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98、第十七章 《浮士德》（四）

　　次日，范小雨的父母从外地赶来认领尸体，警方顺便向他们了解了死者的情况。
　　父母两人知道的并不比她同学多，了解到的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他们在家在外地，尸体运回去还要很多麻烦的程序，夏生只问了些问题，就很快放他们离开了。
　　除此之外，技术队那边很快就解开了范小雨的电脑，还恢复了近一个月的浏览器历史记录；夏生他们在查看时发现近一个星期的浏览历史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宾馆信息，越临近23号宾馆信息的出现频率就越高，那一天也是存在浏览记录的最后一天，而24号是他们推测的死者的死亡时间。
　　“也就是说，死者在23号离开学校就再也没回来，并且在24号遇害，这跟她舍友提供的时间也吻合。”夏生看完浏览记录后说道。
　　林野看着满屏幕的历史记录不解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宾馆信息呢？难道她想搬出去住？那也不应该是在宾馆啊。”
　　听说过大学生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还没听说过有长期住宾馆的。
　　“也许是她跟什么人去了宾馆，这或许就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夏生推测道。
　　坐在一边的余阳臣滑着椅子到他们旁边，握着鼠标点了几下，问道：“她的社交软件呢？看过没？”
　　“看了。”夏生边说边从他手里拿过鼠标，登陆了范小雨的社交账号，“账号密码是保存在上面的，我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是跟同学和朋友的聊天，还有跟父母的。”
　　余阳臣没再说什么，滑着椅子又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
　　夏生合上电脑，对众人说道：“总之我们先假设她死前是去了宾馆，对历史记录中提到的宾馆进行调查，确认是否有死者的入住信息。”
　　话音刚落，顾逍就举手道：“我有个问题。”
　　夏生点点头，示意他说。
　　“开房登记一个人信息就够了，万一是对方开的房呢？那我们怎么查，我们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死者被性侵过。”余阳臣提醒道。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感觉就是在做无用功。”顾逍说道，显然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所以不只是入住信息，23、24号的监控也要查。”夏生笑道，“好了，别抱怨，过来分一下任务，开始干活了。”
　　总共大大小小十几家宾馆，他们分成三组每对就四五家，倒也不算多，只是工作量比较大，只是调查这些就用了一整天。
　　约摸下午四点钟时，林野和余阳臣在倒数第二家看前台监控时，终于看到了疑似范小雨的人出现；画面中时间是23号下午两点多，范小雨背了个小挎包路过前台，径直就进了电梯间，他们切换着监控镜头，最终找到了范小雨进入的房间。
　　他们立刻查看了开房人的信息，发现登记信息的就是范小雨，并且是前一天用手机预定的。通过走廊里的摄像头，他们找到了与范小雨进了同一间房的人，看身形是个男人，只是捂得太严实，根本看不出模样。
　　两人存下了这段监控，向前台人员要来房卡，去了那间房。房间肯定是被整理过了，但也许还会留下一些痕迹，他们抱着这样的希望，对这个单人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最终虽然只找到了些头发，但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回去路上，林野通知其他人已经找到了线索，挂了电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证物袋中装着的发丝，突然问道：“你觉得范小雨是在宾馆死的吗？”
　　“从时间来看，不算冲突。”余阳臣答道。
　　“啊！”林野突然叫了一声，“我们应该再看一下她有没有出去的。快快，掉头回去。”说着去扯余阳臣的衣服，好像他的胳膊是方向盘似的。
　　“那也要到路口啊”余阳臣无奈道，“这边掉头就逆行了，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考什么驾照。”
　　林野：“……”

　　回到先前那家宾馆，他们再次调出了走廊上的监控，快进查看画面，发现接近六点时范小雨出去了一次，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提了一大袋零食和饮料，之后就一直没出来；晚上十点多，房间又有了动静，一名带着口罩帽子的男人出来，进了电梯间，半个小时后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拉杆箱，然后一直到24号凌晨，房间门才又被打开，还是那名男子，拖着拉杆箱又进了电梯。
　　据当晚值班的前台员工说，男子离开前退了房，行色匆匆，甚至没收押金就离开了。
　　再往后的监控就没有有用的内容了，只有保洁人员进出打扫了那间房，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范小雨出现。
　　“范小雨是怎么离开的？行李箱？”林野问。
　　“看来是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余阳臣边说边站起身，“行了，先回去。”

　　最快完成宾馆调查的是夏生和秦长安，一无所获后他们又去了发现尸体的超市，询问了送货员的信息。
　　那天送的货物都是加工制品，是直接从工厂运过去的，工厂在郊外一处比较偏远的小山岭下，而那名送货员就住在工厂不远处的出租房里。房子是三十几平米大的平房，五六间紧挨在一起，环境很差，除了那日送货的人，还有两个人租了隔壁的房子。
　　送货员是个很老实的农村小伙子，从乡下出来打工，那日的货物是他头一天装好第二天凌晨早起送去的，当时并未察觉有任何异样，是帮着超市老板卸货时才觉得有个箱子重量不对，为了防止送错他们才当场打开了，没想到是具尸体。
　　临走前，夏生又问道：“其他屋子住的都是什么人？”
　　“两个人都是我同事，还有两间是空房。”送货员老实回答道，接着又像是反应过来，忙解释道：“警察同志，他们俩都是老实人啊，可绝对不会做这么可怕的事。”
　　“别紧张，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夏生冲他笑了笑，“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他们吗？”
　　送货员点点头，带着他们去了工厂。就像送货员说的那样，那两人一看也都是老实人，夏生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离开了，从他们对这件事的反应来看他们应当是不知情的。
　　正准备回去时，夏生接到了林野的电话，说是有眉目了，他们便立刻往回赶，顺便通知了还在宾馆查监控的顾、袁二人。

　　把宾馆发现的线索告诉大家后，林野继续说道：“我觉得那人既然把范小雨塞进货箱里送出去，他就应当跟送货处和超市没有关系，否则这不就是引火上身？费半天劲儿，还不如直接抛尸干净。”
　　“小林说的不错。”夏生点点头道，“我跟长安去送货员那里问过了，看他们反应不像是心里有鬼，况且他们在工厂起早贪黑的工作，也没有时间出去跟死者开房。”
　　“那就是又没头绪了呗。”袁安瑶撇撇嘴道，显得有些不高兴。她同为女性，对这类事件是相当反感的，就想赶紧揪出那个杀人犯让他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
　　夏生在白板上简单梳理了一下案情，最后在贴着那名男子的图片下挂了个三角符号，然后说道：“这就是头号嫌疑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查明这个人的身份……”话还没说完，夏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刚想挂断，看到联系人后又接了起来。
　　是范小雨的舍友打来的，电话那头应该是有三个女生，说话声有些混乱，但夏生还是听明白了。
　　“我们突然想起来，小雨她最近玩一款新的社交软件很上瘾，似乎还在那里认识了什么人，前段时间问过我们有没有跟网友见面的经历。就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帮大忙了，谢谢。”夏生说着冲秦长安勾了勾手指，后者立刻会意，拿了纸笔给他；夏生又问了社交软件的名称，安抚了一下几个女生的情绪，才挂断了电话。
　　“把这软件下下来。”夏生用手指点了点刚写下字的纸张，旁边的袁安瑶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立刻拿出手机下载软件。
　　“登录一般就是手机号，要么就是第三方软件，都在范小雨电脑上，都试一下，要是手机号就让技术组破密码。”夏生说完去拿来了范小雨的电脑。
　　软件很快就下好了，类似于异□□友平台，需要上传真实照片的那种，能语音视频，跟其他社交软件差不多。袁安瑶先尝试了一下第三方软件，发现都没使用过，只好交给技术组去办了。
　　这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了，技术组人早就走没影了，办公室门都锁了，夏生不好意思让别的科室的人这么晚还加班，就说明天再继续，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夏生还坐在椅子上研究那个软件。他特意设定了女性，思索了一下传上了袁安瑶的照片，跟几个主动搭讪他的对象聊了几句，大多数都是比较中规中矩想交个朋友的，但也不乏那种上来就要约的，被夏生选择性无视掉了。
　　从范小雨身边人的描述来看，她绝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不应该会跟社交软件上认识的出去开房，那她到底为什么做出这种事？还如此上心，从一周前就开始查宾馆信息。
　　正在夏生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份冒着热气的盒饭放在了他面前，他抬头一看，面前果然站着秦长安。夏生把手机放下，笑着对他说道：“还以为你先回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吃饭。”秦长安把一次性筷子掰好递给他，拉了个椅子来坐在一边，自己又拿了双筷子开始吃盒饭。
　　夏生笑盈盈地接过筷子，边跟秦长安说着案情边吃晚饭。
　　在他们吃着热腾腾的盒饭时，林野和余阳臣才刚到家。林野进了家门才觉得饿，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吃晚饭，他边把两人的鞋子放进鞋柜，边对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余阳臣说道：“吃点东西吧，还没吃晚饭呢。”
　　余阳臣把两脚都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半躺着，懒懒的问道：“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就行，”林野走过去说道，“上次买的速冻水饺是不是还有剩下的。”
　　“自己煮去。”
　　“……”
　　所以说，不管做饭他为什么还要问吃什么啊！林野刚坐下又站起来，飞快地伸手拍了一下余阳臣的两颊，迅速冲进厨房关上了门。
　　反应过来的余阳臣忍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刚才被触碰过的脸颊，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摇摇头，拿过电视遥控器来打开了电视。
　　不一会儿，厨房就飘来了食物的香气，林野端着两碗水饺走出来，跟余阳臣一起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吃这顿简陋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