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50、第十章 《湖》（二）

　　第二天一大早，袁安瑶又收到了另一起案子，不是别的，正是昨天小护士跟林野说起的那件事，事件可能跟器官买卖有关，要严肃对待；由于林野那边还有失踪的案子，夏生就暂时把人分成了两部分，他跟秦长安、袁安瑶一起调查这个案子，剩下的三个人解决失踪案。
　　至于为什么又把案子给了他们，是因为二队现在正在大力打击黄赌毒问题，人手严重不够，还要跟别的队借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一股脑丢给他们了。
　　失踪案这边，他们觉得还是再去刘玉琦家里看看情况，不然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余阳臣做队友的好处就是他们有代步工具了，至少行动起来方便一些。像之前的多次安排一样，顾逍主动开车，林野坐在副驾驶座上，余阳臣自己独占后面的位置，拿了个靠枕侧躺在车座上，把手机举在眼前看着。
　　车开到一半，后座传来了手机铃声，林野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之间余阳臣翻了个身平躺在车座上，接通电话后“喂”了一声，又听他说了一句“是白天，在工作。”接着突然开始用英语说话，听得林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不愧是高材生啊，这口语，啧啧啧！林野一句也没听懂——当然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四级背的那点单词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现在能听懂个“sorry”和“thanks”就不错了。
　　都说一个人说另一种语言时会是不一样的感觉，现在看来这句话没什么错，余阳臣嗓音低沉，英语发音让人觉得很舒服，是那种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对本人产生幻想的声音。林野不禁觉得，我看上的人怎么这么优秀！心里开始有些小骄傲，这时的他显然忘了余阳臣昨天还刚给他甩过脸色。
　　这通电话打了一路，一直到刘玉琦家门前，余阳臣才挂了电话，收起手机跟他们一起进了女生家。
　　简单对刘玉琦的父母说明来意后，他们就去了刘玉琦的房间，发现了她抽屉里大量的药品，经余阳臣检验，确实是治疗心脏病的药，刘玉琦的母亲也说，她出门都会随身带着药。女生的房间很整洁，他们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打算走的时候，林野却发现余阳臣站在床头柜前在看那一抽屉的药，便走过去问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余阳臣拿起一瓶药举在头顶看了看，然后拧开瓶盖，这是一瓶崭新的药，还没有开封，余阳臣把瓶盖里面一层有黏性的隔层拿下来，林野凑过去，在瓶盖内测看到了一个像是芯片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定位器。”余阳臣把它扣下来，放在手里看了看，随手塞在了林野的手机壳里，让林野检查其他的药瓶，结果发现每瓶药的瓶盖里都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定位器，如果刘玉琦去哪里都带着药，那么她的动向就完全在一个不知名的人的掌控中了。
　　看来刘玉琦不是简单的失踪，有人跟踪了她，现在把她带走了；这个人，一定是知道她病情的人，并且有机会对她的药瓶做手脚，说明是他的熟人，至少是认识的人——比如说医生。
　　有了这条线索，他们很快确定了下一个目标——刘玉琦的主治医生孙学舟。
　　意料之内的，孙医生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而且药品都是患者自己在药房拿的，他只是开处方而已；他们再想追问更多时，突然有个护士进来，说有一台紧急手术要孙学舟做，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于是这条看起来挺有用的线索就暂时断了。
　　之后他们又去了药房，却没问出当日给刘玉琦拿药的是哪个医生，毕竟每天人流量这么大，他们不可能记住美一个患者，再说刘玉琦的药是很多次拿的，窗口都是随机的，给她拿药的也不一定都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怀疑药剂师有问题。
　　案件进行不下去，他们就决定先回警局。三个人出了医院，却意外碰到了夏生和秦长安，看样子也是刚从医院出来，林野上前问他们的情况，得知他们的案子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把与那场手术有关的医生问了个遍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现在正要去一位今天请假的医生家里问情况。
　　夏生交代了他们几句，正要对余阳臣说些什么，才开口叫了声“阳臣”，对方就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径直上了车；夏生苦笑一声，心想果然还没消气呢。他身边的秦长安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低声道：“没事的。”
　　夏生点点头，对剩下俩人说让他们回去，自己带着秦长安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野和顾逍上车时，余阳臣已经躺在车座上像是睡着了。林野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后座的余阳臣，特意放轻声音问顾逍：“我怎么觉得秦哥对夏队这么好，他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当然有啦。”顾逍启动车，一边看着窗外倒车一边回道，“他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跟了不同的人家分开了，高中和大学又遇到一起了，算来认识了十几年了，关系当然好。哦对了，他们两个都是孤儿院出身。”
　　“原来是这样。”林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说怪不得秦长安跟他弟弟白兰亭不一个姓氏，原来秦长安是被领养的。
　　顾逍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继续说道：“你别看秦哥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热心，只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不善于表达。”
　　路过美食街时，顾逍嘴馋下车去买吃的了，还诚挚的邀请林野跟他一起，被林野十分和善地拒绝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林野和余阳臣了，虽然余阳臣可能睡着了，但林野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上半身探到后座，打算给他盖上外套，谁知衣服才刚碰到余阳臣，对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把林野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余阳臣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外套，一挥手给人推回去，淡淡道：“不需要。”
　　林野尴尬地退回去，把外套抱在怀里，尴尬的没话找话：“你饿不饿，阿逍去买吃的了，要让他给你带一些吗？”
　　“不用。”余阳臣的声调还是那么冷淡，让林野觉得很委屈，他觉得自己没惹到余阳臣啊，怎么就受到了跟夏生一样的待遇呢？
　　安静了一会，余阳臣说：“去后备箱给我拿瓶水。”
　　林野立刻下车给他拿了两瓶水，还贴心的拧开后才递给他；余阳臣喝着水，却明显心不在焉的，他注意到林野一直在看他，还以为他也想喝水，就把水瓶伸过去，问：“你要喝吗？”
　　“不是不是。”林野连忙摆手，“我自己拿了。”
　　听后余阳臣拧就上瓶盖把水瓶随手一扔，问林野怎么看那个孙医生。
　　提到孙学舟，林野似乎有些纠结，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最后还是对余阳臣说：“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呃，其实，我觉得刚才他一直在看你……你的手。”
　　“嗯？”余阳臣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啊，他倒是没注意那个医生在看他，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觉得医生的表现太过冷静了，毕竟是他的病人失踪了，还很可能是被喜欢跟踪的变态带走了，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而且还一直保持着自己是局外人、毫不知情的态度。
　　林野突然问道：“医生的手都像你的这么好看吗？”
　　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每一根都像是被精心修饰过一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怪不得那个医生大叔要一直看了，不过这么一想，林野心里顿时就有些不爽了，就像是自己珍藏很久的宝物被别人盯上了一样。
　　余阳臣轻轻皱了下眉，说道“我又不是医生。”他把手放下，又说道：“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能啊。”林野突然笑起来，摆出了一副拉家常的姿态说道：“前辈你没听过手模吗？就是给把手给人拍照的那种职业，要我看你的手比那些手模的手还要好看。”
　　余阳臣冷笑一声，丝毫不领情：“别恶心人了，把我夸上天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林野摸摸鼻子，有些委屈的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呀。”
　　没多久顾逍回来了，买了一袋炸肉，一脸幸福的吃了起来；林野也吃了两口，余阳臣看都没看一眼，就又躺下睡觉了。
　　回警局后，就看到袁安瑶坐在电脑前，她一见到三个人进来，就伸手招呼他们，让他们过来看。
　　原来是袁安瑶在调查局里的案底，器官买卖的案子倒是没找到，却发现了好几起近期的人口失踪案件，跟他们正处理的这个有点相似，失踪者在失踪前都报过警，怀疑自己被跟踪。
　　袁安瑶指着电脑屏幕上被她调出来的几份资料，说道：“这三位，是近半年失踪的人，两女一男，年龄相差较大，看起来倒没什么共同点。”
　　她这么说其他人都明白，如果是相似的人口失踪，那这个案子就很可能跟之前少女失踪案类似，凶手对一类特定的人有病态的迷恋；不过现在看来，这次的案子应该不是，毕竟应该不会有人同时对二十岁的男人和四十岁的女人还有十六岁的女高中生有迷恋心里，那这人的涉猎范围也太广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件跟他们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但姑且先将它们联系起来考虑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分别向当时负责这件事的民警调查失踪者的情况，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最终他们又发现了一个相似点，这些人都曾在失踪不久前去过同一家医院，并且动过手术；二十多岁的那个小伙子是因为车祸伤了腿，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做的胃切除手术，那名高中女生则是因为阑尾炎动了手术。
　　矛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指向了医院，看来他们又要回去一趟了。三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又去了医院，分头调查三个失踪者的就医情况，但毕竟他们是接受的不同的手术，相关医生也不尽相同，一时也没发现什么相同点。林野早早问完了话去医院门口等着他们，他在脑内整理了一下思路：
　　目前发现四起相似的失踪案件，失踪者都曾有被跟踪的可能，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这家医院就诊，加上在刘玉琦药瓶中发现的定位器——这么看来，医院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现在范围太宽泛，他们这么漫无目的查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隐约觉得那个孙学舟医生没这么简单，但他们只能怀疑，没有任何行动的权力，要是那位医生能更配合一些就好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余阳臣也出来了，林野跟他打了声招呼。两人就继续等顾逍。
　　闲来无聊，林野就随口跟余阳臣聊起天来：“说起来那个阿姨做了胃切除手术啊，原来人没了胃还能活，那她要怎么消化食物？”
　　余阳臣满脸的鄙夷看着他，说道：“你生物老师要是听了你这话估计要被你气死，人的消化器官又不是只有胃。”
　　也不知道林野是怎么想的，他听见余阳臣说这话后，突然伸出手轻轻压在了他的腹部，隔着毛衣仍然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林野看着对方，笑着问道：“那怎么才会要切除胃呢？”
　　“严重的胃出血、胃癌、胃溃疡都有可能……你干什么？”余阳臣觉得面前人的笑容有一丝诡异。
　　“没什么，随便聊聊。”林野说着还是没收回手。
　　余阳臣却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往上拉了一下，说道：“再说你摸的那哪是胃，胃在上面。”
　　手腕处传来另一人指尖的温度，在寒气依旧的初春居然让人感到几分燥热。林野的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贴近余阳臣，微微低下头，他的鼻尖蹭到了余阳臣的发丝，痒痒的；没人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略显尴尬的姿势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直到顾逍出来打断了他们。
　　“哎，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你俩干嘛呢？”顾逍边走边说，看到两人暧昧不清的姿势时突然停住了。
　　听见顾逍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远离对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上了车。
　　交换了得到的信息后，他们一致决定再去各家问问情况。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结束时天都黑了，也没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只能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