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53、红楼不梦潇湘馆（二十八）【倒v】

　　王夫人回到荣禧堂就摔了一对梅瓶，恨极了梦夏。嫁到荣国府近三十年，次次没脸都是因为她，连带下人都知道了，当家太太的地位竟然还不如一个客居的姑娘。
　　院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不敢上前劝，“扑通扑通”跪了一院的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眼。
　　王夫人砸够了，召吴兴登家的进来，在她耳边嘀咕半天方放人出去。王夫人在心中冷笑道：“就算飞上枝头，我也让你做不成凤凰。”
　　宝钗收到堂弟薛蝌来信，送宝琴上京完婚。
　　“妈，薛蝌上京送宝琴与梅家完婚，不日就要到了。”薛蝌与薛宝琴的父亲是薛宝钗嫡亲的二叔，与继承了皇商的父亲不同，薛家二叔常年跑海上，带着薛蝌、宝琴兄妹去过不少国家，见多识广，不比寻常人家。
　　薛姨妈笑道：“最近真是好事连连，林妹妹被三皇子看中，你的事也快了，你哥哥是个不成器的，蝌儿来了也能帮衬帮衬咱家的产业。”
　　宝钗替哥哥说起了话：“最近哥哥可是安生多了，又是上铺子盘货，又是跟铺上的老人学本事。妈可好生为哥哥寻个靠谱的亲事，只要女方人品好，模样好，能管得住哥哥就行。”
　　薛姨妈道：“我的儿，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要操心这些。都是你哥哥不争气，这么大的家业竟要靠咱们娘俩个看守。你哥哥若有你一半晓事，娘后半辈子也算有靠。”
　　宝钗道：“妈可别这么说，哥哥有再多的不是，却是极孝顺的，妈的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我只盼着我儿日后日子顺遂。”
　　宝钗依偎在母亲怀中，撒娇：“会的。”
　　听说林妹妹被三皇子看上，虽然做不了正妃，但能得皇子的宠爱，位份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元春大姐姐不也是个妾，只是皇家的妾，比一般的诰命还要尊贵，哪能以常理度之。
　　林妹妹到底福缘深厚，出身好，运道佳。
　　哪像自己，因为哥哥打死人的缘故，在金陵待不下去，到了京城小选也没选上，好在姨妈惦念自己，愿意为自己谋划。
　　薛姨妈搂着宝钗道：“以我儿的人品，嫁到谁家都是她家的福气。”
　　别看薛姨妈一天一个“宝兄弟”喊得亲热，实际根本看不上脂粉堆里长大的绣花枕头，文不成武不就，老太太凭什么嫌弃她家宝钗。
　　若非娘娘是宝玉的嫡亲姐姐，她还真不会同意“金玉良缘”。
　　“妈。”宝钗害羞道，不想让母亲再说这些羞死人的话。
　　薛姨妈享受着女儿的撒娇，笑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等你宝琴妹妹来了，恐怕还
　　得跟着咱们住，他们两个小儿家，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宝钗道：“以我看，老太太喜欢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必要留抱琴进园子住的，让蝌儿和哥哥一起住，再没有不便宜的。”
　　薛姨妈道：“要说琴丫头还小，再留两年也使得，何必这么早就嫁人呢，女儿家一辈子辛苦，唯有做姑娘时松散两年。”
　　宝钗的二叔前几年没了，兄妹俩在金陵守完孝才急急上京完婚。
　　薛姨妈不懂，宝钗却看得明白，这兄妹俩急着上京，无非是担心梅家悔婚。二叔生前是跑海商的，在商籍，梅家却是清贵翰林，原本两家地位差别就大，再加上二叔没了，家里只剩个半大小子主事，可不就更担心。女孩子若是被退了亲，名声就差了，再想找好人家就难了。
　　涉及婚嫁，未婚姑娘家总不好插言的。
　　薛姨妈也不用女儿应和，接着说：“纳彩、问名、纳吉、纳征都是在你二叔在世的时候走完的，接下来该请期了。”
　　宝钗私底下叹气，恐怕就是梅家没去金陵请期，才让兄妹俩慌了神，急急上京。里面只怕还有借着自家与荣国府的关系，提醒梅家，让梅家不敢轻易提出悔婚。
　　原本她还羡慕堂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不错的婚事，如今看来也是未必，人之一生，不可预料之事太多。
　　也是奇怪，不仅薛家有人要来，邢夫人的兄弟也要带着妻儿来荣国府投靠姐姐，李纨的娘家败落了，也有妹子来投，真真是扎了堆似的来凑热闹。
　　宝玉跟着冯紫英等几个世家公子在外吃酒寻欢，另请了一班女伎吹拉弹唱。
　　宝玉道：“紫英兄，此地曲径通幽，颇有意趣，可惜柳兄不在。”
　　柳湘莲在城外捉弄了薛蟠，知道薛蟠是个呆霸王，背靠贾、王二族，家里又有些钱财，怕惹了事便直接往外地去了。
　　薛蟠这个人真有一股呆气，被柳湘莲狠揍了一顿后，不仅不怪他，反而佩服他的人品，将他当做朋友，没跟任何人说起两人龌龉。
　　“我倒是极想柳兄的戏，柳兄的扮相，啧啧，真是绝了！”冯紫英道。
　　南安郡王府的世子金单道：“不说他了，宝玉，贵府近日出了喜事，真是可喜可贺，改日定要单请一席。”
　　宝玉放下酒杯，不解道：“我们家的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冯紫英奇怪道：“你不知道？三皇子看上你们家的姐妹，不日就要纳人入府。”
　　“什么！”宝玉如遭雷击，再没心思饮酒。
　　他自小与姐妹们要好，姐妹们如今大了，一个个要嫁人了，只剩自己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金单知道宝玉与家中姐妹关系好，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伦，宝玉若是不舍，多为姐妹准备些嫁妆也是你一番心意，这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
　　宝玉擦净眼泪，道：“世子所言极是。”
　　宝玉以为是二姐姐迎春即将出嫁，不由担心，二姐姐秉性懦弱，平日里也多受制于奶娘等恶仆，进入皇子后院的女人岂是好相与的，二姐姐如何应付的过来。
　　此世男女大妨严苛，众人也只知三皇子看上了荣国府的姑娘，至于是哪位，并不清楚。依照年龄，宝玉以为是年龄最大的迎春。误会便是这样产生的。
　　回到府后，宝玉换了衣裳，急急往迎春处去。
　　“宝玉，宝玉你慢点，先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袭人追在后面。
　　宝玉在前面疾走，道：“你回去吧，我先去找二姐姐，一道去给老太太请安。”
　　袭人追不上宝玉，跺脚道：“又疯魔了，何时找过二姑娘！”
　　梦夏准备出行的东西，紫鹃这些天真正了解了梦夏的脾气，知道姑娘主意正，也不敢深劝，心里急得不行，雪雁倒是兴奋，高高兴兴地准备行李。
　　千里迢迢，以雪雁、紫鹃二人纤弱的体质，根本走不到黔地，梦夏跟两人说：“此行路途遥远，我不欲让你们二人一同前往。紫鹃，你同你家人的身契我已经跟老太太要了，没想到这次出行这么急，想着这次暂且拿不回你的身契，等个一年半载，我从黔地回来，定将你一家的身契拿回来。这次你与雪雁先留在紫云观，替我照看父母的长明灯，此事我已与一心真人说好，你二人搬去知客院，和观中小道长一起住。”
　　紫鹃急道：“姑娘带上我吧，姑娘自小锦衣玉食，这一路艰苦，没有服侍的人可不行。”
　　梦夏道：“你放心，有一慧真人在，莫说艰苦，便是遇上危险，也是不惧的。”
　　紫鹃担心，还想说什么，梦夏阻止她道：“好了，我此去，多则三载，少则两年，必是回来的。等我回来，便为你主持婚事，这几年，你可让家人为你好好寻摸，寻个良人。”
　　雪雁眼眶通红，泣不成声，只觉得被抛弃了，梦夏像哄小孩一样语气温柔：“别怕，不想在观里住便家去，林管家还在呢。每日替我给老爷、太太看守长明灯。”
　　雪雁像是有了救命稻草，猛点头。
　　梦夏拿出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有二百两的银票，交给雪雁，嘱咐她：“有机会交给林嬷嬷。”另准备了两个荷包，一个鹅黄色绣兰花的交给了紫鹃，一个月白色绣翠竹的交给了雪雁，道，“荷包里有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些散碎银子，你二人保管好，若是病了或者有需要拿来应急用。我给观里留了银子，作为你二人的食宿。”
　　跟着一慧真人走，一定要简装速行，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只能收拾起来封存。重要东西都在她空间里，平日里也不往外拿，这次出行她在外的包袱里，只有两身换洗衣物并一些干粮。
　　紫鹃看了，道：“这也太简单了，竟是什么都没有，姑娘用的、看的、吃的、喝的都不带，路上可买不到。”
　　梦夏道：“足够了，不信去看看一慧真人的包裹，定比我的还简单。”
　　紫鹃不赞同道：“姑娘岂是那些道人可比的，不说别的，姑娘连常备的药都不带，路上有个头疼脑热，遇上城镇还好，若是夜宿荒野可去哪里找郎中。再说，我也不信乡下郎中的本事。”
　　梦夏道：“跟着一慧真人还怕生病，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