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4、第三章 《白夜行》（三）

　　从苏倩家里，夏生找到了张浩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一些工作上的情况，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苏倩看起来有些憔悴，毕竟她丈夫刚死，情绪低落些也是正常的。
　　在夏生查看张浩的房间时，余阳臣就在客厅里随意地看着他家里的摆设；突然，他注意到墙上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便过去仔细查看，发现是一道道抓痕，周围还有些暗斑，这家里没有猫狗之类的宠物，看来并不是动物所为。
　　看余阳臣定在那里低头沉思，林野走过去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余阳臣看着那道道痕迹，对林野说：“把手伸出来。”
　　对方有些费解，但还是照做了。然后余阳臣抓住他的手在墙壁上用力划了一下，林野感到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他心说：你这是拿我做实验呢。
　　看着两道痕迹，余阳臣再次陷入了沉思；林野不明白他的用意，问道：“怎么了？”他看着两个痕迹，自己留下的明显浅很多，因为他指甲修得很短，留不下什么痕迹。
　　“苏倩的指甲很长。”余阳臣突然说道，他向苏倩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林野微微一怔，好像明白了余阳臣的意思，听说人在恐惧状态下会不自觉的蜷缩在角落里，墙角就是个很好的选择；要么苏倩是有特殊的嗜好喜欢挠墙，要么她曾多次因为某些原因而留下了这些痕迹。林野偷偷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女主人，她跟夏生对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都是正常反应；她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放在身前，她穿了一件很宽松的深色的毛衣，袖子覆盖着手背，并没有露出多少皮肤。
　　没有在苏倩身上找到能验证猜想的证据，林野有些失落，他总不能上去要求检查她的身体，人家可是有夫之妇！于是他凑到余阳臣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回到余阳臣的车上，林野系上安全带说道：“我们再去苏倩她弟弟那里看一下吧，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与其去找她弟弟还不如直接问她本人，照死者同事的话来看，这个人品行很差，但苏倩却说他们关系很好，要么这个男人很爱自己的妻子，要么苏倩在说谎。”余阳臣说道，他连车钥匙都没拿出来，似乎没有顺从要林野的意思。
　　“张浩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苏倩一个女人，有力气将他打死吗？还用了那么残忍的毁尸手段。”林野说道，他明显不太赞同余阳臣针对苏倩的想法，就算她有问题，结合死者的死因，她本人是凶手的几率也很小。
　　余阳臣从后座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低下头给夏生发了条短信，又说道：“苏倩故意把我们的目标引向了借高利贷的那群人，钱是她还的，究竟有没有还清她自己清楚。而且，结合死者的死亡时间，正好跟他们口中最后一次见死者的时间吻合，可能是17号那晚张浩醉酒回家后被杀，还可能他离开苏然那里时就已经死了。如果真像苏倩说的张浩18号那天要出差，那么谁能准确捕捉到他的动向而杀了他呢？如果他在外地被杀死，凶手根本没必要把尸体带回这里。”
　　这些推论林野全部赞同，但他仍有自己的观点：“如果苏倩被施以家暴，她倾诉的对象第一个就应该是她弟弟，她母亲年事已高，她如果是个孝顺的孩子就不会说这些让她母亲担心。假设17号晚上，张浩根本不是去吃饭的，而是有其他目的，比方说借钱，如果他在苏然面前对她姐姐动手动脚，苏然很可能一气之下失手杀了张浩。”
　　余阳臣说道：“你没发现你的观点其实跟我的差不多？只是谁杀了他的问题，怎么就不可能是姐弟俩联手做的呢？”顿了顿，他又用有些难以相信的语气说道：“因为忍受不了自己姐姐被家暴而杀人，听起来有些勉强。”
　　“不勉强。”林野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人敢碰我姐姐，我一定会杀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余阳臣居然在林野的眼神中真真确确地感受到了杀意。林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了声“抱歉”，把脸别了过去。余阳臣叹了口气，插上车钥匙系上安全带，边说着边启动了汽车：“有点身为人民警察的觉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林野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十分不好意思，难得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看着窗外，不知是发呆还是思索。
　　到了苏然的洗浴中心，他们先调查了苏然的房间，上次来只顾问话，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苏然对此很不解，他不明白自己的家为什么要被搜查，林野对此的解释是：这毕竟是死者最后呆过的地方，多少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其实再多的解释也不如一句“警方办案，请配合”管用。
　　出于礼貌，苏然没有打扰两人，去厨房给他们泡茶。林野和余阳臣把客厅仔细查看了一边，想找寻一些打斗的痕迹，不过毕竟时间太久，就算是留下痕迹估计也早被清洗掉了。余阳臣半蹲在地上看木地板间的缝隙，林野跟他说了一声就去厨房找苏然了。
　　见林野走进来，苏然问道：“已经调查完了吗？”
　　“还没有。”林野笑着说道，“我来跟你聊几句。”
　　苏然放下水壶，礼貌地说：“请问吧。”
　　“你觉得你姐夫怎么样？”林野问道。
　　苏然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闪躲，他回道：“我其实没怎么跟他相处过，姐姐喜欢就好。”
　　“那你跟你姐姐关系好吗？”林野又问。
　　“挺好的。”这一次苏然回答的自然了许多。
　　林野看着他，眯起眼睛笑起来：“我也有个姐姐，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如果她受到伤害，我是一定不会放过施害者的……”说到这他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许多，一字一顿地说出下半句：“你也是吧，苏然？”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苏然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往后一退，手碰到了杯子，杯子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
　　“小心点。”林野又恢复了之前亲切的表情，好像刚才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蹲下来把破碎的茶杯扔进垃圾桶，这时苏然才反应过来，满脸歉意地请林野先出去，他自己来收拾。
　　林野回到客厅时，余阳臣已经从地板转战沙发了，并不是说沙发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坐在上面休息而已。见林野出来，余阳臣调侃道：“有问出什么吗，弟弟联盟？”
　　“别这么叫啦。”林野苦笑道，坐到他身边，“他肯定知道什么，只是不愿意说，等会你可以对他再施压一下，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
　　合着我唱黑脸你唱红/脸是吧？余阳臣腹诽了一句。
　　说完这话，苏然恰好从厨房出来了，端出来两杯刚泡好的茶。林野道了谢，接过来放在茶几上，余阳臣则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关于你姐姐和姐夫你知道什么，最好还是告诉我们。”
　　苏然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余阳臣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问道：“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跟我们回局里说？”
　　苏然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权量利弊,最终他还是呼了口气，说道：“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跟我姐在一起，他整天除了吃喝嫖赌，就知道跟我姐要钱，他喝醉了还对我姐动手动脚，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他的语气中掺杂着隐忍地恨意，指关节也因用力而有些发白，看来他是十分的恨自己的这位姐夫。
　　“所以你杀了他。”余阳臣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我没有！”苏然惊慌地叫道。“我是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我姐姐喜欢他，我不会杀他的！”
　　此刻苏然的情绪十分激动，已经不适合继续被问话了，余阳臣拍了拍林野的肩膀，示意他要离开了，他起身对满脸惊恐的苏然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另外，茶不错，谢了。”
　　出了门，林野立刻抓住余阳臣，问道：“你怎么就走了？刚问出点眉目。”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余阳臣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在林野眼前晃了晃，说道：“另外我找到了这个，先送回去化验一下吧。”
　　证物袋里放着一星暗红色的颗粒，是刚才余阳臣在地板的缝隙里找到的，林野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么细微的事物都能观察到！他高兴道：“这么细微的东西你也能发现，前辈你观察好仔细！”
　　“别高兴得太早。”相比之下，余阳臣表现得很平静，说道，“等检测出是死者的血液来再高兴也不迟。”
　　要上车时，林野叫住他，说道：“我有点饿，去那边便利店买点吃的，你要不要去？”
　　“不去。”余阳臣毫不犹豫地拒绝，直接坐进了车里，他对那个冷冰冰的大学生一点好感也没有，去了也是找气受。
　　“好，那你等我一下。”林野拿了钱包，转身走进便利店。
　　果然像余阳臣说的那样，这个店员不是一般的冷漠，对人爱答不理的，好在林野不怎么在意，买了一包饼干正要走，却被店员叫住了，他把二十块钱放在柜台上，冷冷地说道：“拿回去，你同事的。”
　　“啊？”林野有些不解。
　　店员抬起头，目光停在林野的口袋上，林野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警证露出来了，他尴尬地笑笑，心想大概是上次余阳臣来买烟的时候忘记拿找零了，便道了谢，拿着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也无意间看到了那块被保存得很好的手表。
　　回到车上，林野把钱还给余阳臣，评价道：“我觉得那个孩子还不错啊，至少做生意挺实在的。”
　　“你才比人家大多少就叫人‘孩子’。”余阳臣不屑地哼了一声，开动了车。
　　“前辈，你上次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便利店里的手表？看起来不像是商品啊。”林野随意地闲聊道，接着他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苏然带了一块差不多的呢，不过今天没有带。”
　　车子突然停下来，因为惯性，林野整个人撞在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苦叫了一声，不解的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就见他表情严肃地问道：“你说什么？”
　　“呃……你指什么？”林野还有些蒙，没有跟上余阳臣的思路。
　　余阳臣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些什么，给林野看了一块表的图片，问道：“他们的手表是这样的吗？”
　　林野仔细看了看，有些不太确定，说道：“好像是吧。怎么了，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只是一样的表而已。”
　　“换在别人身上或许没关系，”余阳臣收起手机说道，“苏然跟那个叫尚安泽的大学生有一样的手表，不会是巧合。”
　　“为什么？”林野还是没明白。
　　“尚安泽买不起那块表，那是全球限量版的。苏然之前说尚安泽他爸现在生病住院，他才会回来帮他爸看店，他家的家庭条件不会支持他买这块表的。”
　　“所以？”
　　“如果不是巧合，这块表很可能是苏然送给他的，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而问题就是他们故意隐瞒了这层关系。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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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