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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十八章 《自深深处》(四) ...

  •   警方回收了楼内所有的化学炸药,宣布闹剧以最令人失望的方式收场。始作俑者被送去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而白露因为在落地时小刀插进了胸口,当场死亡;本来应该风光大办的百年校庆,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提前终止,学校也因此惹来了社会上的诟病,尽管各方都极力镇压,但还是免不了要让风言风语流行一段时间。
      那不知名的男生的消息并不清楚,白露的葬礼却是很快就举行了。
      葬礼那天,余阳臣是陪着林野一起去的,但就像当时送他去林恬的葬礼时一样,余阳臣只是在墓园外等候。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是个大晴天,甚至有些炎热,余阳臣站在车外抽着烟,能清楚的感觉到汗滴从他身体上滑过。
      这一次林野花了较长的时间才出来,他脸上还是看不出悲喜,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面色如常的提醒余阳臣少抽一些烟,然后向往常一样坐进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等着余阳臣进来。
      回去时一路无话。
      之后的生活也是照旧,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余阳臣却能感觉到林野眼神中透出的那股令人生寒的冷意,他觉得,随着相处,林野身外的外壳正在一层层剥落,但他不知自己是否能接受那暴露出的真实。
      又过去几个星期,白露的事情似乎彻底被冲淡了,实际上,表面上这件事并没有在林野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他最近的状态,让余阳臣觉得很是不爽。
      玄关处响起很轻的关门声,余阳臣知道林野是出去吃早饭了。今天是周末,余阳臣一向不会起得很早,以前林野总会在买回早饭后来叫他起床,但最近林野很少这么做了,只是象征性的叫一句,如果余阳臣没接着起床,他就不会继续了;所以最近几个星期的周末,余阳臣常常一觉睡到十点半。
      林野现在的状态,很难用一个词形容,平日里他跟以往没什么变化,但跟他每天都生活在一起的余阳臣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态度;林恬去世的时候,余阳臣觉得林野甚至都没有低沉期,到现在换了他前女友,他就一副像是看淡生死的模样,也许是因为林野亲眼看着白露死去,但即使是这样,余阳臣也不能理解他现在的状态。
      余阳臣醒这么早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了关门声,还因为他觉得有些胃疼。
      实际上,自从林野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强行带着他正常作息和按时一日三餐,余阳臣已经很久都没犯过胃病了,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侧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一会,下床穿上拖鞋去了厨房,本来想倒点水喝,却发现没热水了,只好用热水壶现烧热水。
      水还没烧开,林野就回来了,他把买回来的早饭放在餐桌上,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余阳臣,不禁有些惊讶,走过去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余阳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想喝水。”
      林野注意到余阳臣横在腹部的手,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肩,似乎是想带着他坐到餐厅去;余阳臣刚在餐桌前坐下,就听到正把早饭往外拿的林野又问道:“胃不舒服吗?”
      “啊。”余阳臣应了一声,实际上他已经不难受了,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桌面上,故意说道:“这也能看出来啊,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林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继续默不作声的把早餐一样样放在桌面上,又倒了一杯刚烧好的热水凉上,才开口说话,不过并没有接着余阳臣的话说。
      “先喝点粥再吃药吧,我今天买的白米粥。”
      他说着把粥倒进碗里,端给余阳臣,然后在余阳臣对面坐下,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余阳臣也没继续说下去,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粥。
      粥还没喝完,热水已经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林野去卧室拿了药让余阳臣吃下,冷不丁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想给你造成困扰的。”
      余阳臣药还含在嘴里,没法立刻说话,他喝了口水把药送下去,才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对,你就不能……为活着的人活着吗?”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白露。”林野说着,突然苦笑了一下,“我就是觉得,我真是个灾星啊,感觉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从我父母,到姐姐,再到白露,下一个会是谁呢?”
      闻言余阳臣皱起眉,他很不喜欢林野这样的说话方式,语气都变得有些冷了,他道:“现在都是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了,你就不能别说这么唯心主义的话吗?”
      如果是从前,林野或许会笑着回一句玩笑话,但这一次他却无比认真地说道:“余阳臣,跟我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害了你。”
      “那你他妈就不该跟我在一起!”余阳臣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看都没看林野一眼就摔门离去;他走之前似乎忘了这里是他家,所以仔细想想他这应该不是高傲的愤然离去而是幼稚的离家出走。
      满腔怒火的余阳臣出了小区门,发现自己手机和钥匙都没带,所幸带了钱包,他就说这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商业街。
      清晨的商业街很冷清,大多数店铺还没有开张,余阳臣围着商业街转了一圈,气也消了一半,就打算回去了。
      回去路上路过一个银饰店,店员刚好走出来把广告牌放在门口,余阳臣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图片和字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店面的门牌,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店员看到客人进来,热情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想买点什么?”
      进都进来了,余阳臣也不好扭头就走,只好走到柜台前说道:“外面那个牌子上的,可以看看吗?”
      “好的。”店员笑着打开柜台,一边拿着样品一边说道,“这是我们店新上的款式呢,您是买给女朋友吗?”
      店员把样品放在玻璃柜台上,是一对黑色的耳钉,余阳臣拿起来看了看,并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个男生可以带吗?”
      “当然可以。”
      “那麻烦帮我装一下吧,我要这个。”余阳臣说着把耳钉放回去,伸手去拿钱包。
      所以余阳臣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去的结果就是,在外面逛了一圈就回来了,甚至还给惹他生气的人带了礼物。
      余阳臣回到家时林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野过来开门时脸上还有一块明显的红印,惹得余阳臣轻笑了一声,随手就把手里的袋子丢给他。
      “这是什么?”林野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袋子里是个方形的小盒子,他伸手拿出来,看了一眼余阳臣,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打开了盒子。
      “耳钉?”林野有些不解,不明白余阳臣为什么会给他这种东西。
      余阳臣只是“嗯”了一声,换下鞋就进了客厅坐下,并没有解释这意味不明的礼物是怎么回事。
      于是林野只好拿着耳钉跟到客厅,又说道:“给我吗?可我没耳洞啊。”
      也许是被他吵得有些烦了,余阳臣没好气道:“给你就拿着,哪这么多废话。”
      没有人权的林野只好默不作声,低头去看那一对耳钉。
      耳钉很小巧,通体漆黑,林野本以为上面只是涂层,却摸到了些凸起的棱角,仔细去看才发现是镶嵌了一块黑色的石头,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石头吗?”
      “黑曜石。”余阳臣回道。
      “哦,有什么寓意吗?”
      余阳臣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没有。”
      似乎是觉得新奇,林野又拿着耳钉看了一会儿,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去打耳洞吧。”
      “什么?”余阳臣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心血来潮送了耳钉林野就要去打耳洞?他怀疑这孩子的脑子被门夹了。
      “我们——”林野说着把一颗耳钉放在余阳臣手心,“一人一个。”
      两人对视了片刻,余阳臣把耳钉丢给对方,果断道:“不打,太蠢了。”
      “那你买耳钉干什么?”林野不高兴地问道。
      “我想买就买,你不要就丢掉。”在不讲理这方面,余阳臣的能力可谓是得天独厚。
      林野不说话了,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装耳钉的盒子,就像个发觉自己梦想破碎的可怜孩子。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余阳臣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一拉林野的胳膊,道:“打耳钉,现在就去。”
      “你不是不想打吗?”林野被他拖着站起来,有些为难道,“你不用勉强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现在是我要打,去穿鞋,现在就走。”余阳臣蛮不讲理的把林野拉到玄关处。

      从未关注过这方面的两人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一般的理发店都能打,他们里连车也没开,直接走到了最近的理发店。
      时间比较早,理发店没有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店员坐在那里玩手机,他们进去后,女店员站起来,问他们是不是要剪头发。
      “可以打耳钉吗?”林野问。
      “可以啊,五十块一对,两位都要打吗?”女生说着就去拿了个放满耳钉的塑料板,递到他们面前又说道:“选个样式吧,不过男生建议这两种,不那么女气。其实也无所谓,毕竟之后也是要换掉的。”他指了指其中两款,介绍道。
      样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让要店员明白他们两个只打一对,于是林野又问:“可以只打一个耳朵吗?”
      “是两个打在一个耳朵上吗?”店员没明白他的意思。
      对于林野这种令人窒息的解释能力余阳臣已经不想吐槽了,直接挡住林野防止他越说越乱,言简意赅的跟店员说:“我和他。一人一个,就打一对,懂?”
      店员立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样。她去拿了一对耳钉,问两人分别打在哪只耳朵。
      “你想打哪边?”林野问余阳臣。
      余阳臣想了一下,说道:“右边吧。”
      “那我打左边好了。”
      打耳钉的过程十分快速,没两分钟就结束了,两人交了钱一起从理发店出来,并排走在街上,走着走着,林野突然就笑了起来:“太傻了,我们俩就像傻逼一样,居然做这种十几岁的孩子才会做的事。”
      “纠正一下。”余阳臣面不改色道,“不是‘我们’,只有你傻,是你提出来的。”
      “那还是你坚持要来的呢!”林野停下来反驳道。
      没什么人的街道上,两个大男人突然在路中央停下,互相看着对方,最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傻了。”余阳臣也说道,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右耳。
      林野也抬手,握住余阳臣放在耳边地手,说道:“这样我们俩就绑在一起了,就算将来分开了,我们也在彼此身上留下过印记了。”
      “我以为我们早留下印记了。”余阳臣说着看向林野的嘴唇,后者接着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骂道:“老流氓!”
      “涨胆子了?小奶狗。”余阳臣狠狠捏了一把林野的脸,林野赶紧往后躲开。
      “别闹,大街上的。”
      “是你先开始的。”
      “中午吃什么呀?”
      “吃什么也是我做,你还想挑三拣四了?”
      “不挑不挑,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清晨的道路上,两个男人牵着手、并肩缓步走着,夏日的阳光照射下,两人的耳垂都反射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 作者有话要说:  黑曜石,又名阿帕契之泪,传说只要得到这种宝石便不会再哭泣,因为阿帕契少女已经替你流干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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