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千门如昼

54、暮暮复朝朝

　　第五十四章
　　虽然说是庆典，需要盛装出场，但是，果然还是太夸张了吧。
　　紫焰瞧了瞧自己身上繁重的饰物，要爬上这凤凰塔，还真是异常地吃力呢。她看着一旁的沁儿，她的脸上，带着微笑。不过，也好吧，至少有人，在此时是幸福的，这样就够了。
　　终于登上了塔顶，说起来，这还真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皇宫里的楼台殿堂，竟然是尽收眼底。紫焰的耳旁呼啸着强烈的风，吹过她的眼睫，吹亮了整个皇宫，她的脚下，一片灯火辉煌，还真是一派壮丽美好的景象呢。
　　所谓陌孤台，只是塔顶向外延伸的一块露天的方地而已，原来的歌雅皇后，真的在这样的地方跳舞吗？
　　“阿苏暝，你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哦。”
　　“沁儿，你现在，开心么？”
　　暮色下，沁儿微微低了头，被风吹地有些颤抖。少顷，她抬起头来，微笑。
　　“开心啊，阿苏暝，谢谢你能陪我，有你在的时光，是我进宫后最快乐的时光。”
　　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聊。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凡叶芭蕉•••••••
　　羽涯刚入皇宫，便听见了这飘渺虚幻的歌声，这让他想起在怀冥时紫焰跳的那支舞，飞魂，也是这般凄清的曲子，分明那般淡薄，却有着紧扣人心的魔力。
　　是哪里来的歌声。
　　他抬起头，看见高耸的凤凰塔。传说，塔顶的陌孤台，是歌雅皇后为慕高宗跳舞的地方吧。
　　夜幕已然降临，他觉得脚步异常沉重，究竟他是为何要走在这里，为何要参加这盛典，为何要当这怀王，他都几乎要忘记了，是啊，生存的意义，他生存的意义在哪里？连心爱的女人，她身在何方都不清楚，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更深远的意义么？
　　忽然，他似是在陌孤台上看见了一抹丽影，那样的身姿，那样的步履，式微，是式微么？
　　幻觉吧，式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羽涯能听见高空中袭来了一股飓风，暮夜交风么，还真是稀有，不过也好，如果那是幻境，该会被这稀有的狂风吹走吧。
　　（注：暮夜交风，指这片大陆特有的一种存在于傍晚和夜晚交汇时刻的风，很稀少，大多数出现在高空在地面上的人们通常感觉不到。剧烈，有时甚至能吹走高楼的楼顶。）
　　果然，再凝神相望时，那个身影，已然不见了。
　　“阿苏暝！阿苏暝！”
　　突如其来的异常强烈的风，紫焰忽然觉得脚下一空，竟然腾空而起了，她只能听见沁儿呼喊她的声音，是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定然会死去吧。
　　你不想死的，不想死••••••
　　心底传来这样的声音，但是紫焰却选择闭上眼睛。
　　就这样死去吧。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很多人的面容，断风，零舞，无幻，四娘，逐尘，揽月，追风，无垠。最后出现的，是羽涯呢。其实，莫公子，很对不起，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念你，想听听你的箫声，想看见你的微笑，想念你抱着我飞翔的时光。很对不起，一直以来，都给你添麻烦了，很对不起。
　　忽然，紫焰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团棉花里，其实，也不能这样形容，只不过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的怀抱了，似是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慕铭憧的脸，其实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君王。几乎不近女色，行事果断，决断准确，然后，又拥有这样姣好的容颜，是的，大概是她见过的好看的人太多，比如逐尘，比如羽涯，比如无幻，所以，再见到相貌俊美的男人，也不会觉得惊讶。是她忘记了，他是这个天下第一大国的君王啊。
　　慕铭憧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的双目如狐媚般狭长，妖邪动人的眼形，却嵌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瞳仁。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她的神态，都和当年的阿离是那般的相似。他也是男人，自然心弦微动，可是，分明是这般蛊心的容颜，怎么会让他频频想到阿离呢，是的，比见到紫翎的时候更盛的思念。
　　“苏明公主，如果方才朕没有救你，你现在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你在陌孤台上跳舞？兴致很高嘛。”
　　紫焰的眼角微弯，展露出一个清朗的笑颜。
　　“多谢皇上搭救，这舞，就是献给皇上的。”
　　“是么，朕已经欣赏过了，你用性命，跳出来的舞蹈。”
　　紫焰始终保持着微笑，注视着这个国家的君王，她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疏离和悲痛，就跟初见羽涯时候的一样，一样悲伤，一样绝望。看来，他是个寂寞的人哪。此时的他，分毫都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弑父逐母削藩，清理朝中一切忠于先帝的大臣。那个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男人，至少此时，不在这里。
　　“皇上，你，为什么悲伤？”
　　虽然知道不可以这样问，他是皇上，那个传闻中残忍决绝的皇上。但是，不知为何，就这样问了，想问候一个熟识的友人，一个相处了好久的知己。
　　“你是叫苏明么？”
　　“别人都叫我阿苏暝，皇上喜欢的话，怎样叫都好，”紫焰顿了顿，“对了，皇上，放我下来吧。”
　　慕铭憧这才发现他一直拦腰抱着的这个女人，很轻，轻的他几乎要忘记她就在自己怀里。她的气息很弱，体温很低，他甚至都要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这个女人，就像是幽灵，美丽，而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的幽灵。
　　“你不是问朕，为什么悲伤吗，你想不想听朕的故事。不过，很长，要讲很久，长到你大概会想要睡去。“
　　紫焰笑了笑，看来，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皇上他分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像羽涯一样，很温柔的一个人。
　　“如果皇上愿意讲给臣妾听，臣妾自然是愿意的。”紫焰抬起头，“不过，还是要放臣妾下来比较好。“
　　慕铭憧愣了愣，忽然有想要捉弄她的念头。
　　“无妨的，反正你很轻，就这样吧，你住在哪里？”
　　紫焰也不好拒绝，也不知怎的，保持这样的姿势，她很是安心。
　　“回皇上，永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