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87、第十五章 《奥菲莉亚》（八）

　　下午下班后，余阳臣还没来得及出警局大门，就收到一条骚气十足地短信：帅哥今晚有空吗？来喝酒啊。
　　看到这一行字，余阳臣忍不住轻笑一声，惹得他旁边的林野十分好奇。想凑过来看他手机，被他一巴掌推了回去。
　　“你今晚要去你姐……齐天宇那里是吧？”余阳臣边走边说道，“我直接送你过去。”
　　“你不跟我一起？”林野疑惑，之前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吃饭，他都跟齐天宇打好招呼了。
　　“不去了，我有事。”余阳臣说着径直走向车，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就被人从身后一拉，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余阳臣还没来得及发火，罪魁祸首就急切地问道：“什么事？跟谁？”
　　“你有毛病！”余阳臣气急败坏地甩开林野的手，坐进车里，“嘭”的关上了门，好在他还有点良心，没有开着车就走，还是等着林野上了车。
　　开车去齐天宇家的路上，林野不依不饶地追问余阳臣去干什么，吵得余阳臣脑壳疼，差点就打开车门把人踢下去。最终林野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失望地自己去了齐天宇家，余阳臣则是先回家换了身常服，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步行去了对方定好的地点。
　　七点多钟的夏夜还透着几分明亮，天空是漆黑中加了些靛蓝的颜色，在这样的景色衬托下，酒吧街倒显得失去了灯红酒绿的糜烂之感。
　　这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即便是这样，有些人在人群中也依然能让人一眼发现。
　　站在街边的男人冲路对面招了招手，对方看到他，抬手回应了一下，走过单行道马路到他身边，象征性的寒暄道：“好久不见，到很久了？”
　　“没，我也刚来。”男子笑笑回道。
　　幸好林野不知道余阳臣要见的对象是白兰亭，不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亲爱的姐夫来监督两个人的。
　　“去哪？”余阳臣往周围看了看，一排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牌子，让人应接不暇，不过这时候大多数酒吧还没什么客人。
　　“老地方呀。”白兰亭说着带头走去，余阳臣跟上去和他并排走着。
　　目的地还有个五六分钟的距离，两人边走边闲聊，白兰亭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吧？”
　　“没有。”
　　“嗯？”白兰亭停下来，惊奇地看向余阳臣，“你没吃饭就跟我来喝酒吗？你这是什么优秀的生活习惯？”
　　“天还没黑就把人叫到酒吧，你也是夜店的一朵奇葩。”余阳臣面不改色的回击道。
　　白兰亭被他押韵的两句话给逗笑了，说道：“好好好，我的错。走吧，先请你吃饭，火锅行不行。”
　　“太热了。”余阳臣道。
　　“那你想吃什么？”白兰亭无奈，这位小少爷可真难伺候。
　　余阳臣稍加思索：“烤肉。”
　　“这不是差不多嘛！”
　　于是两人找了家最近的烤肉店，点了个套餐，要了一打啤酒，打算吃饭喝酒一起解决了。
　　新鲜的肉在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着诱人的油花，两人各自起了瓶酒，倒进杯子里象征性地碰了一下，先喝干了一杯。
　　“啊，好冰，真舒服。”白兰亭搓了搓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余阳臣把烤好的肉平分到两人盘子里，又放上新的肉，才又给自己倒上酒，吃着肉不时的喝上一口。
　　两人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遍喝酒一边吃烤肉。看到余阳臣喝完了第二瓶酒，正要开第三瓶，白兰亭说道：“你还是少喝点吧。”
　　“怎么？你不就是叫我来喝酒的吗？”余阳臣说着话地空儿已经打开了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他酒量其实挺好的，至少喝啤酒从来没醉过。
　　“话是这么说没错。”白兰亭有点心虚，“我怕你犯胃病，回头你男朋友找我麻烦，我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我可打不过。”
　　“你怎么知道的？”余阳臣奇怪的看着他，夏生他们几个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发觉了就算了，白兰亭跟他们一个月见不上几回的怎么都知道了，不至于是秦长安说的吧？要真是他说的，那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一种进步。
　　没想到白兰亭也是一脸不解，问道：“知道什么？”
　　“……”
　　两人沉默了一阵，白兰亭才反应过来，震惊道：“你有男朋友了？”
　　怎么回事，最近是流行诈人是吗？余阳臣喝了口酒，并不想回答白兰亭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白兰亭才猜测道：“是林野？”
　　余阳臣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喝酒。
　　“啊，真是的！”白兰亭突然不甘心地叫道，“你居然都有男朋友了！”
　　好在烤肉店里还算嘈杂，白兰亭的话才没被别人注意到，不然余阳臣很可能会把他如花似玉的脸按到烤盘上。
　　说起林野，余阳臣倒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去医院的事，就告诉了白兰亭，想问问他这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有什么建议。白兰亭很认真地听完了他的话，然后说道：“排斥是正常的，一般人宁愿承认自己生理有问题也不想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他如果不想提，你就别一个劲的追问。”
　　“我才懒得问。”余阳臣说道。
　　“口是心非。”白兰亭笑了一声，又道，“你知不知道他具体发生过什么事？”
　　余阳臣想了想，回道：“不太清楚，他小时候好像被虐待过，他有点幽闭恐惧症，我猜可能是关小黑屋什么的。”
　　“他现在这样影响日常生活吗？其实我觉得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就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偏执。”白兰亭道。
　　“算是有些影响吧……我想喝点水。”余阳臣说着指了指放在白兰亭旁边的水壶，白兰亭立刻拿了个新杯子给他倒上水：余阳臣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他有时候就跟魔怔了一样，还总是做噩梦。”
　　“噩梦啊……”白兰亭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最后破罐子破摔一般说道：“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判断啊，我觉得你还是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我虽然有医师执照，但我就是个大学老师，平时最多是跟心情低落的同学们聊个天，没几个真有心理疾病。”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心理老师在学校的定位一直有些微妙，他们的存在似乎没多大意义——因为真正有心理问题的学生也很少会去主动寻求帮助，但他们的存在又是必要的。在大学做心理医生，至少对白兰亭来说，这是个很轻松的职业。
　　“你的工作很好啊，又轻松，又受人欢迎，尤其是女同学。”余阳臣说着就笑了，拿起酒杯来又跟白兰亭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又继续烤肉。
　　白兰亭也跟着他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当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放弃当医生的，说实话，我妈还挺为我可惜的，她一直希望家里能出个医生。”他把蔬菜都夹到烤盘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我最近遇到一个学生，情况跟林野还有点像。”
　　余阳臣抬头看他，示意他说下去，白兰亭就继续道：“他也是心理问题影响到身体状况，不过不是肚子疼是头疼，他去神经内科检查过，医生说他一点毛病没有，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就来找我这个免费的了。”
　　“女生？”余阳臣问。
　　“男生。”
　　“机会啊。”
　　“什么啊，他是我学生。”白兰亭笑道，就算他单身太久了，也还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
　　余阳臣也笑起来，他今晚心情不错，不论是说话的长度还是笑的次数都变多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
　　之后又是随口闲聊，直到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余阳臣才问道：“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喝酒啊。”白兰亭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看余阳臣明显不相信，又换了副说辞：“好吧，其实是我想你了。阳臣，你自己可能没觉得，你长得真的很好看，你这长相，圈内圈外都很受欢迎的。”
　　他语气无比认真，以至于余阳臣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暗恋自己。余阳臣勉强说道：“我就当做你是在夸我了。”
　　“本来就是在夸你啊。”白兰亭说道，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哥最近怎么样？”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余阳臣毫不留情的戳穿道，看白兰亭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他回答道：“还不错，你要真想知道，应该自己去问他，他是你哥。”
　　“不是就好了。”
　　白兰亭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白兰亭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辩解道：“呸呸呸！我不是……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说八道！”
　　“行了别装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余阳臣摆摆手说道，他明白白兰亭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白兰亭不喜欢秦长安这个哥哥，而是太喜欢了。
　　被看穿的白兰亭双手合十放在额前，无比真诚道：“我已经反思并且悔改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哥和夏哥，求您了！”
　　“不会说的。”余阳臣打了一下他的手，阻止了他那个傻里傻气的动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余阳臣看了下屏幕显示地联系人，接通了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边的人就劈头盖脸的问：“你在哪？回家了吗？”
　　“在外面吃饭。”余阳臣瞪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白兰亭，回道。
　　“在哪里？”林野追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余阳臣显然不想让他过来，说道，“我没开车过来，你吃完了就自己打车回去吧。”
　　“你在哪？”林野装作没听见余阳臣的话，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再这么敷衍下去估计林野就要挨家挨户在附近的餐馆找人了，余阳臣叹了口气，把地址告诉了他。
　　挂了电话，余阳臣就看到白兰亭笑得春心荡漾的看着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你干什么？好恶心。”
　　“啊，真好，看得我也想谈男朋友了。”白兰亭羡慕道。
　　“去找呗。”
　　“哪这么容易？再说了，男朋友这种东西宁缺毋滥，我可不想遇到渣男。”白兰亭眨眨眼睛，意有所指的说道。
　　余阳臣笑而不语，伸手去拿酒瓶却被白兰亭先一步拿走了，他又把余阳臣的杯子拿到自己这边，说道：“别喝了，你喝的有点多了，剩下的退掉吧。”说着他叫来了服务生，把没开的两瓶酒退掉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余阳臣蹙眉道，不过语气中倒没听出生气来，似乎就是单纯的发牢骚。
　　“为你好呀。”白兰亭语重心长道。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余阳臣站起来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等余阳臣从洗手间出来，白兰亭已经结了账，坐在那一副准备走的模样；他看到余阳臣走过来，对他说道：“我先走了，你在这等你小男友吧。”
　　“怎么？你还怕他吗？”余阳臣觉得好笑。
　　白兰亭站起来说道：“恋爱中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吃醋的男人更可怕，他要是误会我什么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溜了，拜拜。”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烤肉店。
　　有这么可怕吗？余阳臣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一个满头大汗的人跑进了烤肉店，他环顾四周，很快就定位到余阳臣身上，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喘着粗气看他。
　　“你跑过来的吗？急什么啊。”余阳臣无奈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不知道林野是没看懂还是不想理会他，仍旧站在那里，问道：“你跟谁吃的饭？”
　　“白兰亭。”余阳臣不假思索的就把可怜的小白给供出来了。
　　林野皱起眉：“他找你干嘛？”
　　“吃饭。”余阳臣摊了摊手，意思是显而易见。
　　“你还换了衣服。”林野盯着余阳臣的一身牛仔裤加白衬衫，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余阳臣笑起来，问道：“怎么？你想让我光着身子来？”
　　当然是不可能。林野不高兴地撅起嘴，嘀咕道：“你平时都不会这么穿的，你跟我出去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换衣服，还是跟平时一样。”
　　“咱俩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什么衣服你没见过？至于吗？”余阳臣看着他这小怨妇的模样就觉得有趣，真没看出来林野是的这么爱吃醋的人。
　　“你还喝了酒。”林野又跳转了话题，这次的语气比之前严肃许多，不再是耍小脾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余阳臣有点心虚，他明明可以理直气壮的回他一句：“就喝了，怎么着！”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没喝多少。”
　　“你……”林野话还没说出口，余阳臣就急忙转了个话题道：“你要再吃点吗？正好还有剩的。”说着指了指一盘还没动的生肉。
　　“不吃，饱了，回家吧。”林野说完就转身先离开了烤肉店。
　　我看不是吃饱了，是气饱了。余阳臣边想着边出了店门。
　　八点半以后，酒吧街就变得十分热闹了，他们吃饭的烤肉店虽然跟酒吧街隔了一段距离，但一出门，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边灯红酒绿的氛围。
　　回家路上路过了酒吧街，余阳臣无意间瞥见了一家眼熟的店面，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看来白兰亭换了一家继续喝酒了，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余阳臣是没法陪他喝酒了。
　　想到这，余阳臣看向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感觉看着后脑勺都能想象他气呼呼的模样，余阳臣就觉得很好笑，他快走几步跟上林野，跟他并排走着，有意无意地在甩手是擦过林野的手背，直到被林野一把抓住手腕才停下来。
　　“你再这样……”林野停下脚步盯着他，“我就要在大街上亲你了。”
　　“你试试。”余阳臣一挑眉，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他话音刚落，林野突然抓着他就进了旁边一家精品店，随手拿过货架上的鸭舌帽来盖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微微低下头，歪着脑袋一口就咬住了余阳臣的嘴唇，还狠狠地吸了一下，之后迅速地退回来。
　　总时常不超过三秒钟，却让余阳臣愣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店员走过来好心提醒林野那顶帽子是女款后，他才回过神来，还了帽子就拉着林野出了店。
　　“我看你不需要帽子，你需要脑子！”余阳臣边走边说道，有些惊讶林野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他。
　　经过刚才短暂的亲密接触，林野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他反抓过余阳臣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微微笑着说：“是你让我试试的。”
　　“我让你试试去死你也去吗！”余阳臣气急败坏道，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只能被他这样拷着。
　　“去。”
　　“啊？”
　　林野看着余阳臣，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什么都肯为你做，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了，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你，让你留在我身边。”
　　许是被他这段话震撼到了，余阳臣愣了几秒，才用另一只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教训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白痴。”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林野重复着这句话，拉着余阳臣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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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日常废话就很多，这章的案件存在感薄弱（强迫症改了一下第十五章标题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