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24、第六章 实情

　　孟琛这个名字对于余阳臣来说似乎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词语，毕竟，在他的经历中，孟琛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后，孟琛就松开了手，绕到余阳臣面前，背着手满脸笑容的看着他；这下余阳臣就毫无怀疑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孟琛，一个活生生的人。
　　疑问太多，余阳臣反倒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他觉得有些头疼，有种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感觉。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慢慢跟你说。”孟琛说着指了指街对面的餐馆。
　　说实话，余阳臣是不想进去的，因为他现在并不想见到林野；看着余阳臣站在门口犹豫的模样，孟琛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便说道：“林野不在哦，所以没关系，进来吧。”
　　还没等余阳臣问出她为什么会认识林野，孟琛就率先进了餐馆。
　　这个时间，店里还没有客人，两个女生坐在桌前聊天，看到孟琛进来便跟她打招呼，孟琛嘱咐了她们几句，便带着余阳臣向里面的隔间走去。
　　虽然已经来过这里两次，但余阳臣还是第一次走到里面的隔间来，说是隔间，实际上只是在两桌之间用挂画隔开了，并没有多少隐私性；挂画各式各样的，都是以蓝白为底，用墨色画着各式风景，余阳臣有些好奇，伸手摸了一下，问道：“这个是布吗？”
　　“对，是扎染。”孟琛坐下来说道，“还挺好看的吧，上面的画是林野画的。”
　　余阳臣自动无视了她的后一句话，在她对面坐下来，又问道：“她们刚才叫你老板娘，这是你的店吗？”
　　“不算是，我还挺少来的，准确的说这是林野的店。”孟琛回道。
　　“……”余阳臣沉默了一会，道：“他不是打工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孟琛觉得好笑，“他整天对别人颐气指使，你见过这种打工仔？”
　　尽管没表现出来，但余阳臣实际上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林野离开警局后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在餐馆里给人当临时工，干些洗盘子之类的活，没想到他居然混到了老板；难道做刑警很赚钱吗？只一年就赚够了开餐馆的钱，如果真是这样，余阳臣考虑回去后让法医科把他除名，正式加入刑警。
　　说起来，如果林野是老板，孟琛是老板娘，那不就意味着……
　　“你跟林野？”余阳臣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孟琛，后者连连摇头，立刻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其实吧，我是林野的姐姐，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哦，这样啊。”余阳臣面无表情的应和道。
　　“不，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相信。”孟琛颇为头痛道。
　　其实这种事换谁都很难一下子就接受，孟琛刚得知真相时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接受。
　　店员端上来两杯水，孟琛喝了一口水，先给他讲了自己和孟家的事情：“27年前，我本该出生的那一天……”
　　全程余阳臣都十分淡定，只是沉默的喝着水，直到孟琛讲完了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倒是孟琛自己沉不住气，问道：“你对于我还活着这件事就不惊讶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活着就好。”余阳臣淡淡道，“你告诉你爸妈了吗？”他指的是孟家的父母。
　　“还没。”孟琛的神色暗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当年我是代替‘孟琛’活下来的，可是，没有人代替我活下来。”
　　沉默了片刻，余阳臣问道：“你来找我只是叙旧吗？”直觉告诉他，并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孟琛现在跟林野还有关系。
　　果然，孟琛紧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还想跟你谈谈林野的事情。”
　　就知道她目的不纯。余阳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孟琛有些着急，说道：“当年林野抓着唐燃的事情不放是因为他想给自己找一个背叛你的理由，他一直在自我催眠，好让他能下定决心做出那些事，但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余阳臣反问道，“他当年莫名其妙的诬陷我，自导自演来欺骗我，最后打了一架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想让我想明白什么？”
　　听了他的话，孟琛反而面露诧异，确认道：“什么都没说？他没告诉你他这么做的理由吗？”
　　从余阳臣的表情来看，林野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这误会可就大了，孟琛再次对林野感到深深的无力，有时候她真的无法理解林野的脑回路。
　　“那之后余叔叔公布了一个老案子的真相，你不知道吗？”孟琛扶额道。
　　“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他记得余盛刚公布这件事后他还去问过，只是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余盛是因为当时的案子而有所感悟，所以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没有把这件事和林野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见他对此一无所知，孟琛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当年林野没有告诉余阳臣，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思考，如果由孟琛说出这些话，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林野。
　　纠结了半天，孟琛还是决定告诉他，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就简单的跟你说吧，那个老案子的主人公之一叶西棠是我跟林野的生母，林野成为刑警就是为了这么一天，我们需要还我母亲一个清白，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余阳臣并未回话，孟琛见状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这些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你，我只是没想到林野什么都没跟你说。”
　　“我也没想到……”余阳臣抬头看着孟琛说道，眼神有些复杂，“我没深究下去的真相是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孟琛没听明白。
　　余阳臣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嘲讽，说道：“我也不是傻子，你以为我感觉不到林野有问题吗？他从加入警队第一天起就像个蹩脚的演员，努力表演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但他这个人本身就有着很强烈的违和感；他跟残疾的姐姐相依为命，家境想必是不怎么好的，但他却有很多不符合他生活水平的东西，可他本身对于一些奢侈品又完全不了解，所以那些东西只能是别人送给他的。”说到这，余阳臣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托人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城市里，从来没有一个叫林野的人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某家医院或是孤儿院中。林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林家的户口本上。”
　　听到这些话，孟琛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因为余阳臣，而是觉得她自己可笑。
　　“原来你一直都不相信林野，我以为，你至少曾经是喜欢过他的。”
　　余阳臣再一次沉默了。
　　如果真的从未喜欢，余阳臣根本就不会在察觉林野有问题后还把他留在身边，当时的余阳臣应该在想，如果能保持那样的生活，就算一直被欺骗下去也无所谓。
　　可是，林野却选择捅破了那层纸，让仅存的信任分崩离析。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余阳臣觉得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便起身准备离开；赶在他走之前，孟琛急忙问了一句：“你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林野是真的喜欢你。”
　　余阳臣脚步停顿了一下，道：“这话不应该由你来说。”
　　“但你没给他说这话的机会。”
　　这次余阳臣没停下，直接离开了餐馆。

　　独自守着空荡荡的餐馆的感觉终于也让孟琛体验了一回，她也算是没白当这个老板娘；一整个上午都没什么客人，孟琛又不是那种能一坐坐一天的人，午饭过后就提前打烊，把店员们都打发回去了。
　　锁上前门，刚准备离开，孟琛就碰到了来上班的荣耀，才想起自己忘了提前通知他；作为补偿，孟琛这个有车一族就主动提出送荣耀回家。
　　坐上副驾驶座，荣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老板怎么没来，有事？”
　　“没事，在家挺尸呢。”
　　起初，几个店员都以为林野跟孟琛是情侣关系——说起来这还是林野自己造下的孽，非在第一次见面介绍时，说自己是老板，孟琛是老板娘，这种开场白，一般人都会误解；就这么一起工作了半年，店员们才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是姐弟，但大家都习惯了，也就没改称呼，倒是荣耀听说孟琛不是林野女朋友后就不再叫她“老板娘”而是直呼其名了。
　　把荣耀送到他家楼下，荣耀道了谢，问孟琛要不要上去坐坐；看着对方略显局促的模样，孟琛笑着婉拒了，说是要赶紧回去看看林野还活着没有。
　　事实证明林野还活着，而且活的挺好。孟琛回到家时林野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怀里抱着个抱枕，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半盒没吃完的饼干。
　　孟琛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他吃饭了没有，林野点点头算是回应。
　　陪着林野看了会电视，孟琛实在是没能理解他一个大男人对着婆媳剧看得什么劲儿，便也不尝试去感受它深层次的魅力，对林野说道：“我今天去见阳臣了。”
　　林野看起来并不惊讶，淡淡道：“哦，他什么反应？”
　　“挺正常的。”孟琛回道，“我还跟他聊了聊你俩的事。”
　　“我们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我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了，我没想到你什么都没跟他解释。”孟琛再次说这话时还是很不理解林野的心思。
　　然而林野却仍旧没什么情感波动，说道：“他知不知道没什么意义，结局都是一样。”
　　对当时的他来说，过多的解释更像是找借口，只会让余阳臣更加讨厌他。
　　“这不一样。”孟琛认真道，“如果你不告诉他，他一辈子都只会觉得你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林野冷笑一声：“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吗？”
　　现在的林野，根本不觉得余阳臣会理解他当年的做法，实际上，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费尽心机去追求一个毫无意义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
　　孟琛突然坐端正了，严肃的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想跟阳臣在一起？”
　　“你说呢？”
　　如果不是真心，他现在就不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烦躁。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帮你。”
　　面对孟琛真心诚意的话语，林野却十分现实的问道：“为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孟琛回道，“算是……对你的补偿。”
　　林野摇头：“可你不欠我什么。”
　　“就当是，替南山那个老头子，补偿你经历的十八年糟糕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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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dbq摸鱼使我忘记时间，差点没赶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