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礼三

21、运动会

　　黎湘说出这话的时候，栗祯的第一个反应是厉桥呢。

　　他也确实这么问出来了——一个脑子里的筋都是以高速公路模式组建的人，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欲言又止的情况发生。

　　“什么？”黎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你关心他干什么吗？”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白问了，立马对着栗祯拉下脸：“你……你是因为厉桥才报的趣味项目的名？”

　　栗祯对自己的朋友都很诚实：“是、是啊。”

　　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天真无邪——更准确地来说就是傻到极致的脸，黎湘觉得自己开始偏头疼了：“我真就纳闷了，你什么时候那么胆大了？哈，居然能自己主动去参加学校活动了。”

　　“不主动，”栗祯特别认真地说，“班里，有人带我去，报名。”

　　黎湘皱眉：“谁带你去的？”

　　“就是……”栗祯蹙眉想了想，但是没记起来那人的名字——他压根就不知道，“不、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黎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回头看看班里的人，指给我看，那人是谁。”

　　“啊，好。”栗祯听话地回头张望。

　　可是很不巧，带栗祯去报名的人是他同学的朋友，是别的班的人，栗祯在自己班里找，那结果肯定是一场空。

　　但黎湘大概猜到了是其他班级的，也没让栗祯再找，只轻轻道了句：“你个傻……瓜。”

　　她生气，但不对栗祯生气，她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和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摊牌，早点保护好栗祯，还让自己这几年活得那么累；也气厉桥，为什么这个人如此虚伪和冷漠，似乎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事物能打动他，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吗；还气那些欺骗栗祯的人，这些人拿别人寻开心，用他人的丑陋掩盖自己的丑陋，明白自己得不到后，就用低阶的言语和不入流的手段制造麻烦。

　　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黎湘心情复杂地看着栗祯，对方一直在看着运动场，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毫无芥蒂，黎湘心道。而后她似乎又明白了——他从里到外，都是个简单的人。

　　午后，阴云渐渐散了开来，阳光破开云层开在人间，运动场上的健儿们也将自己想象成了战场上的战士，校服成了盔甲，“敌人”在身边，或是自己。

　　一百米男子赛程好像总是运动会上最令人关注的项目之一，可能因为它富有的激情和短暂的热血，能在一瞬间激起观众的血液。

　　站在起跑线上的那一排男生个个长胳膊长腿，有些穿着运动短衣短裤，有些依旧是着一身校服，且报一百米这样关注度超高的项目，基本都是有点自信的人，不论是家庭还是教育上给予他们的信心，总之，在堂跃，这是一个属于优秀最者的争夺战。

　　厉桥是站在右边第二的位置，即使身边的男生相貌和气质都蛮出众，可他依旧是最突出的——不论是在样貌还是身形上。而且他最高，明明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就已经有了188的高度，并且还在增加。

　　早在之前，跑道边上、起点和终点就已经围了许多人，以女生为大比例，将整个一百米跑道圈了起来。也有不关心的人在观众席上吐槽：只是一个初赛而已，弄得跟粉丝应援一样，至于吗？

　　此时栗祯也在这个队伍里，但他在最后排，一开始他只打算坐在班级的区域看比赛，可是莫名其妙地，跑道边上就被人围了起来，他本来坐在观众席那，想到顶上的座位去看，他也确实那么做了，可惜依旧看不清赛道上的人，更别说好好瞧瞧厉桥了。

　　于是在旁边看着他焦急成一只发抖的兔子的黎湘说：“去跑道边上看吧。”非常无奈的语气。
　　等黎湘带着栗祯刚走到终点处，便听见裁判一声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跑道，台上的台下的、跑道边上和路过的，都在看。

　　栗祯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起点成了一个小点的某人的一半。

　　黎湘非常不喜欢这样混乱的场合，可是她看了看栗祯，最后还是坚持着陪在他身边，见栗祯像个找不到窝的兔子一样左蹭蹭右挪挪的试探着，她一个白眼翻到顶，抬起手压在栗祯背后就开始将人往里推：“你给我进去！”

　　与此同时，起点爆发出一声枪响——“砰！”

　　此时此刻，在身边人的谩骂中，栗祯被身后的手推到了人群的最前端，离终点特别的近，而且一转头，就看见了从起点飞奔而来的厉桥。

　　在向着他跑。

　　这一刻，身边的人、耳边的声音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栗祯只能看见那个奔跑的少年，带了世间所有的风，扑面而来。

　　——“沃！”

　　十几秒的时间，却足够成融成栗祯最难忘的记忆之一。

　　“虽然他这个人不怎么样，”黎湘坐在草坪上，和栗祯背靠着背说着话，“但运动神经确实发达，这个我承认。”说完她又转头向着栗祯的方向，说：“欸，栗祯，厉桥得了第一，你应该高兴吧？怎么看你没什么反应？”这话她是笑着说的，兴高采烈。

　　栗祯这时还在消化着那十几秒的记忆，正往心底的“软泥”上印着少年的长相，所以黎湘说的什么，他听不见，听不见自然也不会应了。

　　“欸，”黎湘觉得不对劲，便挪到了栗祯面前，却发现对方呆着一张脸，想的什么，头发丝都能猜出来，“喂，栗祯同志，你最好的朋友黎湘在和你说话。”她加大了音量，成功地把栗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啊。”栗祯反射性地应了声，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湘见他这个样子，也不自讨没趣地问问题了，只说：“你喝水吗？我看你嘴都干了。”

　　栗祯笑了笑，摇头：“我，带了水杯，在班里。”

　　“那你现在也没法去班上拿啊，那么远，”黎湘叹了口气，说，“你在这坐着吧，我去座位那边拿矿泉水，班里买了好多放在那。”

　　也没等栗祯说话，她便跑开了。

　　栗祯眨了眨眼，看着黎湘渐渐跑远，他只能独自坐在那。

　　一会儿，耳边骤然响见一阵尖叫，栗祯循声望去，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几架摄像机，好像还有一个拿着话筒的女人。

　　还有厉桥，在笑。

　　下一刻，栗祯就跟着了魔一样，迅速就从草坪上站起了身，鬼使神差地朝那走了过去。

　　其实是百米的决赛快开始了，恰好报社的人来采访厉桥，便商量好以决赛为片头，录一段像，等完后再开始正式采访。

　　栗祯没有直接走到采访的那地方去，他有点害怕——人太多了，刚刚初赛挤在人群中也是因为有黎湘在旁边，不是那么焦虑，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

　　终点此刻是没什么人的，栗祯站在了一个和初赛差不多但比其更好的位置，这完全是他自己随便挑得，当然也不会想到只不过一两分钟，身边就已经围了一堆人，而自己在黄金观赏位。
　　学生会的工作人员一直在拉着横条拦着人群，人太多，栗祯紧张得不行，但他一抬头便能看见起点的厉桥，他又什么难受都能忍下了。在终点横条的前面一些，是摄影师和他的相机，正对着起点，在跑道旁边也有别的摄影者在准备跟拍。

　　栗祯看见了这些人，但他不了解这些人的目的，也没空了解，他所有的关注点此刻都在厉桥身上。

　　“砰！”

　　枪声就像是撬开心动的开关，栗祯看着向他奔来的厉桥，他的脉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震得他全身发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厉桥是要来拥抱他。

　　也是这时，拿着两瓶水的黎湘缩进了人群中寻找栗祯，在看见那个一动不动的小脑袋后，她奋力地挤了过去。

　　“栗祯！”黎湘把手上的水塞到他怀里，“你可够心急……”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热风迎面而来，一把抱住了她正说话的对象——栗祯。

　　这一刻如同静止——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