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37、第十九章 兄弟

　　圣诞节当晚的客人比林野预想中的还要多，他不得不把孟琛叫来帮忙。
　　客人大多都是些小情侣，借着节日出来约会，他们倒是开开心心过节了，林野可就忙得没工夫跟自己对象亲密了。
　　因此牵着小白到了餐馆的余阳臣就只能坐在休息室，饿着肚子等店里这一阵忙过去。
　　林野匆匆忙忙拿了些吃的让他先吃一些，接着又去前厅继续工作；余阳臣倒是不饿，只象征性吃了一口，就坐在沙发上看电子书。
　　过了八点，店里的客人开始陆续离开，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 ，林野让人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才去厨房准备他们的晚饭。
　　今天店里忙，店员也都没来得及吃晚饭，林野就把几个年轻人也留下，说是一起吃个饭，就当过节了。
　　两个女生帮着他们老板一起准备了一桌的菜，几个人拼了两张桌围坐在一起，林野简单地给余阳臣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店员，余阳臣难得很给面子的一一跟他们问好。
　　虽然余阳臣不认识他们，但这几个店员可是早就都认识余阳臣了，毕竟是老板的男朋友嘛，四舍五入，也算是老板娘啊，况且这位“老板娘”跟他们的孟琛老板娘似乎也认识，那就更加要抱紧大腿了。
　　气氛融洽的晚餐进行了不到四分之一，餐馆里突然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陆赫边说着边走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一桌的人和菜。
　　他身后跟了个男生，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头柔顺的短发，服帖的贴在两颊，看起来十分乖巧——如果他脸上能有些表情的话。
　　在看到陆赫身后的男生后，孟琛突然十分兴奋地站了起来，跨到人家面前就拉住了他的手，开心的说起来：“小羽，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好久不见你了。”
　　“孟琛姐？”男生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的表情，开口道，“你不是……”
　　对哦，孟琛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回忆起这件事的孟琛当场石化，心说我怎么又忘了这茬，但这事说来话长，孟琛一时没法说清楚，何况还有外人在场，于是她就拉着男生到旁边去单独给他解释，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说明缘由。
　　林野没去管单独到一边去的孟琛，起身问道：“你来干什么？”
　　语气中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蹭饭啊。”陆赫说的理所当然，说完还自己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这厚脸皮的程度让林野冷哼一声，心想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就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碗筷。他回到前厅时陆赫带来的男生已经入座了，正跟他旁边的孟琛聊天；林野走过去，粗暴地放下碗筷，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又看了眼那名不认识的男生，凑到余阳臣耳边小声问：“这就是那茶圣？”
　　余阳臣点点头，推了一把他的脸，让他别靠这么近，但林野又不屈不挠地凑了上去，继续说道：“我把伊莱也叫过来了，没事吧？”
　　“你叫他干嘛？还嫌不够乱？”余阳臣蹙眉。
　　“刚陆赫不是还没来嘛！”林野为自己辩解道，语气中很是不满。
　　“那你就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余阳臣也懒得管他们那档子破事儿，反正到时候尴尬的不是他，他现在只想吃完饭然后回去睡觉。
　　都坐下吃了半天了，陆赫才想起介绍自己这个弟弟，他把旁边的男生往怀里一搂，笑着说道：“忘了说，这个，我弟弟，陆羽。”
　　在场的人中余阳臣和孟琛是认识陆羽的，至于那几个店员，连陆赫都不认识，就更没必要认识他弟弟了，所以陆赫摆明了就是专门向林野介绍他弟弟。
　　尽管对这个哥哥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林野还是跟陆羽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林野。”
　　没想到陆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十分礼貌的伸出手道：“林先生，您好。”
　　这下子倒弄得林野有些不知所措，他也赶忙站起来，去跟他握手，心想这孩子也太正经了吧，一点也不像他哥。
　　好好的一顿晚饭，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而这种诡异的气氛在金发少年出现后达到了顶点。
　　伊莱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看到陆赫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很开心，他先跟众人打过招呼，才在空位上坐下，用英语跟陆赫交谈起来。
　　其实，林野一直觉得，伊莱对陆赫的喜欢有很大一部分源于他对母语的依赖。
　　比如说一个中国人刚到外国，语言不通，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那么当他突然遇到一个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人，肯定会对这个人好感大增，要是这个人心思不纯还特别能演戏——就像陆赫那样，那么这种好感在对方的引导下就会不知不觉变成喜欢甚至爱慕。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给他当头一棒，林野不介意当这个“棒打鸳鸯”的人，就怕伊莱这孩子不乐意。
　　在两人用英文交流的过程中，陆羽一直盯着异国少年看，似乎对他有些好奇；就这么盯了足足十分钟，他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下，接着他把筷子稳稳的横放在碗上，语调平缓，说道：“我明白了。”
　　刚才还各自闲聊着的人被他这一句话都给说的没了声音，齐刷刷地向他看去。陆羽面不改色，仍旧看着伊莱，依旧缓缓道：“你也是对哥哥纠缠不休的人吧。”
　　“纠缠不休”这个词对于伊莱来说可能太过困难，他并没有听懂陆羽在说什么，居然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意识到对方的中文水平薄弱，陆羽换用英文复述了一遍，并在之后又说了一长段话。
　　林野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出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内容，因为伊莱在听到后脸色就突然变了，还没等陆羽说完，他竟直接站了起来，表情羞赧；少年匆匆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在道别，林野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中文还是英文，伊莱就已经拉开椅子逃跑似的离开了餐馆。
　　伊莱从出现到离开用了不到十五分钟，而这全都是因为陆羽的一席话。林野看其他人的表情，觉得在场的除了他跟荣耀两个没文化的，其他人应该都听懂了，就抓住余阳臣问他陆羽刚才说了什么。
　　余阳臣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冷冷的看着嬉皮笑脸的陆赫，眼神中有一丝不快，林野拉着他问了两次他才收回目光，给他复述了陆羽的话。
　　当着本人的面，余阳臣不好把原话一字不漏的翻译给他，就只是简单提炼，说是陆羽让伊莱以后不要再纠缠陆赫，说伊莱没这个资格。
　　转述过程中余阳臣删去了很多刺耳的话，即使这样也让林野心有不快，使得他对陆羽的印象分降到了极致。
　　后来林野才知道，陆羽当时的原话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哥哥，他将来注定是要跟门当户对的女性结婚生子，而你这种人的存在就是玷污了他的人生，希望你不要做这么下贱的事情，请有点自知之明，你根本没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当时的林野并不知道这段原话，却也为陆羽的态度感到生气，最重要的是，好好的一顿晚饭被他搅和了；于是林野在听完余阳臣的转述后，就义愤填膺的对陆羽说道：“你说的太过分了吧，你都没搞明白状况就乱说吗？”
　　“我哥哥的事情，我想我比您了解的多。”陆羽的语气仍旧十分客气。
　　这种人最麻烦了，句句话都得体，你跟他完全吵不起来，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道力气往哪使。
　　“你这人……”林野一口气憋在胸口无处发作，当时就想一掀桌子说都别吃了赶紧滚蛋，但他不能，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
　　房间内安静了半晌，突然响起“啪”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余阳臣一摔筷子，冷冷道：“没完了是吧？在我这处理你家家务，挺会找地方啊。陆赫，带着你弟弟赶紧滚。”
　　“怎么了啊？”陆赫笑眯眯的说道，“我弟弟也是实话实说啊，怎么这么凶，别吓着小孩子了。”
　　余阳臣的脸色又冷了几分，陆赫知道他再不走余阳臣就真生气了，便懒洋洋地站起来，没骨头似的压在他弟弟身上，跟众人挥了挥手，搂着他出了餐馆；陆羽一边支撑着他哥哥的重量，还不忘回头给其他人说再见，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伊莱说的那些话，林野还能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兄弟俩走后，几个店员也陆续离开，接着就是孟琛，最后留下林野和余阳臣收拾饭桌。
　　“你坐着吧，我来就行。”林野一边把盘子收进餐盘里一边说道。
　　余阳臣倒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他干活一边点起了一支烟。
　　一支烟抽完，林野也收拾完了，他关了餐馆的大门和前厅的灯，跟余阳臣从后门离开。
　　在休息室被关了一晚的小白一看到两人进来，激动的直原地打转，结果被狗链子缠住，惹得林野一阵大笑，赶紧上前解救他。
　　回去路上，林野发消息问伊莱的情况，估计伊莱还没太弄懂中国的社交软件怎么用，林野在快到家时才收到消息，是一个妈妈专用表情包，大红花配着闪亮亮的“谢谢”。
　　看到这张图的瞬间林野直接喷了出来，估计伊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林野觉得还是当面跟他聊更实际一点，便默默收起了手机。
　　“陆赫他弟弟还真是奇怪啊。”林野突然感叹道。
　　余阳臣不置可否，林野就继续说道：“他为什么对陆赫这么好？就因为他俩是亲兄弟？这也太奇怪了，陆羽对陆赫那种感觉，完全就不像正常的兄友弟恭啊……”
　　灵光乍现，林野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他吞了吞口水，问道：“天呐，陆羽不会喜欢陆赫吧？”
　　这下余阳臣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道：“他们是亲兄弟，把你肮脏的想法灭了。”
　　“开个玩笑嘛。”林野摸摸自己的脑袋，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会真的以为那兄弟俩有什么，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真要有点什么，他俩的列祖列宗估计都要从土里爬出来打断他们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