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反派之路》黑大帅

34、进班房

　　开封府公堂之上，师爷公孙策正在回禀验尸结果。
　　“据仵作检验，死者左胸及肋下有数处血肉已焦黑成炭，应是中毒迹象，左腿骨折，但应不致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外伤。初步推断是死于涂有剧毒的暗器，具体死因还需进一步剖尸检验。”
　　包拯沉吟道：“展护卫，……展护卫？”
　　展昭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包拯连唤数声方回神道：“相爷有何吩咐？”
　　包拯道：“死因一事还需劳烦展护卫详查，此案关系重大，不能有丝毫闪失。”
　　展昭领命。
　　张宁武大喊道：“杀人者就是曹景休，我有人证！”
　　曹景休冷笑道：“你有屁个人证！本国舅倒要看看，你怎么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包拯朝公孙策点头示意，公孙策立刻高声道：“相爷有命，带人证柳氏上堂！”
　　曹景休斜眼一看，正是被张宁武调戏的那名女子。柳氏双膝跪倒，较弱的身躯不住的微微颤抖。
　　包拯道：“堂下可是柳氏？”
　　柳氏低头颤声道：“回禀大人，正是小女子。”
　　包拯问道：“今日在汇林酒楼发生的命案，你可在场？”
　　柳氏头埋得更低，身子颤得更厉害，“在……在场。”
　　“细细道来。”
　　柳氏低声道：“小女子家住东水门外米市巷，本以卖茶果为生，偶尔也在酒家做些焌糟的营生，但只为客人换汤斟酒，绝无其他腌臜之事。今日……今日小女子在服侍伯爷时，那位……曹公子突然闯进门来，与伯爷一言不合便……争执起来，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那位曹公子失手打死了伯爷的家仆……”
　　曹景休原本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闻听此言立刻跳起来，“我打死了他的家奴？你这妇人怎能满嘴胡言！他张宁武不自量力冒充当朝国舅，还要调戏良家女子，亏得我看不过眼替你出头，你竟然恩将仇报！你……”
　　曹景休越说越气，捋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前理论，被狄青拦住。
　　柳氏骇得瘫软在地，嘤嘤哭泣起来。
　　包拯看向狄青，“狄将军可否将所见告知本相？”
　　狄青看了眼张宁武，道：“末将赶到时，只看见曹少卿与永昌伯在厮打。”
　　张宁武立刻叫起来，“明明是曹景休举枪要杀我，怎是我二人厮打？狄将军，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睁眼说瞎话的人是你吧！”曹景休又要开骂，狄青手上一用力，他就只有抽冷气的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宁武见狄青不理他，转头继续对包拯哭诉，“包大人，包青天，曹景休杀我家仆，又想杀我灭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您可要秉公审理啊包相爷……”
　　曹景休再也听不下去，瞪着眼睛就要扑过来，狄青干脆锁住他的两个手臂。曹景休双手被缚，两条腿依旧不住朝张宁武的方向踢打，嘴里也不闲着，“无耻小人！再落到本国舅手里，叫你生不如死！”
　　狄青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曹景休梗着脖子道：“我就喧哗了你能怎么着！”
　　狄青加大手劲。
　　曹景休疼得脸都白了，“除了这招你就不会别的了吗……”
　　八王的目光在二人间不住的逡巡。
　　包拯对八王恭敬道：“不知千岁对此案有何见教？”
　　八王淡漠道：“包卿秉公审理即可，不必顾忌本王。”
　　包拯有些踌躇，若说曹景休当街杀人，以他骄横自负的性情，倒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从八王与狄青的表现判断，怎么看都不像是确信曹景休便是凶犯。
　　包拯虽自问并非畏惧权势之人，但对八王与狄青的品行德才却是坚信不移，此二人绝非为了一己私利包庇袒护之人。
　　他思忖片刻，问道：“柳氏，本相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柳氏怯怯点头。
　　包拯道：“曹少卿进门时，张皋在哪里？”
　　柳氏道：“在桌上。”
　　包拯：“……他为何会在桌上？”
　　柳氏：“他从门外飞进来，掉到桌子上。”
　　包拯：……
　　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曹少卿与永昌伯争执时，张皋又在做什么？”
　　“他……躺在地上。”
　　“那曹少卿又是如何杀的他？”
　　“这……”
　　柳氏有些迟疑，张宁武飞快道：“曹景休要暗算我，是张皋替我挡住暗器，惨死于曹景休之手！”
　　曹景休忍不住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这叫串供知道吗！”
　　包拯也皱眉道：“永昌伯，本相询问人证时，请你勿要插言。”
　　说完他继续询问柳氏，“柳氏，曹少卿究竟如何杀的张皋？”
　　柳氏神色有些慌乱，脸色愈加苍白，无助的眼神下意识看向张宁武，又不经意扫到曹景休。
　　张宁武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凶狠，曹景休眼中则满是愤怒。
　　柳氏身子抖得更加厉害，终于嘤咛一声晕了过去。
　　展昭上前查看一番，朝包拯摇了摇头。
　　作为命案唯一的人证既然已经昏迷不醒，案子也就无法再继续审下去。包拯命人将曹景休与张宁武分别关押，择日再审。
　　张宁武正要大呼冤枉，嘴唇却如同被缝上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有人带他下堂时，他的手脚竟然不听使唤一般，自动自发的跟随对方而去。
　　我这是怎么了？被恶鬼附体了吗？
　　张宁武吓得冷汗直流，在一种巨大的惊恐中身不由己的走进开封府的牢房。
　　曹景休就在他隔壁，与张宁武不同，他是自己主动走进来的。反正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身正不怕影子斜，包黑子还能污蔑他不成？
　　可惜陈年谷不在了，不然还能有人来探探监，陪他说说话，发发牢骚。
　　曹景休仰面躺在木板床上，望着结满蜘蛛网的破旧屋顶，回想起与陈年谷相处时的往日情景，心慢慢缩成了一个，连身体都蜷缩起来，依然压抑不住那深深的痛意。
　　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痛彻心扉的离别却是一次又一次。
　　母亲、父亲、挚友、青梅，他真正在乎的人最终全都离他而去，难不成他是天煞孤星转世，克父克母克亲友吗？如果真是这样，贵为皇后的姐姐难道有一天也会遭此厄运？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曹景休终是有了一丝恐惧之意。倘若真是如此，他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反正对他来说孤独的活着与痛苦的死去其实也没多大区别，相反倒也是种解脱。
　　他突然想起那个曾经劝他修仙的吕纯阳，莫非这个道士早就看出自己是天煞孤星之体，却故意不告知自己？等到自己历经波折家破人亡再跑出来装好人收了自己？曹景休越想越生气，简直气得浑身发抖，出去之后无论花多少代价也要找到此人，问他可有破解之法。若他如实相告缓则罢了，倘若他还跟自己打哑谜，哼哼……
　　狄青站在牢房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曹景休身体缩成虾米状，面朝墙里躺在床上，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他是在哭吗？
　　无论是谁，被人冤枉的时候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曹景休去找张宁武的麻烦时，他其实并未走远，酒楼上的一幕也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晓曹景休是被冤枉的，否则也不会在公堂上偏袒对方。只是他本人并未出现在现场，用神识看到的一切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再者他也确信包大人并非庸碌之辈，自然能审理清楚，还曹景休一个清白。
　　道理虽然想得很清楚，此时此刻，他仍然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
　　这种感受是狄青从未体验过的，不仅仅是同情，甚至要比同情强烈得多，强烈到想要不顾一切砸开牢门，救那个人出来……
　　狄青被自己的疯狂想法吓了一跳，立刻转身朝外走去。
　　展昭站立在牢房外，见狄青出来，拱手道：“想不到狄将军除了精通韬略兵法，道法也是出神入化。只是永昌伯毕竟是凡人之体，狄将军略施惩戒便好，时间太久恐伤其根本。”
　　狄青点了点头，道：“狄某觉得此案颇多疑点，还望展护卫转告包大人审慎详查。”
　　展昭点头道：“定当转告。”
　　狄青转身要走，展昭却又叫住他，欲言又止。
　　狄青道：“展护卫还有别的事吗？”
　　展昭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狄青看了一眼道：“这似乎是陈驸马之物。”
　　展昭神色有些黯然，“正是。世美兄临终前将此物托付于我，只是在下法力低微，无论如何都探察不出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狄青道：“为何不求助于师门长辈？”
　　展昭道：“此物终究有些蹊跷，若是交予师门，只怕……”
　　狄青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也看不出这个葫芦有何门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绝非善类。展昭若是将它交了出去，估计就再也要不回来。
　　狄青想了想道：“展护卫的心情狄某可以理解，只是此物终究是有些邪性，长期随身携带只怕会影响你的道心，还是趁早交予师门处置较为稳妥。”
　　展昭轻叹一声，“狄将军所言，展某何尝不知，只是……”他话音顿住，拱手道，“无端冒昧，还望狄将军见谅。”说完转身而去。
　　狄青望着他的背影，忽道：“倘若此物会阻碍你精进大道，你还会继续保管吗？”
　　展昭默然伫立，许久方道：“故人嘱托，不敢忘怀，何况他是为救我而死……，即便难成仙道，也是展某福薄，怨不得其他。”
　　狄青不由动容，“明知不可而为之，只为践行当日的承诺，展护卫果然是真君子。”
　　展昭目中划过一丝伤感，一丝苦涩，还有一丝看淡红尘的释然，他转头道：“倘若狄将军有了真正在乎的人或事，说不得也会做出与展某同样的抉择。”
　　狄青微怔。
　　牢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我是冤枉的！快放我出去！”
　　曹景休从床上翻身而起，一脚踹在墙上，“号什么丧！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过你的头七吧！知道包黑子的狗头铡吗？就是给你预备的！到时候你府上那些娇妻美妾就等着让本国舅收编吧，哈哈哈……”
　　狄青：……
　　他脑子里究竟进了多少水才会想救这种人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