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23、第五章 《人间失格》（二）

　　时间回到秦长安身上，他跟顾逍两人去调查失踪者。报案的是本地的一名大二学生，叫张文诚，失踪的人是他的舍友吴安。
　　两人去了失踪者的大学宿舍，见到了报案人，向他表明身份后便询问详情。
　　“他失踪多久了？”顾逍问。
　　“三天了，一直联系不上。”男生推了推眼镜回道，他看起来很疲劳。
　　“有联系过他家人吗？”
　　“这……”张文诚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问题吗？”顾逍不解，在他看来，同学不见了，第一时间就该问对方的家人吧。
　　张文诚垂下脑袋，委婉地说道：“他爸妈不怎么管他。”
　　再不管还能连儿子失踪了都不知道？顾逍觉得奇怪，问道：“那他们知道他失踪了吗？”
　　“我告诉他们了，但他们没怎么在意。”张文诚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委屈，显然是没得到吴安父母的好脸色。
　　问完话后，两人照例查看了一下吴安的物品，发现这个人生活得十分朴素，衣服总共没几套，书桌上最多的就是书，大部分还都是旧的，连笔记本电脑也没有，更别提其他的娱乐设施了。
　　看着吴安的物品，顾逍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张文诚突然沉默了，坐在椅子上没有回话。
　　这让秦长安停下了动作看向他，说道：“你有话没说。”
　　“其实……”张文诚犹豫地开口说道，“那天我跟他吵了一架，他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因为什么？”秦长安追问。
　　“因为……”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张文诚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他总是看不起自己，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致，我没忍住就骂了他两句。”
　　“哇，不至于吧，这么矫情，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个玩失踪？”顾逍不可思议道，他可不想为了一个中二少年浪费时间。
　　听顾逍这么说，张文诚急了，立刻为他的好友辩解：“不是的，他是因为……因为他爸妈从小就看轻他他才会这样的！他过得很苦啊！他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只要肯学，没有什么是学不好的。”
　　见对方这么激动，顾逍立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说错话了。”接着他又看向秦长安，问道：“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没有的话咱们就撤吧。当然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当着市民的面不能这么懒散，良好的人民警察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顾逍问这话时，秦长安正在看一个笔记本，他把本子拿起来递给顾逍，简洁地说道：“看看，有问题。”
　　顾逍接过来，发现里面是类似于日记和行程一样的东西，最后一篇的时间是12月6号，就是四天前，看来他离开之前并没有机会写当天的日记。
　　内容就不必赘述，大多都是谴责自己多么无能，不被人在意一类的负能量，让顾逍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抑郁症。
　　这时张文诚又开犹豫地口道：“他身体不好，我怕他出什么事，你们有办法找到他吗？”看起来他是知道日记的事情。
　　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失去联系，这种情况很容易引导人往坏的方面想。
　　“我们会尽力。”秦长安冷静地说道，“现在我们要去吴安家里看看。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问题再打给我。”说着给了张文诚一张字条，对顾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去。
　　依据学校查到的信息，他们来到了吴安家里，出乎意料的离学校很近，就算住家里，上课也很方便。
　　刚下车，秦长安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白兰亭发过来的，他让秦长安发个定位，秦长安回了一句：我在工作。刚想收起手机，突然多了十几条语音消息，全是白兰亭可怜巴巴的哀求，秦长安无语，只好给他发了个定位。
　　不到五分钟，白兰亭就出现在了秦长安面前，开心的叫了一声“哥。”
　　“哇！白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顾逍惊奇地问道。
　　“我刚好在附近。”白兰亭笑眯眯地回道。
　　如果这样放纵下去，这两个人完全可能闲聊起来，秦长安赶紧把这个苗头打回到土里，说道：“走吧，阿亭你不要捣乱。”
　　“我才不会呢！”白兰亭不满道。
　　白兰亭跟着秦长安办案也不是头一次了，只要不是很危险的任务，白兰亭想跟着，秦长安一般都不会拒绝。
　　在吴安父母那里，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说实话，他们都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吴安的亲生父母，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儿子，甚至不愿提起他，就别指望他们能提供什么线索了。
　　等从吴安家里出来后，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秦长安开着车先送顾逍回家，白兰亭坐在副驾驶座上，意外的安静。
　　送下顾逍后，秦长安又启动了车子，就听到白兰亭突然说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说，他还能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秦长安沉默不语，白兰亭继续说道：“不被任何人需要和认可，甚至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嫌弃，他会不会想‘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呢？”
　　“阿亭。”秦长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怎么？”白兰亭突然笑了，他也不管对方正在开车，伸出手勾住秦长安的颈部，用指尖暧昧地撩动他的肌肤。
　　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秦长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继续专心开车。白兰亭撇了撇嘴，似乎对秦长安的无趣而感到不满，拿出手机不知跟谁聊起了天。
　　车一直开到了白兰亭的公寓下，秦长安用了十几分钟才把努力卖骚、想要让他上楼的白兰亭给赶回了公寓，他一直在楼下等着，等到窗户边出现一个身影，看他用力向楼下挥着手，他才坐回车里，开回家去。

　　次日秦长安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野居然已经到了，他真是越来越积极了，秦长安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坐到自己办公桌前。
　　“昨天的那个孩子有找到吗？”林野突然问道。也许是因为一直沉默气氛有些尴尬，他才找些话题来说。
　　“没。”秦长安简单地回道。
　　林野本想问些更详细的问题，比如说确定对方是真的失踪了吗？联系过他可能接触的所有人了吗？之类的问题，但转念一想，秦长安比他经验丰富多了，这点小事还是不用他提醒的，若是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有失分寸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夏生和余阳臣一起进来了，让林野着实惊讶了一番，毕竟余阳臣一般来得挺晚，没想到今天这么积极，难道是有什么事？这么想着，林野就开口道：“前辈早上好，今天怎么这么早？”
　　“起早了。”余阳臣简短的回道，他在办公桌上拿了一包速溶咖啡，就去休息室泡咖啡了，没过一会儿回来了，整个办公室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醇气息。
　　其实林野并不喜欢喝咖啡，他觉得这东西太苦了，即使是加了糖，也无法掩盖掉它最原始的味道。
　　平静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午休时间，秦长安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听了一会儿，才听出这是昨天那个大学生——张文诚。
　　通话持续了一段时间，林野好奇地向秦长安那边瞟，问一旁正在吃盒饭的余阳臣什么情况。
　　“人口失踪，夏生让长安负责了。”余阳臣简单地说道。
　　林野刚想再问些什么，秦长安就挂断了电话，对正在玩手机的顾逍说道：“张文诚打通了吴安的电话，他一会过来。”
　　“知道吴安在哪了？”顾逍惊奇地问道。
　　秦长安摇摇头，打了声招呼就去警局门口等张文诚了。
　　听得云里雾里的林野抓了抓头发，把椅子向余阳臣的方向挪动了一些，不解道：“既然他手机开机，不能定位吗？”
　　没想到余阳臣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说道：“目前手机定位只有在重大案件中才允许使用，这只是个都不会立案的失踪案，报上去也不会批准的。”顿了顿他又鄙夷道：“你刑法没背过吗？你是怎么考进来的？”
　　“哈哈，我理论的东西记不太住呢。”林野尴尬的笑了几声。
　　“看你实践也好不到哪里去。”余阳臣继续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林野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余阳臣的人肉靶子了，专门接受他的言语攻击。
　　没过多久，秦长安就带着一个斯文的男生走进来了，他推了推眼镜，拿出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吴安？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里？喂？”之后就是张文诚一直在“喂”的声音，一直到录音结束。
　　这是刚才张文诚打通了吴安电话后录下的，全程对方都没有说一句话，却能听到对方那边很大的杂声，有“呼呼”的像是风声，还有“吱呀吱呀”和“哐哐”的声响，很是奇怪。
　　“现在还打得通吗？”顾逍问。
　　男生摇摇头，道：“他挂了之后我再打，就又是关机了。”他看向秦长安，恳求道：“您快想想办法吧，他一定是出事了。”
　　“你先不要着急。”秦长安安抚道，让张文诚先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好奇的林野就擅自拿过张文诚的手机，仔细听那段录音；他听了两遍后，眨眨眼睛，对余阳臣说道：“像不像那种铁门或是防盗门的声音？就是时间久了门有缝隙时，窗户如果开着，风就会吹得门‘哐哐’响。”
　　余阳臣没立刻回话，顾逍却问道：“你是觉得他被关起来了吗？那难道是绑架？但是他家长那里并没有收到勒索信息啊。”
　　“猜测而已。”林野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跟我说说吧。”他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参与进来，说不定能帮帮忙。
　　于是顾逍就把吴安的情况跟林野说了，还顺便批判了一下吴安父母的不负责任，自己亲生儿子都不管。
　　听完吴安的遭遇，林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再继续分析，而是沉默了下来，顾逍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林野突然笑了一声，表情有些像是自嘲，道：“这种人活着也挺没意思吧。”
　　“咳！”顾逍故意咳了一声，用手肘撞了撞林野，示意他张文诚还在这，他说这话不合适。林野也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跟张文诚道了歉，把手机还给了他。
　　“那我们去找找看？”顾逍问。
　　“嗯。”秦长安应道，“先从周边的废弃工厂和车库之类的地方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