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5、第三章 《白夜行》（四）

　　经过化验确定余阳臣收集到的颗粒是死者的血液，得知这一消息后，夏生立刻去了苏然那里。他们到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苏然正准备关门，看来最近发生的事也影响到了他做生意。
　　夏生说明来意后就跟着苏然进了房间，一进门，夏生就问道：“我们从你这里的地板缝隙中提取到了死者的血液，你怎么解释？”
　　苏然垂下头，没有接着回话。余阳臣没留在屋里听他解释，而是到前台的电脑上查看监控录像。
　　17号晚上到尸体被发现那天，也就是21号，这段时间里，会不会发生什么让人在意的事呢？余阳臣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仔细看起监控录像来。
　　录像看到一半时，林野出来了，余阳臣就顺口问了一句苏然怎么解释的。
　　“他说不清楚。”林野在他身边坐下，说道，“说是大概是张浩上次来，流鼻血了落在地上的，没清理干净。”
　　林野叹了口气，又道：“现在只凭前辈你的证据无法指证苏然是凶手。他找不出确切的理由证明他的清白，同样，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凶手……话说，你一直在看什么？”
　　“监控。”余阳臣按下暂停，说道，“从18号到20号这三天里，有个人出现了两次，是尚安泽。”他侧了侧身子，把电脑屏幕露在林野眼前。
　　监控中，尚安泽提着一个很大的手提包出现，并走向浴室的方向。余阳臣用手指了指屏幕，说道：“18号和19号，他连续两天来了这里，不觉得有些太频繁了吗？”
　　“你怀疑他有问题？”林野问。
　　“我是怀疑他跟那对姐弟的关系。”余阳臣说，“苏然一定隐瞒了什么，如果尚安泽跟这件事有关，我们就要重新考虑了，一个命案的参与者可能会有很多，但目击者和直接造成人员死亡的人是不同的，目击者最多算是知而不报，严重些是协助作案，这其中刑罚的差异，你明白吗？”
　　“嗯……大概。”林野回答得有些心虚，他还真是不太明白。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去问问尚安泽？”林野问。
　　一想到那个小子冷漠的脸和令人不悦的态度，余阳臣就不想跟他交谈，但基本的职业操守余阳臣还是有的，为办案需要，他也只好“委屈”自己去面对尚安泽那张臭脸，只希望他能配合一些。
　　然而，事事不尽如人意，尚安泽丝毫没有要配合调查的意思，一直坐在那里看书，只说了一句“我跟那家人不熟，也没见过死者。”就闭口不言，也拒绝让两人检查他的房间。
　　余阳臣强忍住怒火，双手撑在玻璃柜台上，语气僵硬地重复道：“请您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就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
　　冷漠的大学生透过书页看了一眼面前一脸隐忍的警官，清晰地说道：“我只是个局外人，你没资格搜查我的房间。”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余阳臣，他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恶狠狠道：“我不光能搜你房间，我还能把你送进局子！”接着又对林野吼道：“进去搜查！”
　　猛地被点名的林野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最终还是迫于余阳臣的淫威，不顾尚安泽冷漠的神情，进了他的房间。
　　比起苏然在洗浴中心住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只有两间房，加起来也不到五十平米，一间客厅、餐厅、卧室三合一，另一间是洗手间。林野先在姑且算是客厅的地方看了看，沙发和床都十分老旧了，挤在一起使整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小，几乎没什么落脚点；他简单看了看就进了洗手间，这时余阳臣也过来了，他看着洗手间旧得发黄的瓷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还是走了进去。
　　洗手间最起眼的就是墙角那台洗衣机了，看起来很新，与老旧的房间格格不入。林野蹲在洗衣机前，打开洗衣机看了看里面，内壁挂着一层东西，林野伸手摸了摸发现是卫生纸，忍不住吐槽道：“他是把一卷卫生纸都放在兜里忘了拿出来，然后洗掉了吗？”
　　见余阳臣没说话，林野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盯着洗衣机，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怎么了？”林野奇怪。还没等余阳臣开口，林野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悄悄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问：“你怀疑这是碎尸工具？”
　　余阳臣摇摇头，道：“先出去。”
　　那年轻人也是心大，之前拒绝被检查，现在被强行闯入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十分冷静，就坐在前台看书，没有丝毫的担心或是心虚，这让林野开始怀疑，会不会是余阳臣想多了。
　　出去后，余阳臣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就算是先把尸体剁成块，洗衣机对尸体的处理也起不到那种效果，除非……咳咳！”他像是被呛了一口，突然咳嗽起来，指间的烟也抖到了地上。
　　“你慢点。”林野上前轻轻拍他的背，抬脚把地上的烟踩灭了。
　　余阳臣缓过来，看着林野的眼睛，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除非他改造过，比如，固定上大型刀片之类的。”
　　经过刚才看尚安泽的表现，林野已经不怎么怀疑他了，便疑问道：“他真的有问题吗？我觉得他刚才很淡定啊。”
　　“能那样处理尸体，并且分多次抛尸，心理承受能力想必很强大。”余阳臣仍旧没有减轻对尚安泽的怀疑。
　　“你怎么知道是‘多次’？”
　　“尸块被浸泡的程度不一，说明不是同一时间被抛弃的。”余阳臣瞥了他一眼，“都写在尸检报告上了，你没有仔细看吗？”
　　“呃……看的匆忙。”林野侧过脸，心虚地回道。
　　“反正尚安泽不太对劲。”余阳臣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林野找不出反驳他的话，他心里也隐约觉得尚安泽有问题，但现在他身上太“干净”了，尤其是他跟死者之间毫无联系，根本构不成杀机。
　　两人在街上吹了半天的冷风，眼见着街道两旁的商铺都亮起了灯，夜摊也都摆了起来，不远处一位大妈推着手推车在街边买小笼包，一笼蒸出，腾腾热气让人感觉很是温暖，虽然闻不到气味，但林野还是看饿了，便问道：“前辈，要吃晚饭吗？”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小摊。
　　“你饿了就去买吧，夏生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余阳臣说道。
　　林野听了就去对面买了两屉小笼包，心想不知道余阳臣吃不吃这种路边的东西。回去时，余阳臣正靠在车门前抽烟，风吹起他前额的碎发，配合着他慵懒的动作，让他少了几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感觉；他看林野走过来，便说道：“去车里吃，外面风大。”
　　没想到余阳臣还会关心人，林野有些意外，回了句：“谢谢。”便坐进车里。余阳臣抽完那支烟也坐进了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林野看他进来，便递给他那盒还没吃的小笼包，对方接过来，在林野期待的目光下吃了一个。
　　“好吃吗？”林野问。
　　“还行。”余阳臣拧开一瓶水，“我不太喜欢吃带馅的东西。”
　　这时余阳臣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林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他听出这是孟琛，但接下来的话他没怎么听清；挂了电话后，余阳臣便跟林野说了孟琛查到的有关尚安泽的事情。
　　他是本市一名大三学生，单亲家庭，父亲今年开春病重，他便回来一边帮父亲看店一边照顾父亲，但他父亲还是在六月份的时候去世了，家庭条件不允许，尚安泽便退学了；据他同学说，这个人非常冷淡，平时在学校里基本不跟别人交流，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但有个男人却经常来学校给他送吃的和用的，这个人就是苏然，听说安葬尚安泽父亲的钱也大多是苏然出的。
　　“能照顾到这种程度，绝对不会只是‘认识’而已。”余阳臣道，“他们刻意隐瞒关系，无非就是想把尚安泽隔离出这个案件之外。”
　　林野没有接他的话，他还沉浸在孟琛打听到的详细内容中无法自拔，他记得当时死者的身份也是孟琛确定的，看来她对于调查别人信息这种事是相当在行啊，呆在痕检科真是委屈了她了。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夏生。
　　“阳臣你可以下班了。我们让人把苏然带回局里了，现在正在进一步调查他的房间，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也无法拘留苏然太长时间。对了，让小林进来帮忙，你总是带着他偷懒。”
　　看余阳臣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林野奇怪道：“你不告诉夏队尚安泽的事情吗？”
　　“说了也没用，我们又没有证据。”余阳臣说着打开车门，“下车，夏生使唤你回去干活。”
　　回到苏然房间时，一群探员正在对这里进行地毯式地搜索，夏生带着秦长安回去继续审问苏然，留顾逍自己在这里看着，他一看到林野回来了，便扑上去，在他身边用力嗅了嗅，敏锐地说道：“我嗅到了一丝肉香，林哥你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林野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外面有小吃摊，你也去买点吃的吧，给其他人也买点吧，都没吃饭呢。”说着他就要掏钱给顾逍，被顾逍给拒绝了：“不用，我买就行，回头让头儿报给我。”说着就向外走去，在注意到余阳臣后露出了颇为惊讶的表情，问了一句“余哥你怎么没回去？”但他根本没想听对方的回答，说着就出去了。
　　“……”林野没听明白，为什么让余阳臣走？今天的工作不是还没结束吗？这样想着，他问：“你要回去吗？”
　　“干你的活。”余阳臣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坐到沙发上去了，林野只好去帮其他人搜查。
　　说是帮忙，其实根本没什么可帮的，夏生留下的人手够多了，让他们几个留下，估计是为预防突发事件。
　　后来大家吃了顾逍买回来的晚餐，跟夏生报告后就各自下班了，并没有什么收获。
　　回去路上，林野一直在想尚安泽的事情，这个人很让人在意，但又没有任何矛头指向他；目前看来，苏然已经基本被认定是凶手了，只是没有直接性的证据，他现在只希望夏生能从苏然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让这个糟心的案子赶紧结束。

　　家里还是空无一人，林野打开灯，换了鞋先去厨房烧了壶水，然后坐在餐桌前开了一包方便面。他辛酸地吃着泡面，心里期待着姐姐能赶紧回来，他再这么下去，恐怕不是变成外卖就是变成泡面了。
　　林野在厨房刷饭盒时手机响了，他赶紧把手上的水擦了擦，出去接电话，意外的是，是余阳臣打来的。
　　接通了，林野问道：“前辈，怎么了？”
　　“我刚才想了一下。”对方回道，“洗衣机倒是真有可能会被用来处理尸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尚安泽那里调查一下；另外凶器和切割尸体的工具，夏生已经让人在附近的垃圾箱和最近回收的垃圾中找了。”
　　“所以呢？”
　　“我已经跟夏生说了，让他明天把苏然带回去，赌一把吧，说不定尚安泽那小子会很在乎他。”余阳臣说道，“你明天直接去现场，没事了，挂了。”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林野举着已经没了声响的手机，愣了半天，没明白余阳臣给他打这通电话的意义。是汇报工作？不应该啊，他就是个新人，没必要告诉他这些吧？那还能是……
　　最终，林野还是决定不想了，继续刷自己的饭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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