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89、红楼不梦潇湘馆（六十四）

　　“金陵城，奇不奇？东城新开了一家医馆奇。女先生，女徒弟，还有十六七的小伙十六个……”
　　最近一段时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了这首童谣，小孩子唱歌跳绳，玩得不亦乐乎。
　　梦夏最开始听到这首童谣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和没我送孩子来学医的人家有关。
　　其实她现在教的男学生不止十六个，漕帮的人知道她有本事，又愿意教人，便商量着送来了十个孩子，五男五女，都是十三四岁，没一点基础，男孩子还算认字，女孩大字不识一个。
　　漕帮的人还算知事，送来的束脩是一柄唐朝古剑，古朴大方，送到了梦夏心里，若非如此，这人她还真没打算收。
　　馆里只有她一个老师，上午给男生班上课，下午给女生班上课。男生班拿五个没一点基础的孩子，梦夏从认草药，汤头歌教起。别的男孩子都有了基础，梦夏考校过，起码十几本医书打底，也都学过切脉，按照个人的专长因材施教，学的方子也是梦夏精挑细选出来的。
　　有个姓尤的孩子，有一股子蛮力，动作也灵活，梦夏就着重教他正骨。
　　下午是女学生的课，几个认字的已经开始背汤头歌，背草药药性，剩下的几个都得从认字开始学，还好有百卉帮忙，否则真是困难重重。
　　学中医必须有师父手把手的教，而且十几年出不了师，梦夏不可能教这些人那么多年，尤其是这些女孩子，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梦夏着重教这些女孩子的都是妇科问题，资质太普通的就只教些生产知识和产后护理算了。
　　日子平平淡淡，直到甄家的帖子到了梦夏的书桌上。
　　看梦夏不顺眼的那些人不敢惹漕帮，就想借着甄家的刀欺负欺负梦夏，于是不知哪天起，梦夏就成了金陵城老少皆知的“名医”。甄应嘉一病，甄家着了慌，恨不得把全城的大夫关起来给他看病。
　　“我家老爷请你过府一趟。”甄家跋扈，派出来请人的管事都是眼高于顶，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梦夏头一次觉得家里应该请两个大手。
　　如今她还得自己应付：“你家老爷，贵姓啊？”
　　梦夏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来人不快，只见那人冷哼一声，洋洋得意道：“我家老爷乃是忠肃亲王的舅舅，江南甄家，甄应嘉大人。”
　　梦夏故意道：“原来是甄大人，失敬失敬。”
　　梦夏敷衍的态度惹恼了来人，只听他道：“无知小儿，快把你家大人叫出来，随我去见我家大人，治好了我家大人，保他后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治不好呢？”
　　“治不好？那他就不用考虑后半生了。”来人语气森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人命。
　　梦夏看他一身绫罗，比寻常富贵人家的老爷穿得都好，但实际上这人不过是甄府一个小管事。
　　“不去。”梦夏斩钉截铁。
　　“你？”那人根本没想到梦夏会这么说，忽然暴起，抬脚就要踹人，梦夏向右一转让他踢了个空。扭头给他一脚，借势挪开凳子，不给他借力。
　　甄家的几个精壮下人哪能让自家管事这么丢面子，伸手就要教训梦夏，三下五除二让梦夏揍了个结结实实。
　　“回去跟你们家老爷说，甄家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是低调点的好。”梦夏将人赶出大门外道。
　　甄家的下人比起贾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深信主家权势滔天，根本不信梦夏的话，扬言要梦夏当着金陵父老的面磕头道歉。
　　甄家在江南可谓是权倾一时，不说甄家的族人，就是甄家有头有脸的奴仆打着甄家的名号没少欺男霸女，强卖强买，看上别人家的良田，就勾搭当地的父母官强卖人家的地，不少小地主因此家破人亡。
　　甄家看上的田庄铺子、古玩真迹、匠人秘方，那是巧取豪夺也要得到手，这些年江南早就怨声载道。
　　忠肃亲王在京也没得什么好，母亲没了，老圣人病了，圣人把持宫禁不让他进宫与老圣人相见，最后还要他为甄太妃扶灵，在地宫为老圣人抄经祈福。
　　老圣人是君，忠肃亲王如今实力未到，只有咬牙忍耐。
　　更让他心生不愉的是朝臣的态度，立场中立暧昧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投向了圣人，甚至不少和他“关系亲近”的人也越来越疏远他，让他颇为不快。这种不快，在得知王子腾拒绝了送侄孙女与他做侧时达到鼎峰。
　　忠肃亲王自小得老圣人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被惯坏了。不管王子腾是不是朝廷高官，既然逆了他的意，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甄家的老头甄应嘉，收到忠肃亲王的密信时，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不想看完密信怒急攻心，又吐了一口黑血。
　　王家所代表的四大家族与甄家是老亲，都是江南之后，很多利益是共同的，这次王子腾的态度究竟代表的是他本人，还是代表四大家族，或是四王八公？
　　这是看甄家不行了，打算抛弃甄家吗？
　　甄应嘉想了很多，让他太太给京里荣国府送信，朝王夫人打听。
　　不想，王夫人已经没了温度。
　　漕帮答应铲除王夫人，却一直没有进展，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潜入荣国府的几个小厮终于找到了机会，给王夫人抹了脖子。
　　甄家的人到荣国府的时候，荣国府正在办丧事，宝玉哭的站不起来，几个女孩子惴惴不安，毫无安全感。家中混进来歹人，害了当家太太的命，之前无人知觉，这如果要害的是自己，那自己多少命也不够填的。
　　贾母勃然大怒，不仅狠狠发作了几个疏于职守的管家，连府中内务也好好清了一回。
　　吃酒的、打牌的、嚼主人舌根的，一律发卖。
　　养胎的凤姐也被贾母请了出来，命她执掌中馈，将府里不知底细的人好好清查，一时间家生子的地位骤然上升。
　　王夫人的事先告知王家，再在官府报了命案。
　　王子腾首先怀疑忠肃亲王，毕竟他刚得罪了忠肃亲王，他妹子就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不好，更的少，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