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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房乾 ...

  •   房乾出行低调,仆人马夫加在一起才四个人。这位老将军还没有落下当年驰骋沙场的精神气,一双浓眉吊起,站在乐王府门口.活似站在敌人包围圈中,哪怕是笑着都让三岁小儿避之不及。

      这整整半个时辰里,颜烝对着镜子排练了千百遍得体的微笑,直到小厮敲门来报,他才怀着开家长会的忐忑心情前去接应。

      房乾不按常理出牌,转头就朝着王府内院走去,边走边埋怨王府奢靡,乐王不知留钱接济街头百姓,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殊不知这看似奢靡大气的王府也是巫阳精打细算给安排出来的。

      言昇饶是粗人一个,也听懂这话语了给他家王爷盖了多大的帽子,只有一边拖延一边擦着冷汗。

      颜烝在前院等了一会儿,心知不对劲立马朝后院走去,一老一少正好撞个面对面。对上老将鹰似的眼神,颜烝小心脏一抖,差点忘词,好在应试教育的高压下他已经习以为常,立即随机应变。

      颜烝快步走去,得体微笑拱手作揖:“学生久不见将军,今日见将军身体安康,总是可以放下牵挂的心。”

      言昇站在房乾身后,揉了揉眼睛,拧了把胳膊,怀疑自己没睡醒。
      夭寿了,他家王爷可能生病了!

      房乾从没见过自己唯一的臭学生颜烝对他这样肉麻过,一时间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不屑冷哼:“落到这步田地才知道收敛,庸才!”

      颜烝安心受了,心想:“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你那位学生可是到死都不知道收敛。”

      房乾见他收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态度,又想到自己这学生被皇帝排挤到山高水远的地方,也难得不想对他劈头盖面一番教训,只不温不火道:“你可知道我此番前来的原有?”

      颜烝心里咯噔一声,心叹这人果然开始出题了,他不敢妄答,犹豫思考了一会儿,房乾面露不快,呵斥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现在这么优柔寡断,和女人有什么区别!”

      颜烝:“……”
      这人还真像他们高中时很臭屁的老学究啊。

      “算了。”房乾摇摇头,老茧横生的手捏住腰册一支长笛,眼似乎在赏柔情万种的桃花,忽然问,“听说你把面首侍妾都遣散了?”

      颜烝:“是的。”

      房乾眼里一闪而过欣慰,但很快压了下去:“那晏阳呢?”

      颜烝:“嗯……晏阳在府上养着,他身体不好。”

      房乾眉头一皱:“要遣散就都遣散,做那妇人之仁有什么意义!”

      “……”颜烝纠结得肠子都打结了,他看着房乾古铜色的脸,还是忍不住说,“将军,晏阳不是面首啊。”

      房乾不屑他的“解释”,拂袖道:“你那点事我不想管,可是皇帝已经来找我了,你迟早要为乐王府找个女主人,快点和晏阳断了吧。”

      颜烝扶额,嘴上说道:“断断断……会断的。”
      心里却吐槽:断什么断,他和巫阳一清二白有什么断的?断袖吗?!

      兴许是见他说话做事都比当年成熟不少了,房乾不再吊着他胃口,直言道:“我这次来,是顺便接你回京的。”

      颜烝讶异:“回京?我才来一两个月啊。”

      房乾没好气道:“没人让你回京城住!我以为你变聪明了,怎么还是那么蠢?!”

      颜烝心道:“……怪我咯。”

      房乾瞥他一眼,像是好奇他的安静,道:“前些日子黎平带着他大侄子等新将去北疆逛了圈,他大侄子年少轻狂跑敌营玩了趟,回来时手上就提着阿提嘞部大将军的项上人头回来了。皇上龙颜大悦,又恰好这时一批西方来的黄毛子带着奇奇怪怪的玩意求觐见,礼部那边建议皇帝干脆办个国宴,以显大国之姿。”

      颜烝听见黎月玉两字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这位黎小将军不就是和女主一直相爱相杀的男二么。他沉吟一瞬暂时把黎月玉的事情抛之脑后,问道:“所以让我们皇家国戚都回去欣赏下那些黄毛猴子?”

      房乾颔首,盯了颜烝腰际的笛子一眼,沉声道:“差不多是这样,但你得谨慎点,别哗众取宠。毕竟谁都知道他不待见你。”

      房乾虽然严格迂腐,但也是打心底听从先帝太后的话,处处关照着这位任性王爷。他忽然关心自己一遭,颜烝万分受用,喜滋滋受了。

      老爷子觑他一眼,岂会不知他在开心什么,嗔道:“不稳重!”然后又顿了下,继续吩咐,“你记得带上两个可用之人,以防……以防不测。”

      房乾那双含着红色血丝镶着上年纪黄斑的眼意味深长地盯了颜烝一眼,颜烝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愣后敛了笑意。
      颜烝正色:“谢将军指点。”

      房乾微微点头,挺着背大步流星离开,留给颜烝一个硬汉的背影,挥挥手,径直朝小厮指向客房的方向走了。
      将军暮年,风姿不减。

      邳国公在乐王府稍作休息一日,便催着颜烝上路。颜烝想到很快又要回到那位弥勒佛眼底下就一阵牙疼……

      一行人在房将军的冷眼下不敢松懈,快马加鞭竟然六日就到了京城。

      看着熙熙攘攘遍地繁华的京城,颜烝一点都不感怀物是人非,他只想吐——一路马车颠簸他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原本他和晏阳同车,不知那家伙身上什么药香味压住了他晕车的不适,结果老爷子怒其“白日宣淫”,硬是把他拉到自己车上同坐,他乖乖就范,一路上觑着老爷子那没有一块多余肉的脸,随着马车左摇右晃,不知道吐了几次。
      他还不敢去和巫阳说话,真是憋死。

      京城乐王府已被颜敬赏给了黎平大侄子黎月玉,颜烝不敢腆着脸皮凑过去,只有乖乖带着言昇、巫阳住进宫里,活在“弥勒佛”的阴影下。

      弥勒佛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安排,言昇本就是京官之子,颜烝放他夜晚回言府歇息,需要住在宫里的只有两个人,他和晏阳。弥勒佛一听只有他和晏阳两人住宫中,大手一挥,着内侍好生给他们俩打扫好一间屋子。

      颜烝沉默半晌,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差点两眼一翻装晕倒下,又要他和巫阳睡一间房?
      堂堂皇帝,竟然穷酸至此?!

      颜敬大约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微笑:“这次住宫里的皇戚不少,委屈你了。”

      颜烝哪敢和他皮,连忙否认:“皇兄考虑周到,臣弟不委屈。”

      颜敬觑了一眼他身边的晏阳,微笑:“是啊,我想也是。”

      颜烝:“……”
      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好了。

      国宴之所以为国宴,是因为其排场无人可敌,代表着一国颜面所在。这次虽时间匆匆,礼部还是完美得完成任务。至少没见过世面的颜烝前脚刚踏进那金碧辉煌蓬荜生辉的大殿,差点就丢脸地惊呼了。
      这就是大国之姿,仅仅是第一眼就足以惊艳所有心怀不轨的跳梁小丑。

      颜烝来得不算早,殿内几百人停杯投箸席地而坐交头接耳窸窸窣窣,殿内最显眼的就是一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皇帝没来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移向他,好似他是全场焦点。
      这少年是谁已不言而喻,他意气风发,实现了无数少年人的白日梦,可这朝堂的万众瞩目下掩盖了多少豺狼见不得人的阴谋就不得而知了。

      颜烝看向那十六七岁少年的第一眼,流露的不是羡慕,而是同情。

      从此以后黎月玉小将军就要分心在官场周旋,再不可能全身心投入他的戎马生涯了。

      内侍领他到前面位置坐下,前排都是朝廷忠臣或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颜烝左手边是长公主,右手边是房乾,而房乾身后坐着的则是巫阳的养父,晏沪杉将军。长公主是巾帼英雄,回忆其豆蔻年华,别的女子都在对镜贴花黄,唯她抛却女儿装,随先帝征战沙场,是先帝座下十大名将里唯一的女子。

      颜烝不敢和房乾搭话,更不敢和这位铁血公主答话,只好无聊得打量这无时无刻都让他想偷偷扒下来一层金箔的大殿,殿内十二蟠龙柱的雕刻不尽相同,是前朝奢靡时请来全国最好的手艺人所刻,十二条龙活灵活现,好像只要点上墨珠就能脱离金柱,重回青天白日之上。
      颜烝对雕刻无感,一阵感慨后就朝所谓的西洋人方向窥去,只见他们好似在检查什么笨重玩意。颜烝好奇的脑袋瓜子一伸,瞥见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洋玩意。

      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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