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75、第十四章 《呼啸山庄》（二）

　　办公室内寂静了数十秒，然后，夏生默默关掉显示器，说道：“很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听到夏生用阴森森的语气继续说：“我十分敬佩他蔑视权威的勇气，这次要是不一颗子弹送走他，我这几年的刑警就白当了。”
　　无辜队员的内心都在吼叫：你冷静一点啊！这不是你一个警察应该说出的话！
　　其实最让人生气的不是他挑衅的态度，而是他再一次滥杀无辜。夏生加大搜查力度，派人在市内搜查卢杭的踪迹。
　　搜查队没派出去多久，警局就接到了热心群众的电话，说是见到了疑似通缉犯的人；位置在S市边缘的农村里，很偏僻的地方，确实像是逃犯会去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卢杭的老家。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夏生就派人过去查看，正巧林野跟严文煜从外面回来，他就叫住他俩，道：“正好你们两个走一趟，还有你，阳臣，你也跟过去。”
　　“太远了，我不去。”余阳臣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都没看夏生一眼就拒绝道。
　　“行吧。”夏生接着就妥协了，反倒是让余阳臣有些意外，不禁奇怪的看着他。
　　只见夏生笑眯眯地对严文煜说：“那就麻烦严副队自己带带我们的新成员了。”
　　“不麻烦，不麻烦。”严文煜也回给他一个笑脸，接过夏生给的车钥匙就要带着林野下去。
　　俩人还没走出门，就听见余阳臣也起身跟了过来，嘴里还不满地自言自语道：“去就去。”

　　由于开的是公家车，余阳臣也就没当司机，自觉坐到后排，林野也跟着他坐到后排。
　　目的地离警局还是有些距离的，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开始他们还聊了几句，后来也找不到话题，干脆都禁声了，开车的专心开车，发呆的专心发呆，还有余阳臣这个靠在椅背上打盹儿的。
　　总觉得只要不是余阳臣开车，他都会睡觉，林野觉得他觉特别多，林野就恰巧相反，他不怎么喜欢睡懒觉。
　　一路开的很平稳，林野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也有些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就感到肩头一沉，扭头就看到余阳臣的脑袋搭了过来。
　　也许是正巧撞在了肩头的骨头上，余阳臣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林野，默默直起身子，把头歪向另一侧，倚着靠背继续睡。
　　看着他不怎么舒服地扭动着脖子，林野纠结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枕我腿上吧，你这样会扭到脖子的。”
　　余阳臣没搭理他，继续睡自己的。林野认为，他虽然没同意，但也没拒绝，就轻轻扶着他头的一侧，把人搂向自己；余阳臣没反抗，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从平坦的大陆变成颠簸的小路，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
　　地方确实是有够偏的，而且看起来很落后，水泥路都没有，全是泥土地；村子不远处有座山，山上种着果树，山下是一片片的农田，现在这个季节粮食还没成熟，田里都是绿油油一片。
　　由于提前通知了当地警方，他们人刚到就看到一名穿着警服的大叔迎了上来，几人简单的寒暄两句就去了报案人所在的地方。
　　报案的是村子宾馆的老板娘，说是宾馆，其实对当地人说这只是个小饭馆，因为村子里几乎没有外人来，自然也没人住宾馆。
　　他们到时已接近傍晚，宾馆里没什么人，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缝十字绣一边看电视；民警大叔像是认识她，先过去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说明来意。
　　据宾馆老板娘所说，今天中午来了个不认识的人，因为他们这里很少有外人，大家都是街坊邻里都很熟，所以她看到个外人就多留意了一下；陌生男人来了并没有住宾馆，而是问他最近有没有外人来过这里，还特意问了有没有外地警察过来。
　　"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老板娘用带些口音的声音说道，"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后来我想了想，他好像是之前电视上那个通缉犯，就赶紧报了警。"
　　"他长什么样子？"严文煜问。
　　老板娘回忆了一下，说道："头发有点长，把脸都盖住了，而且还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点脏，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听描述确实很像是卢杭，为了防止他逃跑，严文煜先让村里的民警去村口轮流值班，毕竟这村子通往外界的公路只有一条，如果卢杭想离开，就一定会经过那里；安排好这些，三人决定去卢杭的老家看一下。
　　卢杭从小在这里长大，成年后才去了外面，他走后他家的房子就闲置了，听村民说，一直没有人回来过。
　　路上，严文煜跟两人讲起了卢杭的事情：“卢杭童年不幸，遭受了十分严重的家暴。父亲是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喝醉了就会打他，母亲是个外地嫁过来的，风流成性，每天跟别的男人厮混，回家后就被她男人打，她就再打卢杭。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的性格变得扭曲，准确的说，是产生了精神分裂症。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杀了自己的父母，把他们的尸体藏在了地窖里——他儿时被关的地方；杀了父母后，他安然自若地自己过了几年，就外出闯荡去了，然而一路碰壁，不知道是什么机缘，他发现了社会上很多有他父母影子的人，于是他开始带有目的性的疯狂地杀人，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杀了十几个人。在当时，他简直就像是社会的噩梦。”
　　说话的工夫他们到了卢杭家里，门还是木质的，上面全是蜘蛛网，并没有落锁；然而，本该满是灰尘的大门上却有一处明显的空白，像是被人蹭去的一样。严文煜不是第一次来了，就率先推门进去了，随后两人才跟上。
　　门后有个不大的院子，之后才是房间，到处都落满了灰尘，确实是闲置很久的样子。
　　显而易见，卢杭并没有藏在这里。
　　但严文煜还是去屋里查看了一下，另两人就在院子里转悠；林野走了两步，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低头看去，发现了一块木板门，木头的颜色混在泥土中，倒是真不太容易发现。
　　“那就是卢杭被关的地方。”严文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从屋里走出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走过去，站定在木板门前方，又道：“五年前我们来过这里，当时打开地窖，看到的就是卢杭父母的尸体，他们已经死了近十年了，你看……嗯？”
　　严文煜的脚步突然停下，他凑近看了一眼木板门，问林野：“你刚才踩在上面了吗？”
　　“没。”林野摇头，也去仔细看地面，发现木板边角有个很明显的脚印，还没落灰，显然是刚踩上不久。
　　看来来到这里的那个人虽然没进屋内，但走过了这个地窖，很可能还进去过。
　　听罢，严文煜弯下腰去，林野立刻伸手帮忙把地窖一起打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些铁腥气和腐败的气味，下面黑魆魆一片，加上天色已晚，一时难以看到下面的情况。
　　面前未知的黑暗让林野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不自觉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余法医，开手电筒帮我们照一下。”严文煜边说着边准备下去，“我记得还挺深的，希望那个梯子还能承受住我们两个的重量。”
　　等到严文煜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地窖，抬头去看林野时，林野才反应过来，严文煜说的“我们”包括他。
　　为什么要两个人下去，不嫌挤么？林野腹诽道，但还是走到地窖旁，看严文煜下到一定深度后搓了搓手，准备下去。他才刚转过身，脚还没踩在梯子上，一个手机突然塞到他手里，接着就见余阳臣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人推开，边说道：“边儿去，照明。”
　　林野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去吧，下面脏。”
　　还没等林野说完，余阳臣就已经顺着梯子爬下去了，林野只好把手机举起来给他们照亮。
　　地窖确实不浅，大约有三米高的梯子，手机的手电筒灯光暗，往深了还照不太清楚，所以在上面的林野并没有看到下面的情况。
　　没过五分钟，两人就陆续爬了上来；余阳臣刚冒出头时，林野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问道：“有什么东西吗？”
　　“喏。”余阳臣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怀里。林野低头看去，是三束花，不是什么品种，就是路边的小野花，每一束用草茎绑起来，看起来还挺新鲜，应该采下来没多久。
　　“什么意思？”林野问道，为什么卢杭要专门回来扔两朵花？
　　“问严副。”余阳臣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显然是很不满自己身上沾上的灰尘和气味。
　　知道内情的副队长看起来有些担忧，他解释道：“这算是卢杭作案的标志，你知道的，精神有问题的人往往会对一些事情抱有特别的执念，这些花和这个地窖就是他的执念。他每杀一个人，就会在地窖里放一束花，而且每一束一定是五朵，并且茎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有三束，那么……”林野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
　　“如果那名狱警算第一个死者的话，那么很可能，至少还有一个我们没有发现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