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26、第八章 机会

　　周六晚上，本该是餐馆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却因为唯一的厨师家里有事而不得不提前关门；说起来林野的餐馆真是三天两头就提前打烊或是干脆停业，换了普通店铺估计早就亏得倒闭了，也就是林野才能开的这么长久。
　　本来说好了一起吃晚饭，林野还特地去买了菜，回到家后却发现孟琛根本不在，打电话也处于占线状态，林野只好暂时不去管她，自己去准备晚餐。
　　正在厨房炒着菜，林野隐约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便关掉灶台，擦了擦手就出去开门；家里很少有外人来，林野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孟琛，问都没问就把门拉开，嘴里还说道：“整天不带钥匙，下次干脆住……”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孟琛，而是余阳臣。
　　看到林野后，余阳臣有些怀疑孟琛给他的地址是否正确，她之前可没说她是跟林野住在一起啊。正纳闷呢，余阳臣就听见林野略显尴尬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找孟琛吗？她还没回来。”
　　看来是真的住一起了，难怪孟琛突然请他去家里吃饭，果然是别有用心。余阳臣心想道，不过他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对林野做过多的解释。
　　林野请余阳臣进了屋，解下围裙后给孟琛打了电话，好在这次不是占线了。
　　电话接通后，林野握着手机压低声音问道：“余阳臣怎么来了？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还不明显吗？这是机会啊少年！加油，你可以的！”电话那头传来孟琛鼓舞人心的声音——只是她自认为而已，在林野的耳中这完全就是恶魔低语。
　　“不是，什么机会啊？很尴尬啊！”林野有些崩溃。然而孟琛接下来的操作让他更加崩溃，她直接挂了电话，并且再也打不通了。
　　握着手机，林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环顾房间的余阳臣，回味了一下孟琛刚才的话，在心里默默念道：机会吗？
　　林野走到沙发旁边，对余阳臣说道：“孟琛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看，要不我帮你传个话？”
　　不对啊！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小厮说的，时代不对吧。林野在内心嘶吼道，果然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余阳臣当然不可能看到林野内心崩溃的样子，淡淡的问道：“你们住一起？”
　　林野的魂被一秒拉回现实，他点点头：“是啊。”
　　“孤男寡女？”
　　“嗯？”林野一时居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呆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我很正直的！而且我们有血缘关系啊！”
　　面对林野慌乱的模样，余阳臣居然笑了一声，不是嘲讽或是冷笑，只是单纯的被逗笑了；这还是重逢后，林野第一次见到余阳臣露出这种笑容，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也许今天的余阳臣心情不错，林野这么想着，便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留下吃个饭？我买了好多菜。”
　　说出这话时林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孟琛为什么要让他去买菜，原来在这等着呢，不愧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发出邀请后，林野就紧张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点头同意，他都还没回过神来，不敢相信余阳臣真的同意了，真是梦幻的一晚。
　　林野又系上围裙去厨房继续炒菜，余阳臣就起身参观他们的房子。
　　这房子住两个人显得有些空荡了，孟琛甚至直接拿一间卧室做了衣帽间，还剩一间卧室就直接空在了那里，里面只放着几个箱子，似乎是用来放杂物的。余阳臣对房产这块不是很了解，他那房子毕竟也不是他自己出钱买的，但他可以想象得出这一片的房价绝对不低，单从楼下停的那些车的牌子就能看出来。
　　看来林野和孟琛的生父是个经济条件很不错的人啊。余阳臣这么想着，在餐桌前坐下。
　　餐厅和厨房之间的墙上是几排支架，最上面是带着透明柜子门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几瓶红酒，看起来都是没开封过的。
　　这时厨房的门被打开，林野把饭菜端出来，刚想说一句开饭了，就听见余阳臣问道：“怎么这么多红酒？”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野看到了柜子里的红酒，便回道：“那个是这房子原来的主人留下的，孟琛好像一直都想尝尝，不过至今也没打开一瓶，估计不怎么好喝。”
　　原来的主人指的就是南山，林野觉得余阳臣应该不认识他，也就干脆没提他的名字。
　　末了又补上一句：“你想喝吗？”
　　“不想。”余阳臣斩钉截铁道，心想你知道这个要多少钱吗。
　　两人坐下来开始吃饭，说实话气氛是有些诡异的，明明不久前余阳臣还对林野冷言恶语，林野也目睹了他跟别的男人亲热的全过程，但此刻他们却看似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晚饭。
　　饭菜说不上多丰盛，就是一些家常炒菜，但味道还不错，让余阳臣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林野自己做的，毕竟他曾经是个只会做速食食物的人。
　　吃到一半，余阳臣突然问道：“有喝的吗？”
　　林野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做汤，不进有些懊恼，面带歉意的问道：“喝茶可以吗？”
　　余阳臣点了点头，林野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盒速溶奶茶。
　　“……”余阳臣沉默了，随即发出灵魂拷问：“你管这玩意叫茶？”
　　“不是吗？”林野茫然，对他来说，红茶绿茶是茶，奶茶当然也是茶啦。
　　余阳臣说不出话，心想自己还是喝白开水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对茶的定义出现了一些偏差，林野默默地收起了奶茶，又说道：“冰箱里有果汁……你应该不喝，好像还有苏打水。”
　　余阳臣便起身自己去拿。
　　冰箱挺大，里面的东西也摆放得很整齐，只是并没有林野所说的果汁和苏打水，只有几罐啤酒和两瓶矿泉水。
　　打开的冰箱门提醒了林野，果汁早在两天前就被他喝光了，而最后一点牛奶也在今早上被他和孟琛喝掉了，至于苏打水，他们家就从来没有过这玩意，他刚才想说的应该是矿泉水，不知怎么回事就嘴瓢了。
　　仅有的几罐啤酒是孟琛带回来的，是前几天她带朋友来家里玩时买的，倒成了唯一的饮品。
　　余阳臣拿出两罐啤酒，问林野要不要；林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一罐，接着两人就回去继续吃饭。
　　过程还是那么的枯燥沉闷，这绝对是林野这一年来吃过的最憋屈的饭。
　　啤酒刚从冰箱拿出来有些凉，余阳臣只喝了一口就没再喝，倒是林野，一直低着头小口的喝，让余阳臣错以为他真的会喝酒。
　　其实林野并不想喝，他只是觉得余阳臣给他了如果他不喝不太好，所以才没推脱；而且他觉得，这个啤酒跟他前两天喝的那种酒不一样，也许没什么问题——直到现在他都坚信他不是酒精过敏，而是孟琛买的酒有问题。
　　事实证明他错了。
　　林野饭还没吃完就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窒息感，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余阳臣，对方还在吃饭，他便若无其事地放下筷子，去厨房接了杯水喝。
　　哪成想喝完水一转头就看到了余阳臣，吓得他一个哆嗦，向后撞在了柜台上。
　　“怎怎怎么了？”林野一时甚至有些结巴。
　　余阳臣无视了他的异常，淡淡的丢下两个字：“喝水。”就拿起台面上的水杯出去了。
　　林野松了口气，轻轻捏了捏脖子，跟着走了出去。
　　剩下的小半罐啤酒林野自然是没继续喝，同时也没了心情吃饭，就只是坐在那里，缩着脖子，生怕被余阳臣看出什么端倪。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余阳臣，就好像余阳臣真的在乎一样。林野在心里自嘲道。
　　“你脖子怎么回事？”余阳臣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野被他吓得一缩，整个人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尽管他缩得像个没脖子的癞蛤蟆，还是不可能完全掩盖住逐渐泛起的红疹，他只恨自己没能穿一件高领的衣服。
　　难得好心的余阳臣绕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提着林野的后衣领把人拽起来，问道：“你是什么过敏吗？”
　　“唔……那个，酒、酒精过敏？”林野低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
　　“……”余阳臣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看着捂着脖子的林野，似乎是有些无奈，说道：“你是白痴吗，有没有药？”
　　“有，在卧室的柜子里，我自己……”林野话还没说完，余阳臣就进了他的房间去给他拿药。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野一时没缓过劲儿。他觉得余阳臣今天的心情一定特别好，但他的运气却不怎么样，自讨苦吃不说，还在余阳臣面前这么狼狈。
　　余阳臣把过敏药拿给林野，后者全程低着头，好像生怕余阳臣看到了自己；看着林野吃下药，余阳臣便说道：“我走了。”
　　还沉浸在自卑当中的林野下意识就接了一声：“哦，好。”
　　听见开门声后他才后知后觉，忙站起来，对正在玄关处穿外套的余阳臣说道：“路上小心，拜拜。”
　　如此自然的道别让余阳臣微微愣了一下，他没回应，穿好外套就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就下了楼。
　　楼梯走了一半，余阳臣才想起来有电梯，不禁在心里骂自己笨，又坐着电梯下了剩下的六层。
　　坐到车里的余阳臣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给孟琛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只是声音十分嘈杂，过了一会儿手机那边的人似乎是到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噪音小了很多，接着余阳臣才听到手机中传来孟琛的声音。
　　“你故意的吧。”余阳臣说道，“说什么请我到你家吃饭，我连你人影都没见着。”
　　“啊呀，别生气嘛，反正饭也吃了，谁陪你吃的不都是一样嘛。”电话中孟琛俏皮的说道。
　　余阳臣冷笑一声，看得跟她计较，又善意的提醒道：“你弟弟把自己喝成酒精过敏了，你现在回来还能见着小红人。”
　　“他又喝酒了？”孟琛惊道，“他前两天刚把自己喝进医院。”
　　前两天？余阳臣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没等他多想，就听到孟琛担心的问道：“他没事吧？”
　　“看着没事，你要担心就回来看看吧，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余阳臣淡淡道。
　　“怎么说话呢！”
　　“行了，我挂了。”
　　“诶等……”孟琛话都没说出口对方就挂断了，她气得直跺脚，赶紧从酒吧离开回了家。

　　孟琛到家时，林野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身上也没见着红疹，看样子已经没事了；孟琛走过去用包打了一下他的身体，不满道：“你又喝酒了，你这个臭小子！”
　　“你怎么知道？”林野问道，并没怎么在意孟琛的情绪。
　　“阳臣跟我说的。”
　　没想到余阳臣也学会打小报告了。林野想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孟琛在旁边坐下，跟林野说了她今晚的战果。
　　放余阳臣鸽子并不是孟琛的本意，她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做，这个别的事情就是去找陆赫；像陆赫那种内心没肺的人，一个人的生死对他来说并没有多重要，所以他看到孟琛时完全不惊讶，甚至比余阳臣表现得还要冷静。
　　当然，孟琛也不是单纯的去找他叙旧，她十分严肃的跟陆赫说了林野和余阳臣的事情，并言语警告他不要插手这件事；陆赫当时答应的很爽快，但究竟能不能做到，孟琛表示怀疑，毕竟这个人完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林野躺在沙发上听完了这些，觉得孟琛的行为丝毫没有意义；如果他是陆赫，并且是个爱搞事的人，那么越是有人劝他老实点，他越是想整出点幺蛾子——林野现在就是怕陆赫会是这种人。
　　正当林野一个人思索着未来大计时，孟琛突然说道：“你以后不许喝酒，听见没。”
　　林野没怎么在意，随口应了一句，孟琛却又重复了一遍：“听见没？别整天吊儿郎当的。”
　　“不是……”林野没理解孟琛突然抽什么风，坐起来说道：“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你管我干什么？”
　　“我还不能管你了？”
　　相似的话，似乎不久之前还从孟琛口中说出过，而林野给的回答也跟当时如出一辙：“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为什么管我？”
　　这一次，孟琛没有扭头就走，她抬手就扇了林野一巴掌，面色冰冷道：“滚出去，现在就滚！”
　　看对方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林野对她突如其来地怒火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想再往枪口上撞，便一句话没说，拿着手机、钥匙就出了门。
　　先前也说过，林野除了家和他的餐馆没别的地方可去，所以他下了楼就开着车去了餐馆。
　　这个时间还不算晚，商业街依旧灯火通明，只有一家餐馆没有开灯，显得尤为突兀。
　　林野从后门进了餐馆，把沙发和茶几拉开了一些，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小毛毯放在沙发上，决定在这里睡一觉，等孟琛气消了再回去。
　　其实林野以前也有在这里过夜的经历，甚至还留下了洗漱用品；他洗漱完后就躺在了沙发上，这个点儿还不到他睡觉的时间，但躺着躺着也就困了，他起来去关了灯，躺回沙发上渐渐睡了过去。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街道，人声喧嚷，屋内是截然不同的一片寂静；此刻，有人安然睡去，有人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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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