走。
“难道不是某人见小阳大意差点出事,气得非要与我做戏教训他?”白靖泫似笑非笑。
卞亓夺回酒杯仰头喝尽,随后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
那次祁阳一时疏忽,竟留了一个活口——那人屏息假死,一路尾随。就在祁阳贪玩去追狐狸时,欲从暗处突袭,若非卞亓那日心神不宁,暗中跟去,祁阳怕早已命丧荒郊。
想起当日凶险,卞亓犹有余悸“真想再抽他一顿!”
白靖泫摇摇头,转着酒杯:“月璃呢?他如何?”
“不好哄。”卞亓只答三字,直接拎起一坛酒,扯掉红布封口,仰头灌下。
白靖泫轻叹,无奈地饮尽杯中酒:“我也没法子。”他摊手,“瞧,我不也被桐儿关在这儿?”
卞亓一口气灌下半坛,将酒坛往桌上一顿,起身走向内间的床:“借你床睡会儿。”
“好,我去看看小阳。”白靖泫拎起另一坛酒,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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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阳推开房门,见满屋子堆着的东西,一时哭笑不得——都是卞亓用来求和的玩意儿,从蜜饯点心到兵器服饰,琳琅满目,几乎无处落脚。他正收拾着,忽听敲门声。一开门见是白靖泫,祁阳身子一僵,说话都有些结巴:“殿……殿下。”
白靖泫越过他,径自进屋坐下,将酒坛搁在桌上:“关门,跪了。”
祁阳依言关门,在距白靖泫三步处跪下,低眉垂首,恭谨至极。
白靖泫凝视他良久:“小阳,你怕我?”
“不敢。”祁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哀嚎不已:怕啊!怎么不怕!您是太子,是主子,我只是个下属。更别提之前还挨了一顿鞭子,他现在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又惹得这位动怒。
白靖泫轻叹:“你可知为何挨那顿鞭子?”
祁阳迟疑抬头:“因祁阳迟归……”
“蠢!”白靖泫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陡然提高“你差点没命了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何时与你计较过这些虚礼?”
祁阳楞楞地看着他:“那为何……”
“跪好了听!”
……
祁阳想起自己这近两个月的赌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白靖泫打开酒坛,酒香四溢。他斜睨着祁阳,语气带着几分逗弄:“还叫太子殿下?”
祁阳轻轻摇了摇头。
“抬头,看着我。” 白靖泫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祁阳听话地抬起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
“叫声青轩哥听听,不然不给你酒喝。”他还故意用手扇了扇,将酒香送到祁阳鼻尖。
祁阳耳根泛红,声如蚊蚋:“青轩哥……”
“大点声。”
“青轩哥。”
白靖泫满意点头:“别跪了,去拿两只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