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28、第十章 无名怒火

　　没有案件的日子总是那么平静祥和，人一闲下来，心情也就跟着身体放松了，加上今天又是周五，让人不禁满怀期待的迎接即将到来的双休日。
　　下班过后，余阳臣跟队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办公室，坐电梯下楼后就直接走向停车场，只是还没等他拿出车钥匙，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挡住了去路。
　　来人穿着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和灰色的工装裤，脸上带着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看到余阳臣后，这双好看的眼睛就弯了起来，接着他就拉下口罩，冲余阳臣打招呼：“嗨，帅哥。”
　　轻浮的语气让余阳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走到车门前停下来，问道：“什么事？”
　　林野又把口罩带上，咳了两声，理所当然的回道：“来找你呀。”
　　“看你这做贼心虚的模样。”余阳臣冷冷地打量着他说道。
　　立刻就引来了林野的不满：“我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那你戴口罩做什么？”
　　“我这不是……”林野轻轻拉了一下口罩说道，“感冒没好怕传染给你。”
　　“从上次发烧一直没好？”余阳臣突然皱起眉问道。
　　林野又咳嗽了两声，点点头。
　　其实他那天睡了一觉烧就退了，只是嗓子一直不舒服，咳嗽个不停，都快两星期了也没见好转。
　　看着林野带着口罩低头咳嗽的模样，余阳臣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一种窒息般的熟悉感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久远的记忆被重现了一样。
　　深吸了口气，余阳臣平复了一下胸口地躁动，问道：“你去医院看了吗？”
　　“没有啊，也不严重。”林野呆呆的回了一句才意识到余阳臣似乎是在关心他，顿时有些心花怒放，笑着继续说道：“你在关心我吗？我好高兴。”
　　然而余阳臣却是一脸冷漠的说道：“想得美哦。”
　　“你来找我干什么？”
　　林野还没来得及回答余阳臣的问题，就有第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余哥。”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余阳臣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抓住林野，一把就把他丢进了车里，并且重重地甩上门；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在几秒内完成，如果此刻有观众在场，那他一定会忍不住拍手叫绝。
　　“余哥。”顾逍叫着余阳臣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说道：“你忘拿钱包了，还好我及时发现了。”
　　“谢谢。”余阳臣不动声色地接过钱包。
　　“话说，你刚才是把什么东西丢进车里了吗？”顾逍说着伸长脖子想看看余阳臣的车里，却被对方用身体挡住了。
　　“没有。”余阳臣斩钉截铁道，“你快回家吧，拜拜。”
　　天真的顾逍没再多想，跟余阳臣道了别就离开了。
　　等顾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余阳臣的视线中后，他才把车的后门打开，就看到林野躺在车坐上，头靠在对面那扇门上，满脸的怒意；林野把口罩拉到下巴下面，拉着前座的椅背坐起来，气冲冲道：“你是想谋杀我吗？”
　　“不然，你还想跟阿逍打个招呼？”余阳臣淡淡道。
　　好吧，确实不想。这也是为什么林野一直没选择余阳臣上班的地方堵他的原因，因为他不只会看到余阳臣，还可能会见到很多熟人，可他并没有做好见他们的准备。
　　“所以，你到底什么事？”余阳臣倚在车门上问道。
　　一谈到正事，林野都坐直了身体，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的，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我们的事。”
　　余阳臣抬手看了看手表，道：“给你十分钟，聊吧。”
　　“都说了是明天啦。”林野嘟嘟嘴说道，“我想跟你好好谈一下，所以最好时间长一些吧，明天下午三点，在我店里，可以吗？”
　　看着林野期待的目光，余阳臣最终点了点头。
　　没给林野高兴的机会，余阳臣就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自己坐进驾驶室无情的关上了门，对在车外的林野说道：“小病耽误了有时也会很严重，去医院检查一下，听见没有？”
　　说完根本不等林野的回答，开着车就走人了，留林野一个人站在原地，还在回味他刚才别扭的关心。

　　周六这天，十月初九餐馆里的员工都觉得这一天定是不同凡响的一天，因为他们的老板从早上开门的那一刻起，脸上就一直洋溢着欢快的微笑，开心得像个出门捡到三百万的孩子。
　　可惜，老板的欢快并没有持续一天。
　　午餐时一位客人不小心撞到了端着盘子上菜的林野，菜要重新做不说，汤汁还洒了一身；当时店里客人多，他一时也走不开，直到送走了吃午餐的客人，林野才开车回家换衣服。
　　毕竟下午是要跟余阳臣见面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也太不尊重了。
　　意料之中，孟琛不在家，她那种人，一到周末是在家待不住的，肯定要跑出去浪一下。
　　林野现在也没心思管孟琛去了哪里，先把手机在客厅充上电，又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由于家里没别人，林野甚至门都没关，只是背朝着门，衣物褪去后，露出了背部好看的线条。
　　一阵脚步声在此时想起，林野只当是孟琛回来了，便没在意，自顾自换好了衣服，一转身，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并不是孟琛。
　　“你来干什么？”林野皱起眉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只要是见到这个人，林野总是没什么好脸色，尽管他是林野的生父——南山。
　　“你什么语气？”南山也皱起眉，沉声说道。
　　林野冷笑一声，想直接离开，却被南山挡住了去路。
　　不知道南山今天是抽什么风，非要跟林野较真，他压着怒气说道：“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他要是不说话，林野还没想跟他计较，但他偏偏说了，还这么不中听。
　　“你是在跟我显摆你有几个臭钱吗？”林野冷冷道，“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稀罕你的钱，你给我的所有钱，我一分不落全记着呢，早晚有一天我会都还给你的，到时候我们就两不相欠，你也别在我面前秀优越感。”
　　“我是你父亲！”南山突然提高了声音，拳头攥得发抖。
　　“你哪一点像个父亲！”林野无缝衔接地回道，“你丢下襁褓中的我，只想着自己的复仇计划，你利用了所有你能利用的资源，你已经变成了，你曾经最憎恶的模样。”
　　良久的沉默过后，林野决定不再跟他废话，刚想走出去，南山就先他一步出了房间，并将门关上，随后“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林野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山干了什么，一拳就砸在门板上，怒道：“你干什么！把门打开！”
　　门外传来南山的声音：“你哪也别去了，好好想想，你跟余盛的儿子不清不楚的，对得起你母亲吗？”
　　说完就听到一阵渐远的脚步声，林野气得不停地砸门，也不管人还在不在，大骂道：“南山，你这个神经病！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凭什么不能跟余阳臣在一起，叶西棠如何跟我什么关系！”
　　不论他如何大吵大闹，也没有人回应他，他就像个被孤立的演员，寂寞的演绎着独角戏。
　　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是林野被锁在了屋里，而是他的手机不在身边，没办法向孟琛求救，也没办法告诉余阳臣他现在的状况；他好不容易才约到了余阳臣，并为此准备了很久的说辞，就是想让他俩能冰释前嫌，但现在南山突然插了一脚，把一切都搞砸了。
　　房间里除了门，唯一的出路就是阳台的窗户，但这里是十二层，除非林野是蜘蛛侠，不然他是绝不可能从阳台离开的；看来，林野只能寄希望于孟琛，期望她能赶紧回来，好把他拯救出去。

　　午后两点过一些，林野前脚刚离开不足十分钟，余阳臣后脚就进了餐馆。
　　此时用餐高峰已过，服务员都在收拾桌面，还是魏佳先看到了他，立刻走过去招呼道：“先生您来了，请坐下稍等一下，老板回家换衣服了很快就回来。”
　　余阳臣没有在意林野为什么要回去换件衣服，他对服务员道了谢，便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余阳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也许是觉得林野会一直在店里，所以早些晚些都无所谓吧。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魏佳就给他端上一杯水和一碟点心，并再次说了一遍他们老板过快就回来。
　　点心看起来是手工做的，余阳臣本来对这类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想到或许是林野做的，便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并没有很甜。
　　就这样，余阳臣喝着水等林野来，可是一直等到三点，林野也没出现。余阳臣还没着急，林野的店员倒先着急了，小姑娘又走到余阳臣面前，说道：“我帮您打电话问一下吧，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没关系，我自己打吧。”余阳臣说着拨了林野的号码，这还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给林野打电话。
　　提示音响过几声之后，传来了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是对方挂断了电话；余阳臣觉得有些奇怪，只当是林野正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便没再继续打，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等着。
　　又过了十分钟，林野依旧没有出现。余阳臣听到坐在吧台后的两个小姑娘正在讨论这件事，她们似乎也给林野打了电话，不过也没打通；她们说了一阵，先前的女生魏佳又小跑到余阳臣面前，十分诚恳地说道：“请您再等等，老板他真的很期待和您见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真的很抱歉。”
　　好实在的孩子啊。余阳臣想道，林野找了些很好的店员呢。
　　看在这个诚恳的女生的份上，余阳臣决定暂时不计较林野的迟到，回了魏佳一句“没关系。”就继续等待。
　　也许是刚才喝的水太凉了，余阳臣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抬手按了按胃部，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一般人身体不舒服时，心情也不会太好，迟迟等不到林野，余阳臣感到有些烦躁了，他又给林野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于是他又给孟琛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直接关机。
　　得，姐弟俩都失踪了。
　　刚才服务生说林野只是回去换件衣服，怎么还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余阳臣心中既无奈又烦躁，把面前的杯子碟子一推，直接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的街道发呆。
　　不知不觉中又是半个小时，这么长时间，林野就算是爬也能爬过来了，余阳臣认为，要么他是半路出车祸了，要么他就是不会来了。
　　余阳臣又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是相同的结果，他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起手机点开查看。
　　信息来自林野，只有一行字：别再打电话了，不要再跟我见面了。
　　余阳臣抓着手机，反复确认的好几次才确定这是林野发的消息，他立刻打了回去，这一次，手机关机了。
　　等待这段时间的烦躁、不安一股脑全都冲上来，余阳臣突然砸了一下桌面，大步流星就出了餐馆，不管身后追上来询问的女店员，坐上车便扬长而去。

　　被困在自己卧室的林野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砸开门，最终只是把他的手蹭破了皮，门还是好好的立在那里。
　　起初林野气得在房间转来转去，恨不得揪住个人打一顿才解气，但整个房间就他一个人，他总不能把自己打一顿；后来他气得一直咳嗽，几乎要缺氧，也就慢慢安静下来，冷静的分析，余阳臣一定能猜到他出了什么事才没能赴约，既然去不了，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等孟琛回来救他。
　　窗外天色渐暗，街边的路灯逐个亮起时门外终于传来的声音，林野立刻冲到门边，拍打着门叫孟琛。
　　随后孟琛就过来给他开了门，一脸惊讶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南山那个神经病，把我关在房间里，真的是，怎么会有这种人！”林野一想这事就觉得生气，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吼完一阵咳嗽，嗓子都变得有些沙哑。
　　“行了别吼，都快破音了。”孟琛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说道，“那阳臣呢？你今天不是要跟他见面。”
　　“不是说了我被关起来了，没见着。”林野气鼓鼓地说道。
　　孟琛愣了一下，抬手敲了一下林野的头，气得直跺脚：“那你还不赶紧打电话给他解释！”
　　她这么一说，林野才想起这事，赶紧去拿自己手机，却发现手机不见了，他猜想是南山拿走了，但现下也不是跟南山计较的时候，他拿过孟琛的手机，给余阳臣打了电话。
　　两声提示音过后，对方接起了电话，林野对着手机就说道：“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我……”
　　“林野。”余阳臣清冷的声音打断道，“玩够了吗？”
　　“什么？”
　　“你觉得我很好骗是吗？同样的招数屡试不爽。但我没心情陪你折腾了，以后，你就自己玩吧。”
　　“不是。”林野没明白，“你说的这都是哪跟哪啊？我不就没能过去你怎么……”
　　“对，你只不过又一次耍了我，对你来说，这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对方莫名其妙的一通话把林野给弄晕了，他被关了一下午本来心情就很差，现在余阳臣还跟他打哑谜，让他更加烦躁，语气也变差了，回道：“你什么毛病，怎么不听人说话？我不是说我……”
　　这次余阳臣没有打断他，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林野握着手机愣了片刻，突然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怒道：“他什么态度！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目中无人，永远都不会听人说话！”
　　突如其来的怒气把孟琛吓了一跳，她捡起自己的手机，又往林野手里塞，说道：“你发什么脾气啊，让你跟他道歉不是吵架。”
　　“凭什么我要道歉！”林野情绪激动道，“我欠他余阳臣的吗！永远要我低声下气去奢求他的垂怜，我就这么卑微、这么下贱吗！”
　　孟琛被他震得耳膜发痛，也有些生气，回击道：“你跟我吼什么！”
　　“都喜欢吵架是吧，行啊！吵啊！”
　　“啪——”
　　一巴掌落在林野脸上，他突然没了声，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这个疯子，好好冷静一下吧。”言罢，孟琛回了房间。
　　房间门被重重关上，林野站在客厅，从头到脚都被黑暗笼罩着；许久，他抬起手摸了摸发红的脸颊，突然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甚至比孟琛的那一下还要用力，林野的手掌都能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像一年前一样，林野再一次搞砸了。他当年明明想要既不伤害余阳臣，又能得到事情的真相，但结果，他失去了余阳臣，还没能让真相得到社会得到关注，就像今天，林野再一次，亲手毁掉了他跟余阳臣之前脆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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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