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59、番外三 陆赫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天似乎也格外蓝。少年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白色秋千，表情淡漠，似乎只是在一个人发呆。
　　保姆把早饭端上餐桌，去叫站在窗边的少年，他身上这才有点生气，眼睛眨了一下，回过头去说道：“先去叫哥哥吧。”
　　“已经叫过了，他说让你先吃。”保姆答道。
　　陆羽没再说什么，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早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保姆去开了门，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女走了进来。
　　她穿着时尚的服饰，脸上画着浓妆，尤其是偏重的眼妆，让她看起来十分性感。
　　“Where is Keven？(陆赫在哪？)”女生问道。
　　陆羽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回道：“He\'s upstairs.(他在楼上。)”
　　“I want to see him.(我要见他。)”
　　“Please wait a minute.(请稍等一下。)”
　　说完这话，陆羽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陆羽什么也没问，只是去楼上找陆赫，因为他总会自己解决。
　　楼上陆赫的房间内乱成一团，陆羽进去时还踩到了他扔在地上的裤子。房间拉着的窗帘，让整间房都超得意有些暗，陆羽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一边推着窝在被子里的人，一边说道：“哥哥，有位小姐来找你，醒醒。”
　　陆赫裸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侧身抱着被子，露出了他身上大片的肌肤，陆羽看到后只是默默帮他拉上被子。
　　“谁啊？”陆赫趴在枕头里，声音很不清晰，他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精的气味，显然是又宿醉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间还在睡。
　　“金头发的美国人。”陆羽描述道，“很漂亮，是女孩子。”
　　陆赫似乎还没睡醒，保持那个姿势呆了十几秒，突然一把拉住陆羽，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扯，就露出了男孩半边肩膀。
　　就在这时，陆赫的房门再一次被人打开，金发女孩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愣了许久才质问道：“Keven, What are you fucking doing!(陆赫，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陆赫拉了一下枕头，把弟弟的脸挡住，笑着对女生说：“Hi, Cathy.(你好啊，Cathy。)”
　　“You son of a bitch!I\'m Lucy!(混蛋，老娘叫Lucy！)”女孩怒骂道。
　　“Oh, I\'m sorry, I\'m mistaken.(抱歉，我记错了。)”陆赫笑着回道，只是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歉意。
　　“Fuck off!(滚蛋吧！)”女生冲陆赫竖了个中指，甩身离开。
　　等女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陆赫才放开陆羽，坐在床上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男生也不说话，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乖乖坐在那里等着。
　　“啊，几点了？”陆赫套上衬衫，揉着太阳穴问道。
　　“八点半，哥哥。”陆羽答道。
　　“头疼。”陆赫吐了口气，把脑袋靠在陆羽的颈窝蹭了蹭。
　　“要给你找药吗？”陆羽抬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问道。
　　“不用，”陆赫推开他又躺到床上，“你去吃饭吧，我再躺一会。”
　　陆羽没再多言，直接就下了楼。
　　九点以后，陆赫才穿着松垮的衣服，光着脚走了下来。
　　客厅里保姆正在看电视，陆羽又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院子。
　　“电视关了。”陆赫走到桌前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保姆立刻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去厨房给陆赫重新做早饭。
　　陆赫喝了半杯水就瘫倒沙发里，抱着抱枕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陆羽突然过来，半跪在他面前，一边给他穿袜子一边说道：“哥哥，天冷了，别赤着脚。”
　　陆赫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陆羽的头发，掠过他耳垂的时候还故意揉搓了两下，只是陆羽本人对此并不怎么敏感。
　　保姆端上了新做的早餐，陆赫只是站在餐桌前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让保姆把剩下的端走了。他坐在餐桌前，看着手机里一段聊天记录，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好久没回国了啊。”

　　就因为那么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陆赫当天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等他家里人察觉时，他已经抵达中国。
　　刚落地，陆赫就已经盘算好去找余阳臣，向认识的人询问了他的去向后，就拉着行李箱去了那家名字很奇怪的餐厅。
　　那是陆赫第一次见到林野本人，他在此之前从余阳臣那里听说过这个人，对于他们之间的事，他也略知一二；陆赫对初次见面的人很少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林野也不例外，他只觉得这个人在吧台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十分有趣，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当天陆赫在余阳臣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自己出去住宾馆，过了两天就找到了一间可以短期出租的房子，他又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了过去。
　　陆赫这个人生活没什么趣味也没什么追求，他不喜欢看电视，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总待在医院，对病床前墙上那个冰冷的机器产生了心里排斥，他连看到别人在看电视都会觉得烦躁。
　　回国后，除了每天窝在出租房里，陆赫也就是会去酒吧打发一些时间。
　　在性取向方面，陆赫没什么硬性要求，他跟男人女人都可以，只是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一般三两天就腻了；但在一家同□□里，陆赫却见到了一个他很感兴趣的服务生——一名来自异国的少年。
　　陆赫连着看了那少年两晚上才去跟他搭讪，还特地用英语搭话；对方一个深处异国他乡的少年，很快就对陆赫放下了戒心，甚至产生了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发觉他会中文后，陆赫就换成了中文跟他对话。
　　“伊莱、我叫伊莱。”少年对他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我叫陆赫。”陆赫也介绍了一下自己。
　　少年是服务生，没办法一直偷闲跟陆赫说话，只聊了几句就又去送酒；陆赫很耐心地等着他，等他跟同事交接班后才迎了上去，直接靠近扶住了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用英语轻声问道：“Do you want to have sex with me(你想跟我□□吗？)”
　　如此直白的撩拨并没有吓到这名异国少年，他先是摇摇头，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回道：“不，先生，我只是服务生。如果你想……那边，可以去找那位先生问。”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陆赫猜他大概是这酒吧里MB的负责人。
　　看他认真回答的模样，陆赫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在男生腰上捏了一下，换成了中文，继续在他耳边说道：“我只想跟你，考虑一下吧，手机号放你口袋里了。”说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上衣口袋，转身离开。
　　伊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在那之后，陆赫很多天都没去酒吧，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喝酒，他每次喝酒时都在想，说不定哪天真的就猝死了。
　　隔了几天，陆赫再去酒吧，正好遇到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调戏伊莱；陆赫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看上的蛋糕先一步被别人咬一口，就出手阻止了。
　　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陆赫完全没有优势，酒瓶子碎了一地，灯管还被砸烂了一个，最后酒吧老板出面才让这场闹剧停止。
　　赔钱陆赫倒是不在意，当场给了老板损失费后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酒吧；到了街上冷风一吹他才想起来，他是为了给伊莱出头，居然没跟伊莱说一句话就走了，实在是太不值得。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陆先生！”
　　陆赫停下来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金发少年从酒吧里出来朝这边跑过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伊莱喘着粗气跟他道歉，“请快去医院。”
　　“没事。”陆赫满脸是血还能笑得出来，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走了，改天再约你。”陆赫朝他扬了一下手，进了停在路边的车里，朝余阳臣家里开去。

　　结果最后，直到陆赫回美国陪父母过年，他也没能尝到这口蛋糕。一方面是因为陆羽追着他到了中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发觉这个叫伊莱的少年似乎真的喜欢上他了，陆赫没法回应这份感情，就只能将他搁置，选择避而不见。
　　跨年夜当晚，陆赫跟家人在美国的家里吃着水果看家庭影院。他们家里的气氛说不上很好，陆赫的母亲对他的态度总是有些小心翼翼，虽然她很努力地保持正常，但陆赫仍能感觉到妈妈跟他相处时的不自然。
　　快要到零点时，陆赫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离开出了家门，站在院子的花坛前给伊莱打了电话——尽管他知道国内此时并不是在跨年。
　　跨洋电话很快被接通，只是信号有些差。陆赫看着表，在零点的时候跟伊莱说：“新年快乐。”
　　“谢谢你，新年快乐，陆。”伊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伊莱突然问道：“陆，你喜欢我吗？”
　　陆赫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回道：“喜欢啊，你长得那么可爱，还……”
　　对方却很认真，打断道：“不是这种轻佻的喜欢。”
　　陆赫的笑容消失了，他盘起腿坐到院子的秋千上，任由秋千轻微地摇摆着，晃了很久才说道：“我弟弟之前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虽然他说的有些重了，但意思是对的。爱对我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我不想浪费时间去谈恋爱，也没有找终生伴侣的打算。所以，我只是想跟你□□。”
　　他说的很慢，伊莱难得每一句话都听懂了，但他此刻却宁可自己听不懂。
　　沉默了许久，手机里才传来伊莱的声音：“You’re so …… fickle. Lu.（你可真是……薄情啊，陆。）”
　　“谢谢你给我打电话，再见了，陆。”
　　说完这句话，伊莱挂断了电话，陆赫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夜空。
　　没过多久，陆明海拿着件羽绒服出来了，他坐到秋千上，把衣服给陆赫披上，笑呵呵地问道：“儿子，在这冻着思考什么人生哲理呢？”
　　陆赫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羽绒服，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你说我有生之年，能找到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吗？”
　　“哦？我儿子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陆明海来了兴趣，“跟老爸说说。”
　　“没有。”陆赫果断地说道，“其实一个人习惯了也不想成家，我可不像阳臣一样，能为了一个人做到那种地步。”
　　“但你不能老是一个人啊，等你老了，你就会发现身边有个人还是很重要的。”陆明海说道。
　　陆赫笑起来，自嘲道：“呵，我活的到老的那一天吗？”
　　“陆赫。”陆明海很严肃地叫了儿子的名字，“不许乱说话。”
　　“是，我错了，老爸。”陆赫立刻改口，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悔过的意思。
　　陆明海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十分无奈：“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妈省心。”
　　陆赫不再说话了，缩着身体躺在了他爸的腿上；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屋内笑着跟小儿子聊天的母亲，和总是面无表情的弟弟。
　　什么时候呢？陆赫合上了眼睛想道，大概要等到，他遇到一个想要认真谈恋爱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我贫瘠的英语，语法错误欢迎纠正。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