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听》轻桁

4、004

　　临时抱佛脚认真学了一个月，还算有点用，期末考试的成绩进了全班前十。

　　周雪在家好好过了个寒假。

　　新学期开始，第一件事换座位。

　　马大伟让按照成绩排名优先选择，她很喜欢现在的座位，就没有换。

　　不过换了同桌。

　　新同桌顾小南她非常满意。

　　因为这件小事，开学也变得美好起来。

　　只是没怎么见过凌让。

　　偶尔在走廊遇见，都是和别人在一起，没有接触的机会。

　　他们不在一个班，学校那么多人，除非特意去找，否则很难碰到。

　　因此，周雪对每天的早操十分期待。

　　她在三班，凌让在一班，队伍离得不算远。

　　转体运动时，短暂的几秒钟，她总会偷偷去看他。

　　凌让个子高，每次都站在最后面，他手长腿长，身材比例很好，随意摆弄两下应付，动作僵硬，四肢仿佛不属于他的一样。

　　有点好笑，但还挺可爱的。

　　这是周雪一天中最有可能见到他的机会。

　　离了八百米远。

　　即便这样，她还是挺开心的。

　　哪天早操如果没看见他人，一整天都有些失落。

　　最近天气慢慢变暖，好多同学换下了厚重的冬装。

　　周雪还穿着妈妈织得厚毛衣，中午的时候，阳光穿过玻璃，正好照在她桌上。

　　有些晒。

　　眼睛都睁不开。

　　趁下课，想出去缓缓。

　　一出门，刚好碰见凌让。

　　这是他们俩开学以来第一次单独遇见。

　　周雪扬起笑脸，准备打招呼。

　　他微微点了下头，客气地说：“帮忙叫一下钟昊彬。”

　　周雪内心雀跃的小火苗瞬间被熄灭。

　　她以为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他们俩说了那些话，起码关系会近一些，像普通同学一样也好。

　　可看情况似乎并不是。

　　周雪坐在学校操场的树后，十分惆怅。

　　顾小南看她闷闷的，拿出自己珍藏的歌词本给她看。

　　全是当下比较火的歌。

　　她边看边哼唱了两句，周雪眼睛一亮。

　　“小南，你唱歌好好听啊。”

　　顾小南不好意思了，“哪有，随便唱的。”

　　“真的好听！”

　　周雪重复。

　　语气肯定。

　　顾小南，“那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两人埋头研究了一会儿歌词。

　　周雪又有了灵感，问她，“我们俩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顾小南认真想了想，“我开学那天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好乖哦，我记得你穿了件绿色的运动服，袖子上有两道白杠，超级好看，当时我就想认识你，然后……”

　　她说到一半停住。

　　周雪目光炯炯，“然后什么？”

　　顾小南，“然后就故意撞了你。”

　　“啊？你故意的？”

　　周雪的认知被颠覆了，还能这样？

　　顾小南笑眯眯点头，“嗯，你不是读检讨嘛，都快哭了，我就想你真倒霉，怎么就被戴维逮住了呢，你同桌也不跟你说话，我就……也是凑巧。”

　　周雪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心路历程，有些触动。

　　“其实我就找了你几次，好像也没做什么，我们就自然而然成为朋友了，可能就是缘分吧。”

　　顾小南做总结发言。

　　周雪将她这番话仔细琢磨了一下，总的来说，两个人的关系中，必须要有一个主动才行。

　　凌让肯定不可能来找她。

　　那主动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她开始有意识的去接近凌让。

　　早读时会选择靠近一班的楼道，站在窗边暗中观察，放学后绕道篮球场，去看看他在不在，去他经常活动的一些地方，制造偶遇。

　　当然，这些地方，大多是从钟昊彬口中探听来的。

　　去的最多的，无外乎网吧，书店，游戏厅，饮品店。

　　他喜欢喝茶饮，不加奶，不加糖，味道清淡些的乌龙茶。

　　周雪默默努力了半个月，收效甚微。

　　她在社交上，确实是没什么天赋，这样认真的去关注一个人，主动打招呼，找机会靠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也想过像顾小南那样故意碰瓷，用点小心机，引起他注意，可见到他时，又会不由自主退缩。

　　她做不来。

　　偶尔心想，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偶尔又激情满满，不愿意与他只是点头之交。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进入三月，迎来了校庆。

　　学校要求除了高三，高一高二每个班都必须出节目。

　　周雪对这种事从来不积极，只想安安分分当个观众。

　　他们班能人辈出，也不需要她担心被迫营业。

　　经过班会投票，最终确定三个节目。

　　一个诗朗诵。

　　一个小话剧。

　　一个钟昊彬的独唱。

　　前两个周雪没有任何意见，最后那个能入选，她是看不懂。

　　钟昊彬那破锣嗓子，表演独唱？

　　班上没人了吗？

　　顾小南不比他强一万倍？

　　“你们还不知道吗？钟昊彬他二叔是副校长。”

　　坐在她俩前面的同学转过来八卦，一脸鄙夷，“不然就他那成绩，能考进我们学校？”

　　原来是这样。

　　其实，谁表演节目周雪都无所谓，她只是对于好朋友的放弃有些耿耿于怀。

　　“你唱歌那么好听，为什么不愿意参加啊？”

　　顾小南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我想想都害怕。”

　　周雪一想，换做自己估计也是。

　　钟昊彬别的不说，敢于登台表现自己的勇气，就比很多人强了。

　　节目确定以后，参加表演的同学开始排练，这两天都在讨论校庆的事，人心浮动，有的趁机逃课出去玩，晚自习教室里少了很多人，空空荡荡的。

　　周雪做完作业，没事干，看教室也没几个人，让顾小南替自己打个掩护，也遛了。

　　第一次逃课，还有点紧张。

　　出了校门，原打算回去洗衣服的，走到一半拐了方向。

　　网吧里人比平时更多，打眼一看，好多他们学校的。

　　周雪和钟昊彬来了几次之后，胆子大了些，一个人来已经不怎么担心了。

　　运气好还有个空机子。

　　她先登录□□，查看了一下有没有留言和未读消息，然后打开网站，继续追自己上次没看完的剧。

　　看得正入迷，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一跳，转过头，一个黄色炸毛，戴着大金链子的小青年咧嘴朝她笑。

　　“美女，加个□□？”

　　周雪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下，满脸警惕。

　　“我没有□□。”

　　“怎么还骗人呢，那不是登着吗，加上一起玩啊，哥帮你做空间。”

　　电脑屏幕下方，一个小企鹅稳稳的坐在那。

　　黄毛青年脸色不太好看。

　　周雪有点害怕，说：“我时间快到了，我先下了。”

　　起身关电脑。

　　尽量离他远远的。

　　没想到此举彻底惹怒了他。

　　黄毛咬咬牙，突然发狠踢了下凳子。

　　“操你妈的，给脸不要脸。”

　　撞上了旁边上网的人，无辜被牵连，对方取下耳机，站起来就要骂，一看他那架势，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默默换了个位置。

　　周雪没遇到过这种事，吓得快哭了，黄毛拦着她不让走，咄咄逼人，“你明安的？哪个班的？叫什么？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得让老子骂两句，怎么这么贱呢！”

　　周雪根本不敢说话，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没人出面帮她，仿佛看不懂她求救的眼神。

　　网管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么大动静，仿佛听不见一样。

　　周雪一动不动站着，不知所措之际，一道声音传来。

　　“干嘛呢？”

　　身体里某根神经一瞬间被触动，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到凌让一步步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好像逛菜市场一样，漫不经心的。

　　“叫唤什么，人话不会说？”

　　黄毛眯了眯眼，“你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让，“我是你爸爸，来教你做人。”

　　旁边看热闹的噗嗤都笑了，周雪差点也没忍住。

　　“你大爷的！”

　　黄毛怒火中烧，直接上手，一拳朝他挥过来。

　　周雪心提到嗓子眼。

　　凌让歪头避开，顺势抓住他胳膊，用力往前一甩，黄毛重心不稳，直接扑在了地上。

　　勾到了线，键盘鼠标也稀里哗啦掉到地上。

　　“你小心点，别把人家东西弄坏了。”

　　凌让好整以暇，衣脚都没被沾到，他却十分狼狈，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狗日的，老子打不死你！”

　　黄毛从地上爬起来，杀气腾腾，一副要一雪前耻的狠样，担心凌让吃亏，周雪想赶紧到前台叫人。

　　还没去呢，消失一晚上的网管出现了，拦住黄毛，让他别在这里闹事，鼠标键盘捡起来插好，试了下没有问题，就把他拉走了。

　　看热闹的随后也散了，各玩各的去了，凌让转过身来盯着周雪。

　　“他骂你你怎么也不知道跑，就站那让他骂。”

　　周雪有点委屈，“刚刚……他拦着，我怕他打我。”

　　刚松口气，心心念念的人一问，说话声音控制不住的带了哽咽。

　　凌让，“以后别晚上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周雪点点头。

　　凌让没再管她，回到自己座位去打游戏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周雪刚来的时候那个位置还不是他。

　　这么一闹，周雪也没心情继续看剧了。

　　准备回去，走到门口时，注意到网管在帮一个女生修电脑。

　　黄毛不知所踪。

　　她有些不放心，万一那人在外面等着。

　　实在不敢一个人走。

　　收回脚步，又走了进去。

　　找了台离凌让近点的机子，还故意在他前面晃悠了一圈，让他看到自己没走。

　　凌让抬了抬眼皮，好像在问为什么。

　　她找借口解释，“还剩将近一个小时，前台不给退……”

　　凌让不知道听见没，垂下眼睛继续玩游戏，没有理她。

　　周雪没有再打开电视剧，怕戴耳机，凌让走了自己不知道，随便找了篇小说，百无聊赖的看着。

　　余光时刻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网站不太稳定，翻页经常卡，等候的功夫，一抬眼，对面人不见了。

　　就那么几秒时间内，仿佛凭空消失。

　　周雪心里一慌，再定睛看，桌上的面条耳机还在。

　　钟昊彬说他嫌弃网吧的耳机脏，每次来都带自己的耳机。

　　可能上厕所去了。

　　周雪心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头顶笼罩而下。

　　冷不丁的，周雪一个激灵。

　　回头，是凌让。

　　他没说话，也没看她，眼睛看着屏幕，微微俯身，左手撑在椅背上，右手去拿鼠标。

　　分明保持着几公分距离。

　　林与却有种被他半圈在怀里的错觉，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温热的气息轻拂过脸颊，痒痒的。

　　条件反射，放在鼠标上的手迅速缩回。

　　指尖碰触到他的手腕，无意识地颤了下，心头悸动，耳根竟有些发烫。

　　热意沿着侧脸蔓延，心跳如雷，四周好像静音了一样，感官全被他的存在霸占。

　　凌让点开□□，查找好友，输入一串数字。

　　然后回到自己位置。

　　整个过程非常快，一分钟不到。

　　周雪整个人都是懵的。

　　右下角有对话框闪动，点开。

　　昵称：迟。

　　这是……凌让的□□？

　　他刚刚用她的号加了自己？

　　周雪后知后觉，心里好像炸开了一束束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