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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拼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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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桥靠在拉索前的铁栏上,看着栗祯脸上的红慢慢向四方渗去,顶到耳尖,流下脖颈,除去四肢,栗祯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小红人。
“不说就当你默认了。”厉桥不是很想等到他说话,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这样的结果对栗祯来说求之不得,他很快就点头,生怕对方再说一句什么后悔的话。
“那你对你的朋友,是不是要坦诚呢。”厉桥垂眸看他。
“……坦诚?”栗祯说,“什么?”
“……”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弱智,厉桥内心厌弃,但表面毫无波澜,只是挑了下眉毛,说,“就是,不骗人,不说谎,你懂吧?”
栗祯嘿嘿笑了两声,道:“嗯!对朋友,不说谎。”
“很好,”厉桥说了句鼓励的话,然后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平时学校里,是不是会有人……打你?”
本来笑着的栗祯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他皱起眉头看厉桥,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句话。
“要坦诚哦。”对方笑着提醒他。
对朋友,不说谎。
想着它,栗祯缓缓地点了个头。
厉桥心满意足,他怕的就是没人会欺负栗祯,他可不想这难得的契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他居然还是会怀疑堂跃不会有闲得慌的人——找麻烦一流者,甚至还去找这傻子确认一遍……不过谨慎一点也没有坏处。
“好了,我们不谈不开心的事,”厉桥插着兜,弯了点腰,凑近他的耳朵,道,“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栗祯的耳廓被他呼得火热的,他一动都不敢动,只晓得点头了。
“真乖啊,”厉桥想伸手去摸他的头,但一抬起手,又觉得按不下去,便收回了裤兜里,“我跟你讲讲怎么玩。”
“这个游戏叫做‘不管我讲什么你都要说对’,”厉桥笑了下,继续道,“没听懂?没关系,题目不重要,接下来的话你就要好好听了,竖起你的耳朵。”
栗祯真的感觉自己的耳朵尖被意志力扯了起来。
厉桥感觉自己此刻像个幼儿园老师……他自己内心恶心了一会儿,才开始道。
“我们在一个学校里,肯定会见面,我可能会和你说话,那个时候,我不论说什么,你都要说对。”厉桥俯身,“明白吗?”
说对……栗祯不知道为什么说对,他也这样问了:“对?什么是对的?”
什么?厉桥差点笑出声,但他知道不能以自己的头绪去思考栗祯的话,也没觉得太惊讶,还很“好心”地回答了他:“我说的,就是对的。”
栗祯的眉头更紧了:“我知道课本,是对的,你比课本还厉害吗?”
厉桥脸一下就黑了。
他刚刚是被一个傻子嘲讽了吗。
当然不是,栗祯可没那脑子用这么高级的修辞手法,他的话就是表面的意思,要真正理解他的话,得屏蔽面前的“西红柿”,脑补一张花痴脸,如果再加上应有的感叹词,就完美了,展现出来就是这样——
“哇!你比课本还厉害吗!”
但显然厉桥现在没有心情去脑补这样的弱智剧情,他只会当作没听见,继续一本正经道:“这只是个游戏,在游戏里,我说的话,都对,这是规则,你应该知道规则是什么吧。”
栗祯当然知道规则,就是要遵守的东西,他懂,但是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更别说玩过这样的游戏。
很新奇。
他想问问,但他不敢且不好意思问出口。
“行吧?”厉桥恢复笑容,“我们来试着玩一下怎么样?”
栗祯眨了下眼睛,轻轻点头。
“好,”厉桥说,“现在是白天,对不对?”
栗祯震惊地看着他:“……不、不……”
“欸,”厉桥皱眉,“我说过这只是个游戏,游戏里,我说什么,和现实、现在,没有关系。”
“和现在……没关系……”栗祯重复了他的话。
厉桥点头:“那,现在是白天,对不对?”
现在是黑夜……和黑夜没关系……是白天,栗祯的脑袋晃晃悠悠,紊乱的逻辑让他皱起了小脸,这个游戏好难啊——
“是……”栗祯动了动嘴唇。
厉桥紧紧看着他。
“……对的。”
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啊,厉桥感到一阵宽慰,赞赏地鼓了个掌:“很好,你做到了,恭喜你赢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拼图,递了过去:“这是你的奖品。”
这些是令栗祯完全没有想到的——赢了游戏和获得礼品。
他抖着手接过那小片拼图,拿在手心看了半天,突然抬头问厉桥:“还、还有呢?”
看来是玩过这东西啊,厉桥庆幸自己不用再解释一番拼图的概念:“剩下的那些,等你下一次再赢了以后,给你。”
栗祯有些失落地低头,刚刚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答对了,简直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还有点撞运气……
等完全拿到这些拼图,还要好久吧……
“不用伤心,”厉桥说,“这个游戏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栗祯抬头看他。
厉桥盯着他那双黑釉的瞳孔,道:“它会在你拿完所有拼图以后,才结束。”
……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谢婷毓不在家,栗祯不知觉地松了口气。
进了卧室,栗祯把门锁上,坐在书桌前,摊开手心。
一块蓝色的拼图躺在那,他手不释卷地摩挲着,好像透过它,可以抚摸到它上一个主人的脸……
栗祯通红着脸,内心羞耻却又无法放手。
“嘭——”
一声剧烈的敲门声,把沉浸于个人思想里的栗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喂!有人在家吗?!”
陌生的男人声音让栗祯坐在那愣了半分钟,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的时候,凶狠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嘭!”
“有人吗!”
坏人……栗祯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他慢慢地站起了身,左手往空中抓了好几下才抓上桌子边,等稳好自己的身子后,敲门声催命似的又吵起来。
栗祯虽然脚软得跟条棉花一样,但他还是在往前走,当他看见门的时候,恰好下一声敲门声响起。
他这才发现,外面的人是用脚来敲的门。
这陈旧的铁门一看就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外头的人踹一脚,那尘灰噗噗地落下来,简直像是免费在为它打扫卫生。
“是不是不在……”
因为离得近,隔音也不好,栗祯完全能把他们的话听清。
“没找错吧?”
“……给的地址就是这啊……”
“怎么没人……”
“……可能没回……坐这,等会儿……”
但是听不听得懂,这就考验栗祯的专心程度,然而他的注意力早飞出九重天打转去了,对方说什么,他怎么知道!
可那门被人压得咯吱咯吱响,傻子也知道外面肯定有人在,他还不算是特别纯种的傻子,根据动物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他自然懂得先躲开,现在自己的房间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坏人……躲起来……”栗祯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该庆幸自己根本不记得要开灯这件事,单纯地只想躲藏——他缩进了被窝里。
他无意间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手里有东西,他把那东西放到自己的眼前,可是太黑了,他看不清,但没多久,他想起来了,这是拼图。
心安的想法莫名其妙随之而来,神经细胞带着它从大脑传递到跳动的心脏,栗祯满脑子都是拼图,他幻想着自己收集完所有的拼图以后,最后组成的画会是什么,单一的思想让他很快就沉入了深度睡眠,以至于后来外头还响起了几声砸门响,他都没有从梦中惊醒。
栗祯体内良好的生物钟催醒了他,由于昨晚没有将窗帘拉上,他掀开眼皮时应对的是刺眼的光亮。
左眼流了点泪,他伸手擦了擦,感觉到自己手心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眼,笑了。
规矩又快速地洗漱完毕,栗祯习惯性地谢婷毓的房门口,敲了两声:“妈妈,我去上学了。”
说完他便出门了。
完全没注意到那间房里是没有动静的——大约是平时里头有人也很少回答他,可是如果栗祯在那时推开门,他会发现——
房间里是没有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