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96、第十七章 《浮士德》（二）

　　周日的清晨，本来是个绝好的补眠机会，但现在——早上八点半，余阳臣却在办公室，干巴巴地给夏生说尸检报告。
　　“死者女，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死因为窒息死亡，生前有被性侵过的痕迹，身上有多处小伤口，都是新伤。”余阳臣说完接过林野递过来的面包，咬了一口又冷冷地对夏生说：“大周末的，天还没亮你就让我来给你做尸检，把人当男奴使唤呢。”
　　“不是给我，是里面那位。”夏生纠正道，虽然抓错了重点。
　　“我倒是很想给你做尸检。”余阳臣冷眼看着他说道，“刚才真应该让你旁观一下，那场面很下饭。”
　　夏生笑而不语，也在吃面包的林野却青着脸抱怨道：“别说啦！再说我要吃不下去了。”
　　恶心夏生没成功倒是影响了林野，余阳臣没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把他的脸，在椅子上坐下，问起了正事：“你还没说那女孩什么情况，确认身份了吗？”
　　闻言夏生收起了笑容，摇摇头答道：“还没，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尸体是今天凌晨四点发现的，死者被撞在纸质的货箱里，混在一家小超市的货物里，超市老板卸货的时候发现了，就立刻报了警；尸体发现的时候身上只穿着内衣，除此之外就只有手腕上带了两根皮筋。
　　正说着，袁安瑶也过来了，顺便听了听事情的情况；听完后她拿过死者照片来看了看，随口说道：“这小姑娘还挺有钱的。”
　　“怎么了？”林野也凑过去看，一看到裸露的躯体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袁安瑶并没有发觉，她指着照片上死者手腕的部位说道：“你看这个发绳，是Juicy的，头上绑了一个，手腕上两个，这三根要两百多。虽然两百块钱不算多，但用来买三根皮筋就很奢侈了。”
　　“两百！？”林野震惊道，“不就是根皮筋吗？”在他眼里，这跟地摊上三块钱一个的没什么区别。
　　“人家卖的是牌子嘛。”袁安瑶说道，“诶？头上这个好像掉了个挂坠。”
　　出于好奇林野又看了一眼照片，确定那只是个皮筋后感叹了一句：“真是不懂有钱人的生活。”
　　“你也很有钱啊。”袁安瑶笑道，“你前两天穿的那双鞋都快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嗯？哪一双？”林野不解问道，他可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么贵的鞋。
　　“就那双白色的运动款的。你忘了？上次阿逍把茶水洒你鞋上，吓得他以为要赔你一双。”袁安瑶提醒道。
　　她这么一说，林野就想起是哪一双了，还想起了顾逍把水洒他鞋上时露出的惊恐的表情和得知自己不用赔之后的感激涕零，林野当时就没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便问道：“那鞋怎么了？”
　　袁安瑶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那双鞋不是GUCCI的？不是要四千多吗？”
　　“……”林野突然沉默了，继而斩钉截铁道：“那是假的。”
　　在袁安瑶再次开口之前，余阳臣的话插了进来：“行了，你俩开茶话会呢，就说个头绳跑这么远。”接着又问夏生：“没事了吧？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回吧，辛苦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夏生对几人说道，“要确定了死者身份，这个案子明天估计就正式开始查了，回去都好好休息。”
　　几人道了别，余阳臣和林野先走了，袁安瑶坐在办公室里等她男朋友来接她，其实她不是特意来警局的，她本来就要出去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回去路上余阳臣车开得比平时快很多，林野被晃得头撞玻璃上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头都要被甩掉了。”
　　“困了，回去睡觉。”余阳臣说道，却把车速放慢了一些。
　　按照余阳臣的作息时间，周末不到六点就起床确实是太困难了，往常来说，余阳臣早起的代价是之后双倍的的补眠，林野已经能想象他从十点一直睡到下午五点的情景了。
　　如果林野会开车还能让他轻松点，但问题是他不会，所以不论余阳臣多累，他还是要开车。
　　“我想去学车。”林野突然说道。
　　“你有时间吗？”余阳臣看了他一眼，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
　　“双休日呀，我学东西很快的。”林野说着已经想要拿出手机查驾照信息了。
　　只是余阳臣无情的泼了他一头冷水：“遇到个案子没准连觉都睡不成，你还想双休？”
　　林野一听也有道理，顿时减了一半的热情，正愁从哪里挤出点时间，就听余阳臣问：“你怎么不上学的时候学？”
　　“当时条件不允许，而且也没必要。其实我以前都没想过我能有机会开车。”林野老实回答道。
　　那时候确实有时间，但也确实没条件，刚上大学那会儿，姐弟俩日常生活都费劲，更别提其他的额外支出了。
　　也许余阳臣想到了这一点，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可以学会了再去报驾校，这样学得快，省时间。”
　　“好啊，你教我吗？”林野笑着问。
　　“想得美。”余阳臣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让阿亭教你，他最闲了。”
　　一听到白兰亭的名字，林野就有些不高兴，嘟囔道：“干嘛老提他啊。”
　　“我爱提谁提谁。”余阳臣蛮不讲理的说道，一脚又把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再次在马路上飞驰起来。
　　回到家中，余阳臣直接就去卧室睡觉了，林野倒是不困，但也无事可做，便也进了卧室，坐床边看着余阳臣。
　　床上的人安静地躺了一会，便翻了个身朝向林野，半睁着眼没好气道：“你要么躺下要么出去，坐这干什么？碍眼。”
　　“那我躺下。”林野说着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余阳臣，十分自然的将下巴搭在他颈窝处。
　　“热，离远点。”余阳臣嫌弃道，用胳膊捅了捅林野示意他松手。
　　不过只是林野并没有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他含笑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故意拖长腔，说的缓慢，余阳臣通过肩部的触感都能感到林野嘴巴一张一合的动作。
　　“睡觉的日子。”余阳臣答道，对他来说确实是这样。
　　“今天——”林野顿了顿，将嘴巴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我们交往一个月的日子。”
　　口鼻中温热的气息全部被呼进了耳道，余阳臣只觉得耳朵有些痒，他抬手推了一把林野的脑袋，略带嘲笑道：“你是小女生吗？还记这种日子。”说着却想起了曾经有个人，也很爱记各种各样毫无意义的纪念日，不禁露出了笑容。
　　林野并没注意他的神情，而是又凑上去，咬住他脖子的一小块皮肤用力吸吮了一下，留下了很清晰的吻痕；而后他抚摸着那片皮肤，眼神复杂的说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记住，不仅如此，我还想让你也记住，我想在你身上留下印记，最好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那种，这样就算我们分开了，你只要看到，都能想起你曾经是属于一个人的。”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余阳臣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话，没觉得林野的语气有什么问题，只当他又是在玩闹。
　　沉默了一会儿，林野又道：“可我不属于我自己，我想要我能属于你。你心里还有位置收留我吗？”
　　余阳臣微微一愣，看向林野，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几天总说奇怪的话。”
　　两人对视了片刻，林野先移开目光坐了起来，说道：“没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你休息吧，我出去了。”说罢就出了卧室，还将门轻轻带了过来。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林野就接到了夏生的电话，说是刚知道死者的身份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死者大学调查，林野想着也没事，就答应下来；离开前，林野轻手轻脚进了房间，把余阳臣的手机调了静音，然后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要出去调查，才出了家门，坐上了公交车。

　　死者是当地一名大学生，叫范小雨，家在南方，一个人来外地上学，来认领尸体的是她舍友。
　　由于公交要绕路，林野到的时候夏生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林野跑过去跟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有点堵车。你自己吗？秦哥没来？”
　　“没，他这星期回家了，难得跟家人待一会，就不打扰他了。”夏生笑笑道，“走吧。”
　　他们去了范小雨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现在只有两个舍友在宿舍，其中一个就是去认领尸体的女生。
　　通过舍友的描述，他们了解到范小雨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人缘很好，也爱与人交际，很少跟人起冲突，至少不会有什么仇家。
　　“这是她的床位吗？可以看看吗？”夏生问道，得到许可后就开始翻看桌面上的东西，一边看一边问道：“她最近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其实她两天没回宿舍了。”一个舍友回道，“因为我们临近期末，基本上都考完试了，大家经常出去玩，也没在意，谁知道她会……”
　　话没说完女生就哭起来，夏生连忙过去安慰她，林野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没多嘴，接着夏生去看范小雨的书桌，看到了一张夹在梳妆盒上的照片，伸手拿下来凑近看了看，说道：“她长得很漂亮啊，有男朋友吗？”
　　“没有。”另一个没在哭的女生答道。
　　“哦。”林野应了一声，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发现有密码，便叫了夏生一声，给他看电脑。
　　夏生过去看了一眼，又问两个女生：“电脑可以带走吗？之后会还回来。”
　　“请随意。”
　　林野把电脑收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夏生走之前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她们，说道：“如果想起范小雨最近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麻烦打电话告诉我，任何事情都可以。”
　　之后他们又通过范小雨的导员拿到了她父母的联系方式，才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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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