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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二十章 《论法律》(三) ...

  •   警局门口被一群记者和摄像师围得水泄不通,几名保安死守着大门,防止情绪过激的记者直接冲进去。向来安静的刑侦局第一次这么热闹,但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热闹的源头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由于余阳臣的样貌被公布在网络上,林野怕这群记者认出他,就想拉着余阳臣从侧门绕进去,结果他俩才刚进院子,就被不知道哪个眼尖的记者给发现了,那人嚎了一嗓子,所有的记者就都蜂拥而至,围住余阳臣开始进行连环炮击。
      “余先生、余先生!请问网络上所说的事情属实吗?您对此作何解释呢?”
      “请问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您判断失误是因为经验不足还是故意为之?”
      “请问您知道受您牵连的女学生的情况吗?您是处于各种心态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听说您父亲是刑侦局局长,您的此番作为……”
      “请问……”
      “余先生,请回答一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像炸开锅一样萦绕在两人耳边,每一个问题都直白而又犀利,仿佛余阳臣只要一开口就会被坐实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面对炮击般的提问,余阳臣面色冷峻,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他的冷脸色并没有劝退那些记者,他们反而变本加厉,让林野不得不一边护着余阳臣一边推着他往大厅门口走去。
      警卫也上前帮忙,拦着记者让林野和余阳臣到了大厅门外。
      看着面前攒动的人头和摄像机器,林野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更不敢想象这些骚动都是针对一个人——余阳臣的。
      就在两人正要进去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看样子并不是记者,她不顾警卫的阻拦,指着余阳臣和林野的方向就哭喊着大骂:“你这个人渣!我女儿才十六岁啊,你居然把罪嫁祸给她,你还是不是人!人渣!你不得好死!”
      从她的话中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林野想跟她解释,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毕竟十几台摄像机对着他们,就等着录下这场好戏,现在哪怕是说错了一句话,也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林野决定装作没听到,搂了一下余阳臣的肩,就要推着他进门,身后却又传来了一声叫骂,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东西迎面砸过来,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一把搂过余阳臣把他挡住;余阳臣毫无反抗地任由他摆布,飞来的东西却砸在了林野的额角,之后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林野的额角也迅速红了一片,他抬手摸了一下,沾了一手血。
      看到林野额角的鲜红,余阳臣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把林野往身后一拉,走到拦着记者的警卫身后,对着刚才扔杯子的人,冷冷地说道:“老鼠药他买的?”
      “你女儿中毒他害的?”
      “没人欠你什么,你女儿自己听信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就别把这个罪过加到别人身上。你要是觉得我有罪,大可上法庭告我,别跟个泼妇一样在这里骂街。”
      说完这些话,余阳臣头也不回地拉着林野就进了警局,全然不顾刚才摄像师的一顿乱拍已经完全记录下了他的言行。
      没搞清楚状况的林野就像个人肉沙袋一样被拖着走过大厅,被塞进电梯,又被拖着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群人急得焦头烂额,见到余阳臣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来惊得一时没说出话来,就看着他把林野按在椅子上,又看他拿出医药箱给林野擦碘酒时才都回过神来,凑上去问他什么情况。
      “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你遇到记者了吗?”夏生问道。
      “遇到了。”余阳臣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野的伤口回答道,“我又没做过那些事,任他们胡说去吧。”
      面对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夏生却十分严肃地说道:“阳臣,你要知道媒体的力量是很可怕的,这些舆论不仅仅是影响你个人还会影响整个刑警队甚至警局,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不只是差错案子这么简单了。”
      “那我能怎么办?”余阳臣依旧很淡定,坐到一旁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行为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而且就算我解释了,媒体也不会听。与其躲那些记者,不如找到发这篇新闻的人,就能知道是谁透露了案情了。”
      夏生叹了口气,靠在办公桌上说道:“新闻已经被我们删了,人正在找,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
      身旁的袁安瑶插嘴道:“其实我觉得这种时候删新闻也于事无补,毕竟事情都已经被大众知道了,我们这样做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是做贼心虚。”
      “那总不能任其扩散吧,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夏生十分疲惫的说道。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他宁愿一个人赶十份报告也不愿意面对媒体,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
      低气压笼罩了整个办公室,所有人或站着或坐着,均是一言不发,最终还是袁安瑶先说话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说道,“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么详细的案情,这个案子我们根本没向媒体透露实情。”
      其实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心里也都有自己的怀疑,顾逍心直口快就直接说了出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有内鬼?”
      “阿逍!”夏生皱起眉厉声道,“这种时候别说这种动摇人心的话。”
      “但真的很有这个可能嘛!”顾逍有些委屈地嘟囔道,“而且你们肯定都不是啊,跟自己人说又没什么。”
      袁安瑶这次难得附和了顾逍,认真地说道:“头儿,难道还不明显吗?阳臣的工作能力和为人我们都清楚,他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找茬。”
      “这种时候外面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如果贸然查内鬼,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夏生道。
      见到夏生这副似乎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袁安瑶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冲了许多,她说道:“那就这样放着不管?你看看那些媒体都说得是什么话?我都想撕烂他们的嘴!”
      夏生摇摇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对办公室里其他人说道:“这件事事出蹊跷,我们里外肯定都要查,大家不用着急,也不用这么消沉,先忙各自的吧。”
      “还有一点,阳臣、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记着,你们既然叫我一声队长,就是我的人,任何胆敢碰你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被余阳臣一声嗤笑给打破了,他忍着笑对夏生说道:“都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中二,不羞耻吗?”
      不说还好,他一说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本来应该是感人的气氛被他搅黄了,夏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满道:“爸爸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嫌弃我,儿大不中留啊。”
      面对这个自称“爸爸”的人,余阳臣每次都会送他两个字的亲切问候:“滚蛋。”
      “行了不闹了。”夏生也忍不住笑道,“都工作了,长安跟我过来。”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众人便回到自己位置准备工作,夏生也准备叫着秦长安进里间讨论,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面色严肃,正是局长余盛。
      一看局长大驾光临,几人纷纷站起来问好,林野自然也想站起来,被旁边的余阳臣按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局长却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走到余阳臣面前,劈头盖脸的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实际上,自从上次余阳臣出柜失败,父子俩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但今天来不是说私事而是说公事,余阳臣也没把他当做父亲,而是当做上司;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听到这话,余盛似乎是松了口气,接着才转向夏生,又说道:“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好,真正的犯人要抓,舆论也要清除,我不希望明早一起床又看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新闻。”
      “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夏生毕恭毕敬道。
      局长点点头,很快离开了一队的办公室。
      人一走,其他人才松了口气,刚刚有些放松地气氛又被局长一下子给搞得很紧张,袁安瑶瘫在椅子上,长吁短叹道:“看来这件事真的很严重啊,连局长都亲自来了。”
      顾逍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事关余哥吧,毕竟舆论矛头直指余哥呢。”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立刻跟余阳臣解释道:“余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局长在关心你。”
      余阳臣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余盛的焦急是因为事关余阳臣,只有林野注意到了余盛在说话时微微颤抖的手指,他知道,余盛不只是在担心,也是在害怕,他怕,二十四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这次害的就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孩子了。

      发表那篇文章的报社很快被查到,夏生亲自去问了撰写新闻稿的人,得知他是收到了匿名投稿,那撰稿人见新闻内容不错,就润色了一下发表了,他也不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夏生又询问寄稿件的人的信息,对方却只是摇头,因为装稿件的信封是直接被塞进邮箱里的,并没有邮票和寄件人信息,也就无从查起。
      午饭时,林野和余阳臣坐在员工餐厅吃饭,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一向胃口很好的林野却没怎么吃东西,只是用筷子挑着餐盘里的菜,把它们摆到米饭上。
      “你这做什么法呢。”余阳臣突然说道,语气十分嫌弃,“赶紧吃饭。”
      “哦。”林野停止了幼稚的行为,给余阳臣夹了一块肉,说道:“你也吃,多吃点。”
      “怎么,多吃点好上路?”余阳臣凉嗖嗖地反问道。
      闻言林野皱起眉,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看不出来我真的很担心你吗?你怎么总是在不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说着说着他倒真有些生气了,把筷子一扔,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
      余阳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立刻接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饭菜才说道:“事情没这么严重,我不明白你们一个两个在这里紧张什么,案子还怎么查还是怎么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有问题吗?”
      这话听得林野一愣,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莫名的有些沮丧;其实林野自己也觉得他最近有些没精神,虽然他尽量不去在意那些恼人的事情,但它们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林野的心情。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人对视着却都没开口说话,直到一个声音插进来:“余法医,这么巧。”
      循声看去,是二队的正副队长走了过来,手里都端着餐盘,看样子是刚打好饭菜。副队长严文煜笑着跟两人打招呼,他们也礼貌地回敬,林野刚想客气一句要不要一起,就听到严文煜又说道:“余法医,今早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我们都相信你的为人,这件事一定会解决的,你不要太担心。”
      余阳臣点点头:“谢谢。”
      严文煜又笑了笑,跟他们道了别,跟着周巍然一起坐到远处一张空桌子前开始吃饭。
      二队的两位离开了一会后,酝酿了许久的林野才满脸认真的说道:“前辈,我也相信你。”
      谁知余阳臣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不咸不淡道:“你敢不信,头都给你打掉。”
      “……”
      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眼睛不好没听见。
      林野被他这句十分社会的话语震惊到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暴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能用一些成熟的方法处理事情吗?”
      “你怎么这么没幽默感。”余阳臣叹了口气,“还吃吗?不吃走了。”说罢不等余阳臣回答,自己就站了起来,端着餐盘向食堂出口走去,林野只能赶紧塞了两口饭菜,端起餐盘追上去。
      由于确实没吃饱,林野又买了个面包带去休息室吃,他跟余阳臣并排坐在沙发上,他吃着面包,余阳臣就靠在沙发里看手机。
      吃完面包,林野去倒了两杯水拿过来,递给余阳臣一杯,突然问他:“你也觉得有内鬼吗?”
      “不知道。”余阳臣接过纸杯来喝了一口水回道,“如果真有,也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你得罪过什么人吗?”林野又问。
      “多了去了,这警局里看我不顺眼的可不止一两个,比如周巍然,他就一直看我不顺眼,虽然我也看不上他就是了。”余阳臣的语气很随意,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而那些舆论也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虽然他这么说,但林野知道余阳臣并没有怀疑周巍然,这个二队队长的性格是有些不讨喜,但他至少是十分热爱这份工作的;如果真有内鬼,那他不仅是跟余阳臣有仇,对他的工作环境也没什么好感,根本就是个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人。
      只是目前并无线索,想破脑袋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林野再着急也做不出实际性的行为,只能胡乱猜测。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林野说道,“关于二十四年前警局发生的一个案子,你之前跟我提过的,还记得吗?”
      正是午休期间,余阳臣有些困了,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靠在林野身上,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提过吧,怎么了?”
      “你知道详情吗?”
      “我当时还小,怎么会知道。”余阳臣半阖着眼镜回道,“只是听我妈说起过,说是因为一个女法医的工作失误,导致受冤的嫌疑人含恨自杀,那法医应当是被革职了,还牵连了我爸。”
      “那女法医叫什么你知道吗?”林野追问道,语气中竟有些焦急。
      迷迷糊糊的余阳臣并没有察觉林野的反常,只是说道:“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林野掩饰性地低下头。
      余阳臣也懒得多问,趴到林野腿上,含糊不清地说道:“睡一会,记得叫我。”
      “好。”林野轻声应道,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发丝,感受着指间传来的柔软触觉。
      在沉睡过去之前,余阳臣突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只是他没有多想,很快就睡了过去。他没深想的是,林野是怎么知道二十四年前这么准确的时间的,毕竟余阳臣都没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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