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90、红楼不梦潇湘馆（六十五）

　　王夫人死了？
　　梦夏收到漕帮的消息有一瞬的不可置信，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终究化成一声长叹，道：“百卉，去把百宝格最右侧，上数第三个格子中的匣子拿过来。”
　　把匣子推给堂主，道：“两清了。”
　　那堂主和梦夏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勉强算得上了解梦夏，没去打开匣子检验，而是道：“林姑娘，我这边还有京城的消息不知道姑娘是否感兴趣？”
　　梦夏手一顿，轻轻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堂主也查了我的一些消息。”
　　堂主怕她误会，忙道：“不不，毕竟林姑娘曾经是……我们悬赏令上的人物。”略带讨好，小心翼翼道，“是荣国府二太太当初将姑娘的事告诉我们的。”
　　梦夏意味深长道：“是我误会了堂主，不知堂主有哪些消息啊？”
　　梦夏懒得去深究漕帮查了她多少，反正他们只会越查越糊涂。
　　堂主赶紧说：“哦，是这这样，我们漕帮在京城力量有限，听到的消息也不是很全，跟姑娘相关的也就是三皇子和荣国府的消息。”很实在的回答。
　　梦夏的确没在这个世界发展情报事业，林家仅剩的产业如今也是半死不活的，梦夏没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人手。她在金陵，别说京城，就是江南地界有什么风吹草动，能传到她耳中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
　　“你想换什么，银子？”梦夏确实想知道京城的消息。
　　漕帮缺银子吗？
　　缺。但……
　　“林姑娘，我漕帮如今还缺一长老，我们帮主也是惜才之人，知道林姑娘小小年纪，不仅失去双亲庇护，还陷入虎狼之地，还好姑娘命大，逃了出来。林姑娘武艺高强，又精通岐黄之术，只要姑娘愿意加入漕帮，漕帮所有消息随姑娘取用。”
　　堂主话语真诚，带着蛊惑，倘若梦夏真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可能就动心了。
　　梦夏笑道：“堂主查了我那么多，就没查到我所求为何？”
　　“这……”堂主语塞。
　　梦夏接着说：“只要漕帮能提供给我消息，我每年可以为漕帮治疗十人，但这十人不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能是不忠不孝之人，不能是不仁不义之人。”
　　“姑娘会留在金陵？”
　　梦夏道：“会住几年。”
　　堂主道：“此事我需要回去禀报，还请林姑娘见谅。”
　　梦夏无所谓道：“不打紧。”
　　还算那堂主会做人，将三皇子被圣人申饬的事和荣国府在王夫人去世前后的事当做诚意告诉了梦夏。
　　凤藻宫中，元春在为王夫人抄经。
　　宫中小宫女小太监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动一动，生怕闹出点动静惹娘娘不快。
　　抱琴看着撤下的饭菜一口未动，吩咐人下去，端了一碗熬的浓稠软烂的百合莲子粥进去。
　　“娘娘，你这么熬可不行。”
　　写坏了字，元春本欲发火，见是抱琴，只皱着眉道：“无事。”
　　抱琴走至元春跟前，劝她：“我的姑娘。”这一声，差点将元春的泪勾出来，“您若是有个好歹，让一府的人靠谁去？”
　　从荣国府进宫报丧，元春就开始不吃不喝，抱琴比谁都担心。
　　“我有分寸。”
　　可也没见您用膳啊。
　　直到圣人派人送来膳食，元春才算开始吃饭。
　　“娘娘！”抱琴小声唤着。
　　元春摇头，抱琴猜度着，这宫里的女人，笑不是笑，哭不是哭，说的做的总需要人猜。
　　那天圣人来安慰元春，圣人走后，元春对抱琴道：“让家里查一查，忠肃亲王为什么要害太太。”
　　啊？
　　忠肃亲王害的太太？
　　为什么啊？
　　抱琴不明白，可还是把这句话传回荣国府。
　　贾母让赖大上王家请王子腾，不过她心里总有疑虑，不明白忠肃亲王的动机在哪儿？
　　王子腾下衙后，一直在找那两个下人，接到贾家的信立刻就来了荣国府。
　　“娘娘真的提到是忠肃亲王所为？”王子腾也不客气，没有寒暄，直接问道。
　　贾母点头：“老身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王子腾明白贾母的疑虑，四王八公和甄家是老亲，这些年也没撕破脸，忠肃亲王没有理由去害一个后宅夫人。
　　王子腾不打算将他与忠肃亲王的不睦告诉贾家人，只是道：“咱们这么多年和甄家的关系虽然亲近，但甄家的事一直没掺和，许是忠肃亲王恼了。”
　　这话贾赦会信，贾母一万个不信。
　　想争大位的人，跟不怎么支持自己的亲戚结成死仇？
　　“自从家里和三皇子闹了场误会，我便约束着府里，老二家的会不会和这事儿有关？”贾母提出一条新思路。
　　王子腾刚打算靠上三皇子，不能让他们扯后腿，斩钉截铁道：“三皇子如今自顾不暇，顾不上。”
　　三皇子的事在京城不是秘密，荣国府虽然已经远离朝堂，也是知道此事的。
　　荣国府如今的立场也是偏向三皇子的，贾母自然关心三皇子稳不稳：“圣心究竟如何，三皇子日后可还有……”
　　贾母的未尽之意，王子腾很清楚，道：“说不得。”
　　贾母了然，道：“既如此，只盼老二家的和三皇子没关系了。”
　　王子腾点道：“娘娘已经说了，这事和忠肃亲王有关。”
　　“娘娘是弱质女流，又在宫中，家里的事她如何清楚。”贾母道。
　　王子腾暗道，难怪贾家败落得这么快，一个个都这么不中用。
　　“老夫人也说了，娘娘是宫中人。”王子腾再次提点，加重“宫中人”三字。
　　贾母琢磨“宫中人”这三个字，有些明白王子腾的意思。不管凶手是不是忠肃亲王派来的，圣人希望是，就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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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大张旗鼓调查王夫人的死因，慢慢流言就出来了，说是查到了忠肃亲王头上。这一手比直接告御状还狠，若是去告状大家还得嘀咕一下是不是诬告，偏偏贾家只是去查，并不告状，信的人自然开始渲染忠肃亲王的庞大势力。
　　“贾家，真是欺人太甚！”
　　京城的消息对甄家来说想知道是轻而易举，荣国府做的事让甄家恨得牙痒痒。
　　“没有咱们家，那贾元春能做贤德妃？”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好了，都出去，怀仁留下。”甄应嘉道。
　　甄家后继无人，甄应嘉只盼着他们能守住手里的富贵即可，等人离开后，怀仁方道：“喻公打算如何？”
　　甄应嘉叹气道：“良禽择木而栖，没什么好怨的。不过想拿我甄家做垫脚石，他们就得做好翻车的准备。”
　　怀仁道：“贾家不足为虑，但王子腾王大人就不一样了，最近可又升官了。”
　　若非如此，甄应嘉也不会想着和王子腾结亲。
　　“王大人既然要代圣人巡边，总要在荒郊野岭出没的，这些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山匪呀！”
　　甄应嘉赞许道：“不错，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山匪嘛，吁州可不少。”
　　同在金陵的梦夏得到了漕帮的回复，每年帮漕帮治十人就可以得到漕帮的消息。
　　有了消息来源，梦夏将心思都放在教书上。那些看梦夏不顺眼的人心里再不愿意，碍于漕帮的势力也不敢再说什么。
　　梦夏收的这些学生都不算徒弟，日后也不用为她养老送终，但梦夏依然尽心尽力。
　　梦夏将有基础的几个男学生叫到堂前，道：“你们跟着我学习也有一阵子了，也知道我不会久留金陵，能教你们的日子也就这两三年。两三年对于医术学习来说太短暂，什么都学就什么都学不精，不如择一样学习。我这里有十二科，大方脉、小方脉、妇人、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疮疡和按摩。你们想学什么，自己想清楚！”
　　原本是十三科，第十三科是祝由科，梦夏不打算在这个有神魔的世界教导祝由科，免得提前被注意到。她永远忘不了在明州见到僧道二人时的恐惧。
　　这些人原本被家人送来时，都不信梦夏一个小姑娘能教自己什么，来这儿也不过是为了她手里的方子。但现在，没人怀疑梦夏的医术。
　　梦夏虽然没有在金陵城挂牌行医，但周围邻里有个头疼脑热也会找她，他们可亲眼见过“老师”用简单的方子，甚至方子都不用就将人治好的。
　　学中医没有现场教学可不行，梦夏就带着他们去乡下找病人，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有，让他们大开眼界。
　　原本自傲家学渊源的人也不由默了声。
　　与男生不同，女学生大都从认字开始学，梦夏直接替她们选择了妇人科，特别聪慧的，梦夏单独教授了针灸。
　　不得不说，古代的女孩子非常早熟懂事，哪怕说好了是下午授课，也有上午就跟着家中兄长一起来的。来了就帮着梦夏收拾馆内内务，梦夏便安排这几个女学生跟着百卉一起背医书，都是从《汤头歌》开始背。
　　小百卉拿着戒尺，骄傲得挺着小胸脯，故作严肃，见谁背的不认真就打谁手掌心。
　　“有没有谁背书不认真啊？”梦夏逗她。
　　百卉垮小脸道：“我到现在都没打到谁，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