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27、第九章 病入膏肓

　　第二日清晨，林野是被人叫醒的，他的意识恢复后第一感觉就是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粗糙的颗粒物，让他的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明显的割痛感；把他叫起来的是魏佳，小姑娘刚来上班就看到他家老板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吓得她以为自家老板猝死了，差点就叫了救护车。
　　躺着回了回神，林野抓着沙发靠背坐起来，随即感到一阵眩晕感，让他怀疑自己昨晚吹了一夜的风，一抬头，果然，窗户没关。
　　魏佳先去更衣室换工作服，随后才出来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没什么。”林野一张口，声音嘶哑的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魏佳立刻倒了杯水给他。
　　喝过水，林野觉得嗓子好了很多，至少没那么干灼了，他半倚半躺在沙发里，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深度怀疑自己昨晚被风吹感冒了。
　　注意到林野脸色不对的魏佳找来了体温计，给他量了体温，有些低烧；魏佳一边甩着体温计一边说道：“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跟莹莹一起就行。”
　　“等会再说吧。”林野敷衍道，他现在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进的了家门呢。
　　“这时候这么敬业干嘛呀，你都发烧了。”魏佳皱起眉头说道。
　　“发烧还不正常，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没事的。”林野无所谓的摆摆手，他确实是每年都会经历几次发烧，基本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所以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
　　见到林野一副发烧是理所当然的样子，魏佳有些无语，吐槽道：“这又不是生理期，有规律反而有问题吧。”
　　“都说了没事啦。”
　　虽然老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魏佳仍旧有些担心，她跟林野互瞪了半天，最终妥协道：“好吧，那你再躺一会，我出去收拾了。哦对，一会餐具就送来了，你接一下，我等会再进来整理。”
　　林野应了一声，又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等着送餐具的人来。
　　没等到送餐具的人，魏佳就回来了，他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推了推林野，见对方睁开眼睛，便对他说道：“你那个很好看的前男友来了，你要出去吗？”
　　余阳臣？林野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诧异归诧异，能见到余阳臣林野还是很开心的——如果他现在没在发烧就更好了。毕竟昨晚刚在他面前酒精过敏，而今天又要在他面前发烧，真是所有狼狈的模样都被他遇上了。
　　“你让他等下，我马上出去。”林野说着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接着去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又用力拍打了几下，才擦干净脸上的水走出去。
　　地板因为刚拖过还有些湿漉漉的，桌椅也只摆放好了一半，而余阳臣就坐在一张桌子前，扭头看着玻璃窗外的街道。
　　安静祥和的气氛衬托得余阳臣像一塑雕像一般洁白无瑕，让林野一时看得有些着迷，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余阳臣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了；林野冲他笑了笑，走过去坐下来，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要喝点东西吗？”
　　“不必，这个就可以。”余阳臣说着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
　　“有事吗？找孟琛还是找我？”林野又问。
　　“没有，路过。”余阳臣回道。
　　还真是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啊。林野在心里笑道。
　　“笑什么？”
　　“啊？”林野僵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便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道：“水都凉了，我去给重新倒一杯。”说着就站起来。
　　也许是因为起的太快，林野起到一半就觉得眼前一花，双腿也突然没了力气，直直向下坠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在地板上时，另一双手突然托住了他，扶着他坐回了椅子上。
　　缓了一会儿林野才觉得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他想揉揉眼睛，才发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不用想也知道是余阳臣——今天又是好心的余阳臣关爱残障人士的一天呢。
　　余阳臣的手没立刻松开，而是说道：“你手好热。”
　　“是、是嘛，我天生体温高。”林野说着心虚地移开视线。
　　一个药盒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桌面上，接着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佳佳让我带给你的退烧药，赶紧吃完回家睡觉吧，在这碍事。”
　　这就比较尴尬了，林野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这都要得益于他的好店员卓莹。
　　“我真是谢谢你啊。”林野咬牙切齿地说道，拿起退烧药来混着水吃了下去，吃完才想起来这是余阳臣的水，顿时更加尴尬了。
　　余阳臣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看着林野吃下药，说道：“我走了。”
　　“你怎么过来的？”林野问道。
　　“骑单车。”
　　骑单车？林野不知道余阳臣还有这项技能，真的很难想象西装革履的余阳臣骑自行车的模样呢——虽然他今天穿的不是西装。
　　“那我送你吧，我正好回家，你等我一下。”林野说完就去跟两个姑娘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又去休息室拿了车钥匙才回到前厅，跟余阳臣说可以走了。
　　刚打开车门，余阳臣就拿过了林野手里的车钥匙，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林野怀疑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正担心余阳臣会不会把自己丢下，就听到他说：“我可不想坐一个意识模糊的人开的车，快上来。”
　　原来没有理解错啊，可不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变相的关心呢？林野心里美滋滋的坐进了副驾驶，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就好像他还是那个有些天真的小警察，而余阳臣依旧是余阳臣。
　　好心情并没有持续一路，林野很快就被车内逼仄的空间搞得头昏脑涨，他降下车窗露出一条缝隙，想透透气，却因为冷风直吹着他的脑门让他更加头痛。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从来不晕车的林野居然在自己的车上晕车了；他弓起身子趴在自己腿上，以期缓解泛起的恶心感，可惜效果并不理想，他稍微抬起头，对余阳臣说道：“能不能停一下车？我有点晕。”
　　余阳臣看了他一眼，转动方向盘在街边的停车位停下车。
　　车一停下，林野就打开了车门，对着车外的地面干呕了一声，之后就趴在腿上把半边身探出车外，一手撑住半开的车门，防止自己真的吐出来，毕竟他可不想把车弄脏。
　　啊啊啊！好丢人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林野在心中哀嚎道，他明明想以最好的姿态呈现在余阳臣面前，但每一次，不是惹对方生气就是这副狼狈的样子。
　　在林野默默叫苦时，余阳臣下了车，去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瓶矿泉水，走到副驾驶室前直接把门大开，半蹲下来把拧开的水瓶递给林野。
　　林野接过去喝了一口，道：“谢谢。”
　　“谁让你喝了，我让你漱口。”余阳臣说道。
　　就算不抬头看，林野也能想象余阳臣脸上那副看傻子的表情，当时就恨不得钻到车底下去。
　　对着路边的垃圾桶漱了漱口，林野又回到车上，抽了两张纸巾擦嘴；他现在非常想睡觉，眼睛烧得发痛，只是睁着就觉得累。
　　“还想吐吗？没事我就开车了。”余阳臣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林野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无精打采的回道：“没事了，不好意思。”
　　余阳臣没回话，直接坐回车里启动了车子。
　　当车停在林野家楼下时他才回想起一件事，他本来是打算把余阳臣送回家的，现在他却成了被送的对象，到头来余阳臣不单没回家，还增加了回家的里程数。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林野说道，“要上来坐坐吗？”
　　“不必。”余阳臣简洁的回道。
　　见他要下车，林野赶忙说道：“你把车开回家吧，我之后再去找你拿钥匙，反正孟琛还有辆车。”
　　余阳臣沉默了一会，却突然问道：“你爸是干什么的？”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问题，便改口道：“你生父。”
　　“他不是我爸。”林野先声明了一下这件事，才回道：“经商的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万恶的资本家。”
　　“？？？”
　　毕竟余阳臣见过的上一个如此财大气粗的人是陆赫，而他家也是经商的，甚至经营到了国外。
　　还没等林野想明白他刚才问的话，就听见余阳臣问道：“还不下车？”
　　林野赶紧下了车，余阳臣就开着他的车离开了。
　　林野拖着沉重的身体到了家，他把门关上，刚一转身，就听见孟琛从房间跑了出来，还没站稳就问道：“你昨晚住哪了？”
　　“店里。”林野说着换下鞋，脚底蹭着地板就向自己卧室走去。
　　身后还传来孟琛略带怒气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傻啊，让你滚你就滚。”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林野在心里想道，但他现在没力气跟孟琛争论，直接进卧室躺在了床上。
　　察觉到林野不太对劲，孟琛跟着进了他的卧室，坐到床边问道：“你怎么了？”
　　“拜你所赐，有点发烧。”林野回道。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事怪孟琛，但话传到孟琛耳朵里她就当了真，她有些自责，咬了咬嘴唇，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给他，说道：“试一□□温。”
　　“试过了，药也吃了。”林野说道，没接体温计。
　　“那也再试一下！”孟琛强硬的说着，把体温计硬塞给他，林野只好乖乖量了体温。
　　没想到体温不降反升，这会儿都到38度以上了，让林野怀疑卓莹带给他的药是假药。
　　孟琛问了他吃的什么药，又去药箱里拿了一盒药给他吃下，接着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对了。”林野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说道，“我让余阳臣把车开回去了，你晚上去取一下吧。”
　　“阳臣怎么会？”孟琛觉得奇怪。
　　“他去我店里了。”林野回道，说完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便又说道：“说不想再见到我的是他，主动来找我的也是他，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越来越不明白了，就好像，从来没明白过一样。”
　　看着林野皱起的眉头，孟琛伸手在他眉间按了一下，轻声道：“别想了，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先睡会。”
　　说罢起身要出去，在走到门口时却听到床上传来略微嘶哑的声音：“谢谢啊，昨晚的事抱歉了。”
　　孟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便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因为我对你的爱，已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