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147、六经勤向窗前读（二十九）（修）

　　不管旁人如何，两人的生活再次宁静下来，柳泽日日读书，梦夏找来几位农人，培育良种。
　　不到五年的时间，柳泽终是挂着尾车考中举人功名。与有读书天赋又一心科举的史进不同，柳泽明白自己能考上举人已经是侥天之幸，就是读一辈子书，也不一定能中进士。好在如今百废待兴，全天下的读书人十不存一，哪怕是举人，到吏部补官也是轻而易举，至于派到什么地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极具开拓精神，手下猛将如云，个个都是开疆拓土的好手。天下平定后，这起子骄兵悍将全被撒了出去，好在皇帝还知道爱惜民力，不许将军们征兵，否则，刚刚承平的天下不定成什么样子。
　　柳泽不知道自己的命是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吧！
　　以举人之身，直接补了县令。
　　说好吧！
　　这县在万里之外，乃是骠骑将军新打下的地方，据说那里的人跟野人相差不大，当地蛮民不事桑梓，不耕农田，渔猎也是最原始的工具。
　　梦夏得知分到这么一块“□□”，直接笑了：“也好，白纸好作画。”
　　柳泽苦中作乐道：“罢罢罢，就当去做部落酋长了。”
　　史进得知此信，专门寄来封信，鼓励他不要气馁，说不得在此做出点成就，以图来日。倒是史进娘子给梦夏的信中询问，是否需要换个稍近的地方。
　　梦夏回信时婉拒了，对柳泽道：“若真是应了，才是让她为难。”
　　决定赴任，两人便着手打包行李，一直跟着梦夏的几个媳妇子嫁人的嫁人，没有嫁人的虽说都有一技之长傍身，还是决定跟着梦夏走。
　　柳三石送来几个族人，如今柳泽有了官身，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亲信不行，在这个讲究宗族礼法的年代，同姓族人就是他的天然盟友。族人品性良莠不齐，柳泽挑了三个年岁不大，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留下了。
　　柳三石对他的选择颇为不解，但柳泽是读书人，更是官，对官的天然敬畏让他提不出反对的话，只是劝他把人都留下，多带几个人路上也安全些。
　　他常年跑镖，这年头荒山野岭多，不定哪个地方就有土匪，有的地方更是一村一寨都是匪，官老爷下来视察时，他们就是民，外地来了商贩，他们就是匪。这种山匪一般没人剿，大商家养着护院，他们也不敢惹，小商人们只得合起伙来请镖师，花钱保平安。
　　梦夏则问柳三石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西平县。
　　柳三石看向柳泽，以为是柳泽的主意，柳泽老神在在，好似这真是他和梦夏私底下商量好的一样。
　　“我去那边又能做些什么呢？”走镖虽然累些，也算是把脑袋别裤腰上讨生活，可走镖挣得多呀，原本打算再挣几年钱就不做了，盘个铺子做点买卖，如今养了两个秃小子，不努力挣钱，拿什么给儿子娶媳妇！柳泽是族里最出息的，他的意见一定有道理，想不明白就干脆问了出来，能跟着当官的老爷，脸上也荣光不是？
　　柳泽闭目不语，就听梦夏说：“西平那边再穷也有咱们这里没有的宝贝，三哥常年在外行走，见识自然比我们强，和那些商人的交情也是老了的，但凡能开辟一条商路出来，柳家几辈子都吃不完。”
　　西平偏远蛮荒，没有人愿意去，可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就会去，有了商人，有了繁荣，才会吸引人来，人才是根本。
　　没有可靠的人经营，商人们只图利，除了盘剥当地人，根本不会考虑当地的民生发展。梦夏以利诱惑柳家，也是手下实在无人可用，如今她对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佩服的五体投地。柳家族人哪个不愿意跟着柳泽拼前程，家中世世代代做山民，日子都是熬出来的，吃过种田的苦，有机会脱离祖辈的命运，自然心生向往。
　　“也是举人老爷看得起我，给我寻得退路。这些年，身边倒下的兄弟不少，镖局对他们的妻儿再照顾，孤儿寡母日子也心酸，我早就有了退意，只是这些年娶妻生子，银子没攒下多少，让我过没油水的日子也过不下了，就这么一日混过一日。若真是走通了这条门路，子孙再不受穷。”柳三石可不是算不清帐的人，别说跟着官老爷不用入商户，只要日子过得好，哪家农户在乎是工是商，真入了商户也无妨。那住在城里的，有几家农户？真论起来，属土里刨食过得辛苦。
　　柳三石除了带人来，还把族人想把土地挂在柳泽名下的事说了，这种事在哪朝哪代都不是新鲜事，田税是朝廷重要的赋税来源，农人不愿意交税，托庇乡绅，至于多年之后土地的归属问题……懂的人，不懂的人都不在乎。
　　沉吟片刻，柳泽直截了当道：“不是我不帮忙，三哥也知道我的户籍早就迁到了这边，实际上已经与本家分宗，族人愿意将土地托庇于我，是信任我，然则我担心百年之后不肖子孙贪墨，那我可就是柳家的千古罪人了。”
　　梦夏也不愿意做这事，分润朝廷的利益，哪怕是潜规则，没有丝毫背景的两人沾了也就成了把柄，不定何时就会成为捅向自己的刀。
　　柳三石也不强求，只说回去挑两家机灵的小子带在身边，跟随柳泽一起赴任。
　　临出门，梦夏给几个没留下的柳家族人一些盘缠，也算是不让他们空手而归。
　　“西平有什么宝贝？”人一走，柳泽按耐不住好奇，就算在现代，西平也是被扶贫的地方，他真想不出这地方能有什么宝贝。
　　西平这地方山多田少，山民多是以物易物，极缺盐缺粮，山中盛产的果子，又因为现在极其不发达的运输，不具备经济价值。说了诸多缺点后，梦夏笑道：“可这个地方也有旁人没有的好久？”
　　柳泽好奇，忙问：“什么好处？”
　　梦夏故意道：“此地矿多，只可惜我们挖不得。”
　　柳泽知道她故意逗自己，装模作样配合她：“那可如何是好？”
　　梦夏笑而不语，柳泽半抱住她，摇晃道：“好姐姐，快告诉我吧。”
　　梦夏娇声道：“这里有不少好木头，还有不少水资源，运作好了，是的不错的地方。”
　　两人商议了好半天，梦夏采购不少粮食布匹，药材用具，等柳三石带来人就装车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