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03、第十八章 《自深深处》(三)

　　人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关于母校的消息，林野立刻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突然插进来的一声把袁安瑶吓了一跳，她看到是林野，才松了口气，回道：“不太清楚，听说是起了冲突，有个保安被打伤了。”
　　“那需要刑警队吗？”林野觉得奇怪，走进办公室带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呀，你要是担心就跟去看嘛，你现在冲下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二队的车。”袁安瑶磕着瓜子说道，显然她并不想管这个闲事。
　　倒也不是说林野对母校有多大的感情，生怕什么不法分子危及到母校，实际上，就算恐怖分子把那里炸了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林野会担心是因为白露在那里。
　　略微思索了一下，林野还是决定去看看，便进了队长办公室跟夏生说，后者接着就答应了，并且让他去的时候联系一下二队队长周巍然；这时候二队人早就走没影了，林野的顺风车是搭不上了，于是打算自己打车过去，但出门时余阳臣却跟过来了，并且一言不发地充当了他的免费司机。
　　本是校庆第二天，应当十分热闹，但现在的S大却很冷清，从大门看去，校庆区空无一人，只有几辆警车停在门口。
　　余阳臣把车停在门口，跟林野一起向里面走，终于在一栋教学楼下看到了人；楼下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守在那里，外面围着好几圈的人，有学生也有校外人士。
　　两人快走几步到了楼下，把工作证亮给看守的警察看，他们便抬起警戒线把两人放了进去。
　　楼梯口站着个人，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是严文煜，便过去问他怎么回事。
　　见到两个一队的人出现在这里，严文煜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用最简洁的话语说了现在的情况：“听周围学生说那男生也是学校的学生，因为买卖论文被学校查出后开除了，似乎是心理不平衡，想给母校找点麻烦，具体还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需要你们出面吗？”林野奇怪道。
　　“他有刀，已经捅伤了一个保安了，”严文煜叹了口气说道，“刚才绑了个学生去楼上了。”说着他指了指楼顶，林野随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只看到边缘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巍然在上面了，你们上去的时候注意点，他手里还有个学生。”严文煜提醒道，并没有拦着他们。
　　两个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时，林野突然就说道：“如果我以后建学校，一定全都建三米高的平房，我看谁还能在天台上寻死觅活。”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余阳臣还是有点想笑。
　　上次在北高是这样的情景，这次在S大也是，虽然前者是自愿后者是被自愿，但本质上是相差无几的，两所学校还都是林野的母校，真的可以说是诅咒了。
　　本来林野是抱着能劝就劝，不能劝就在一边看热闹的心上去的，但当他走上天台，看到教学楼边缘站着的女生是谁时，一下就愣住了，那一瞬间，如鲠在喉，他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方也看到了他，张了张嘴，刚发出一声“阿……”就注意到了余阳臣的眼色，后者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女生很聪明的闭上嘴，好像刚才的一个音节只是惊恐中发出的声音罢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让挟持者知道被挟持者跟警方有关系只会更麻烦，他不会有所顾忌，反而会变本加厉。
　　余阳臣不动声色地按住林野的肩膀，带着他走到周巍然身边。
　　看到又有两人走了上来，挟持着白露的男生更加慌张了，他哆哆嗦嗦的吼叫声传过来：“你们让我走，否则大家一起死！”
　　“同学，”周巍然十分无奈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你不想让自己走，我们什么时候拦你了。”
　　这种令人窒息的谈判方式林野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巍然也真不是一般人，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有闲庭信步的悠然感。
　　“同学，我就这么给你说吧。”周巍然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现在把这女生放了，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刚才你持管制刀具伤保安那事就算你虔心自首了，你们要能商量好私了，赔点钱你连牢都不用坐，何必在这浪费精力呢。”
　　林野听了，居然觉得周巍然说的十分有道理，他觉得，如果他是那男生，听了刚才的话估计就妥协了，其实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林野不是很明白这男生的执念是什么。
　　“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男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透露出几分狰狞，“我就是死，也要这个学校给我陪葬！”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林野估计就笑出来了，这么中二的台词这孩子是怎么说出口的？他现在觉得这人就是个漫画看多了的中二少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但总觉得不会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林野是绷住了，但周巍然却直接笑了出来，他推了下眼睛，挡了一下上扬的嘴角，语气特别诚恳的说道：“这样，你跟这学校有什么恩怨呢，我们可以去校长办公室跟他老人家谈，你在这寻死觅活的他也不知道，多亏啊是吧。”
　　现在的场面可以说是有些诙谐了，双方僵持不下，偏偏被这男生莫名的中二和周巍然一本正经的死亡谈判给弄得有些搞笑；趁着那男生注意力都在周巍然身上，林野就悄悄给白露打手势，想让她找机会跑，毕竟对方手里还有刀，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管周巍然表现得多么轻松，林野是没法完全放心下来的。
　　也不知道白露我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总之林野看她点了点头，还冲他笑了笑，他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二队巧舌如簧的队长又跟那中二少年辩论了几回，还是没把他说动，这时周巍然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之前那么自如了，林野甚至能感受到他眼镜片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凉意。
　　提炼他们刚才的对话信息，林野大概能猜出这件事情的起因了。这男生应该是S大的学生，学习可能还不错，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就卖论文，结果被校方查到了，也许是为了以儆效尤，校方把涉及论文买卖的学生全都开除了；男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多次找校方理论未果，就想拉学校下水，故意来校庆搞破坏。
　　说起这个，林野倒是想起了舞台剧出演的种种事故，估计也是拜他所赐。
　　不知道男生是怎么想的，周巍然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松开了白露，只是还用刀子指着她，他说道：“人还给你们也可以。”
　　女生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反正你们也出不了这栋楼了。”
　　周巍然终于忍不住皱起眉，问道：“同学，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了一些白色的晶体，他说道：“□□，又叫熵炸药，我已经把这栋楼放满了这个东西，如果它现在在这里爆炸，将会从天台开始，一直连锁到一楼，这栋楼里里外外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看着他那些瓶子晃动了一下，周巍然立刻制止道：“你别乱来！”
　　熵炸药，听着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不过林野并没有听过，他只知道TNT，看周巍然都紧张起来，他忍不住问旁边的余阳臣：“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很容易爆炸的化学物质，制备原料很容易买。”余阳臣简单的说道，他说话时一直死死的盯着男生手中的小瓶子，也皱起了眉。
　　林野第一次体会到高材生罪犯有多么可怕。
　　在两人小声对话的这几十秒里，周巍然已经迅速通知了严文煜炸药的事情，相信用不了多久，楼内外的人就会被疏散离开了。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引起爆炸，你自己也走不掉的，你还这么年轻，不觉得遗憾吗？”周巍然还在试图劝说他，但他目前的精神状况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如果刚才，林野只觉得他是个中二少年，那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个神经病；他如果不是精神有问题，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双方仍旧在对峙，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的白露悄悄向后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她的学弟，一只手拿着刀抵在她后颈，另一只手拿着装□□的瓶子；当时，白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就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男生拿瓶子的手。
　　反应最快的肯定是当事人，男生下意识的一抽手，另一只手也由于惯性往后带了一下，无意间就划破了白露的脸；女生顾不上脸上传来的痛感，双手死死地抓住男生的手。
　　男生被激怒了，一边挥着刀子一边用力抽手，毕竟女生力气小一些，这一下用足了力气直接就把手抽了回来，然而惯性却使他脚下不稳，直接向后栽去，而他身后，没有围栏。
　　在其余三人冲上来之前，白露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拉那男生，但她当时根本没想过，凭她的力气是拉不住人的。
　　女生的身体由于手部传来的拉扯力向前倒去，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头向下倒去，她看到了冲过来的林野的倾斜的身影，她很想叫他一声，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身体就极速向下坠落。
　　最后，只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刺耳的爆炸声。
　　楼下的无关人员已经被疏散，严文煜刚抬头看了一眼天台，往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似乎该有一股气流冲向自己后背，他回过头，看到两个人交叠着趴在地上，灰色的水泥地板满是鲜红的血液，像是在招摇的宣扬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