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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十三章 《红与黑》(二) ...

  •   次日,在医院守了一夜的林野早早就起来了,等齐天宇到了,才轻手轻脚离开医院去了警局上班。
      昨天没能找到关键人物,案子卡在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一大早一队全员就坐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这之中不包括余阳臣,八点之前来上班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林野是在倒水的时候看到余阳臣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的,当时已经过八点了,林野笑问他怎么才来,会都开了二十分钟了。
      余阳臣瞥了他一眼,把口罩拉到下巴下边,凉飕飕地说道:“八点才上班,是你们来太早了,瞎积极。”他声音有些沙哑,说完还咳嗽了两声。
      “怎么?感冒了?”林野说着把刚接满水的水杯递过去,见余阳臣摆摆手没接,就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又道:“天暖和了怎么还感冒了。”
      “谁知道,说不定是昨天你们给我闹的。”余阳臣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野听着就笑了:“不就是换了个衣服嘛,那里闹你了。”
      “对啊,就是因为换了个衣服。”
      “你真是懒,编个理由都生搬硬套了。”林野笑呵呵地说道,全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前辈用词不敬。。
      “林野。”余阳臣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野了。”
      这么明显的贬义,偏偏就有人毫不在意,反而还开玩笑道:“是啊,要不然怎么叫‘林野’呢。”
      要是余阳臣有心情,估计能一直就这这个事跟林野吵上一番,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说话,而且袁安瑶还从会议室门后探出了个头,提醒他俩进去开会。
      “你俩别在这唠嗑了,头儿在里面都听见了。”
      两人不再闹,紧跟着袁安瑶进了会议室。
      率先发言的是袁安瑶,她用笔敲了敲白板上贴着的受害者照片,说道:“我昨天向这几个受害者家属询问了一下,发现这三个人在情感方面都十分不检点,尤其是第二个,我找到了他其中一个前女友,她说这个人同时交了三个女朋友,另外两个也都是劈腿的好手。然后我就针对这一点查了查,真发现了些问题,就像第三个受害者的前女友一样,前两人的前女友也都失去联系了,这种消失太刻意了,我觉得她们不是畏罪潜逃,就是知道实情。”
      “几个前女友认识吗?”夏生坐在一旁发问。
      袁安瑶一耸肩:“目前没发现,工作生活上看起来没交集,说不定是网友呢。”
      坐在会议桌边缘的余阳臣抬了一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看了一下前两人的尸检报告,从刀口来看并不是同一类型的刀具,而且不同尸体的伤口深浅不一,不是同一人所为的可能性比较大。”
      “难道是复仇者联盟?”林野用了一种比较形象的说法,跟袁安瑶的想法不谋而合:“诶,我也是这么想的!”
      再说作案凶器和药品,三个案发都现场没有找到作案凶器,而匕首来源较广不好查证,夏生是先从麻醉药品下手的;不过并没有在本市几所正规医院中发现药品丢失,一般来说普通诊所不会有这类国家管制药品,但为了以防万一,下一步,夏生还是决定将搜查范围扩大到所有的诊所。
      会议最后夏队长来了个总结:“我觉得安瑶和小林的想法是可能性较大的,同时失踪的前女友确实有些奇怪,接下来除了调查药品来源,还要找到这失踪的三个人;安瑶,你想办法监视她们的银行卡和信用卡,一有消费记录就立刻定位,其他人,分头去查诊所吧。”
      众人应声,起身准备干活。林野刚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便问了出来:“如果这真是一个组织,专门来报复渣男,那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我们要不要预防一下?”
      刚踏出门口的顾逍又转了回来,说道:“这怎么预防?世界上渣男这么多,我们哪里知道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现在只能祈祷她们忌惮警方的参与,就此收手吧。”
      走在最后的袁安瑶听了“哼”了一声,颇为愤愤不平地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他们纷纷看向队里的唯一女同胞,那表情一个比一个懵逼,仿佛满脸都是问号。
      “看什么看,干活去呀!”袁安瑶不满地嘟了嘟嘴,推开顾逍就向外走去。
      已经站在门口的夏生笑了一声,对着还没动静的众人打了个响指,道:“走了,大猪蹄子们跟我干活去了。”

      虽然第三次案件被警方阻断了消息,但前两次案件早已被媒体报道,在社会上影响不好,为了避免社会恐慌,局里让他们尽快解决;但这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解决的事儿,外勤人员忙活了一天也没找到药品来源,袁安瑶那边监视消费记录的也毫无收获,到了下班时间,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本来林野以为白忙活一天就够不幸的了,没想到更让人心烦的还在后面;他买了晚饭去医院,林恬却告诉他今天是奶奶八十大寿,一家里至少要去一个的,不然不合适。往年这种事情都是姐弟俩一起去的,但现在林恬接受治疗不方便出门,今年就只能林野一个人去了。
      对这群一年只有在年夜饭时才能见上一面的亲戚,林野没有半点好感,更何况在父母去世后,他连年夜饭也很少会回去吃了;在林野眼里,他们根本算不上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之间毫无亲情可言,当年他家出事,这些个所谓的亲戚非但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还对他们避之不及,生怕给自己填个累赘。
      家庭聚会对这一家人来说,就只是用来互相吹嘘和各自炫耀的。
      即使百般不愿,林野还是要去。
      地点定在一家酒店,离医院不算远,步行过去就可以;林野一直等到姐姐催了他好多次才慢吞吞地出发了,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了,林野打眼一看,觉得自己是最晚到的。
      林野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他们还是热火朝天地聊着各家的事情,大哥家的大儿子正是淘气的年纪,围着大圆桌转来转去,自己一个人也玩得起劲,小儿子还不满周岁,躺在他妈的怀里咿咿呀呀;林野跟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旁边是个年轻女人,画着浓妆,身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林野刚坐过去,就被她熏得差点扭头就想走。
      这女人林野没见过,看她坐在大伯家的堂哥身边,林野猜测她应该是堂哥的女朋友。
      还没过门的就带来过生日,林野无法理解他这个堂哥是怎么想的。
      时间还早,人虽已都落座,但还并未上菜,一家人聊着各自近况和周围的见闻,无非就是虚伪的奉承和故作谦虚的吹嘘,像极了街坊邻里互相攀比的场景,林野时常觉得,他们忘记了他们是一家人;这种时候,林野向来是不会参与其中的,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吃饭,最后再安静地离开就可以了。
      但事实总不会按照林野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大姑和小姑正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林野身上,大姑越过好几个人,用着中老年大妈特有的嗓门问林野:“怎么就你一个,林恬怎么没来?”
      “姐姐感冒了,不方便出来。”林野随便扯了个谎,反正他就是不想让这群人知道姐姐的情况。
      在一旁凑热闹的小姑听了,阴阳怪气的“哎呦”了一声,说:“人老三家的孩子就是娇气啊。”
      “可不是嘛。”大姑同样拖着嗓音应和道,“老三虽然开始生了个闺女,但好歹又添了个小子,怎么说也是为咱家传承香火了,可不是得比你家娇气嘛。”
      话里明显是在影射小姑只生了个女儿,还是为别人家生的。小姑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却又想不出话来反唇相讥,只能憋着干瞪眼。
      丝毫没受儿女影响的老太太笑呵呵地跟林野说,叫他带些菜回去给林恬,林野乖巧地应声,心里有些欣慰,就算其他家人再怎么不济,至少爷爷奶奶还是很和蔼的人。
      然而,一听老太太关心林恬,大姑又不乐意了,吵嚷着道:“妈,您可真偏心,我家闺女今天也没来,您怎么不嘱咐我带些吃的给她?”接着又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家里死过人的就是不一样。”
      伺机而动的小姑可算是找到了入口点,冷嘲热讽道:“那当然不一样了,毕竟大姐你家里人都健全着呢,你家里要是出个什么事,妈肯定也偏袒你,毕竟你家也是有儿子的。”
      “你!”大姑气得一拍桌子想要站起来跟小姑理论,却被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又坐了回去。
      声音是杯子撞击桌面发出来的,爷爷握着杯子,气得手有些发抖,怒道:“都给我闭嘴,拿老三的死开玩笑,是想把我和你妈都气死去陪他们吗!”
      本来乱哄哄的包间立刻安静下来,一家子憋着气不敢说话了,奶奶一边安抚着老伴儿一边打着圆场,气氛才渐渐缓和起来。
      自始至终林野都没说一句话,他低着头,掩盖了眼底流露出的厌恶,捏着藏在桌布下的手指,期待着这场饭局赶快结束。
      服务员终于敲开门开始上菜,一直跑来跑去的小孩也被大嫂按在了椅子上,等着吃饭。
      其实林野有些饿了,但他面对这么一家子人实在吃不下去,就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夹着自己面前的菜,心里想着一会回去路上可以在医院附近吃个面。
      吃饭也耽误不了这群人聊天,他们聊着,就又扯上了林野;林野正埋头啃着排骨,就听见大伯问道:“林野,听说你当上警察了?”
      林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应了一声。
      大嫂家的哥哥乐了,问道:“嘿,那我以后违章是不是就不用交罚款了?”
      “……我不是交警。”林野很想给他一个白眼,还想添一句:就算我是交警你也得交罚款。
      “那是什么?”大哥又问。
      “刑警。”
      “哟呵,厉害啊,拿枪不?”
      大哥的大嗓门吵得林野耳膜发痛,他忍不住皱了下眉,点了点头。
      坐在一边的小孩一听见枪就兴奋了,举着油乎乎的手张牙舞爪地在椅子上晃,做着枪的手势对着林野“嘣嘣嘣”的“开枪”,还兴奋地叫着:“我也有枪!”
      林野虽然不讨厌小孩,但很讨厌这种不分场合捣乱的熊孩子,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又夹了块排骨。
      得知林野是刑警后,大哥来了兴趣,追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案子,让他讲讲。
      这种轻浮语气和看戏的姿态让林野十分反感,让他连排骨也不想吃了,放下筷子,面色冷峻道:“那都是人命,一点也不好玩,而且我们是不能透露案件详情的。”
      看他这么严肃,大哥没了兴致,说了句“没劲”,就继续吃饭了。旁边大伯家的二哥在听到他的话后,接着蹦出了句“装模作样”,声音还挺大,不过林野权当没听见。
      坐在林野身边的女人凑了过来,娇滴滴地问他:“当警察有趣吗?都干些什么呀?工资高不高?”说着还想把手往林野肩上搭,被他给躲了过去。
      林野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做作,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所以他也没打算给她好脸色,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回道:“没二哥工资高。”
      明显的敷衍态度让女人很不满,她哼了一声,嘀咕着:“不识趣,白长了张好看的脸。”
      现在,林野虽然表面上很冷静,面无表情挑着自己盘里的几根菜,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啊啊啊!为什么还没吃完,为什么还没吃完!我什么时候才能不面对这群傻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哥家的小儿子在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大嫂就抱着他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林野看着那粉嫩的小孩心里有些痒痒的,他站起来到大嫂身边,问:“我能摸一下他吗?”
      嫂子是个直爽的性子,闻言说道:“都是一家子有啥不能摸的。”说着把裹着孩子被子散开了一些。
      林野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儿,软软的;孩子似乎也对这个没见过的人产生了兴趣,居然停止了哭泣,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一只手抓住了林野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摸到了他手腕上的串珠。
      看着这个孩子,林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没那么差了,他轻轻碰着孩子的小手,看他对自己的手串很感兴趣,就直接摘下来给他玩了。
      那边还在,林野在这边逗小孩逗得正开心,就听见小姑叫了他一声,问道:“林野,你爸妈死的时候保险公司赔了多少钱啊?你姐弟俩用了这么些年。”
      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林野突然僵硬了一下,他转身看过去,几个所谓的长辈都看着他,是那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心底突然生出的浓浓厌恶之情很快吞噬了刚才的愉快,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抿起嘴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对两个姑姑说他“没教养”的置若罔闻。
      坐回去并不是为了继续吃饭,而是把手机拿到桌子下迅速地编辑了条短信发出去。
      没过两分钟,林野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立刻站起来,边说着有工作要离开,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口气出了酒店,林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去,才觉得把刚才吸入的污浊气体都排了出去,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对那几个长辈抱有什么尊敬,真该直接离开。
      手机铃声还在响,林野这才想起接电话,“喂”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风吹的,林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往前走着,对着手机说道:“前辈,你有空吗?我想去找你。”
      许是听出林野的声音不太对劲,那边的余阳臣说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林野停下来,回头看着身后酒店的招牌,说出了夜空中极为耀眼的那几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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