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天命》几小几

13、胆怯

　　王杰希杵在教学楼天井的楼梯中央，望着二楼栏杆边的安听然。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打招呼也没笑，看他两眼转身走了。王杰希下意识抬脚要追，却被身边的同学叫住了。

　　“等等，你先把运动会要报的个人项目定了，我好去问别人，”体育委员旁观得有点好笑，“人家都走了，下节课你要去高一上吗？”

　　王杰希登时回过神。回神也不是因为顾忌旁人的眼光，而是他发觉自己行为意义不明，这追过去是要干什么？

　　停顿片刻，王杰希才想起来回话：“……跳远吧。”

　　就知道会选这种省力的“热门”项目，体育委员很无奈，无奈也拿他没办法，还有集体项目等着这位爷出力呢，“成，那你今年还上4乘100呗？”

　　王杰希思绪到处乱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这时候就是给他报个马拉松，估计他也没第二个反应。

　　上到高二年级所在的楼层，王杰希扭头又往安听然走的方向扫了眼，她刚才的样子有点奇怪，他还是很想追上去看看，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他直觉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变化。

　　安听然回到教室就趴桌上走起了神。

　　下午第二节政治课，简直不能更让人昏昏欲睡，前后左右的同学要么枕着书入梦了，要么一脸魂游天外的呆滞。换作平时安听然多半也加入了昏睡党，此时却莫名精神，脑子里乱麻麻的，似乎想了很多东西，似乎又什么都没想。

　　愣着神，她忽然看到一团纸从后面飞来，在桌面弹了一下，赶紧伸手捞住，是后座女孩闲得无聊写纸条：放学去吃冰吗？

　　安听然正心神不宁的焦虑着，想也不想的回她：不去了。

　　到快放学的时候，安听然才发现这个决定不太英明，不跟同学去吃冰，就意味着要跟王杰希一起回家了，或者说，就要见到王杰希了……

　　……不想看见他。

　　安听然总算从乱麻里抓住了一根头绪，毫无道理可言的，油然而生一种慌不择路的紧迫感，还没下课就收拾好了东西，抱着书包，拿半个屁股坐着凳子，两腿一前一后弯曲着地，几乎摆了个预备跑的姿势。

　　铃声响完，安听然焦急的等着老师拖了两分钟的堂，一听到老师放话下课，撒腿就跑。

　　后座女孩还想继续说服安听然去吃冰，背起包再转头的这会儿功夫，人都已经跑没影了，她目瞪口呆的和同桌面面相觑。

　　安听然没头没脑跑得飞快，出了教学楼，看到人来人往的操场，生怕被谁发现似的，一口气冲出校门跑了老远才停下步子，她中考体育加试都没发挥得这么好，成功逃跑，还有点小高兴。

　　喘着气走了几步路，安听然突然回过味来。

　　为什么要跑？莫名其妙的放人鸽子，好像神经病。

　　智商掉底了啊！安听然杵在路上懵逼了半天，掏出手机，想发个消息说一声，结果先收到了王杰希的消息：“怎么走了？”

　　安听然无法解释自己神奇的举动，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慢腾腾打字：“我先出来了……”

　　王杰希：“？”

　　瞪了眼屏幕上无辜的问号，安听然没再回消息，揣起手机掉头回学校，还没走到，远远见王杰希在校门口没找到她、又要掏手机发消息，安听然不得不开口招呼：“这儿呢！”

　　王杰希：“？？”

　　怎么是从学校外头过来的，王杰希疑惑的朝她走过去，走的过程中想到了一个可能：“你翘课出去玩了？”

　　“什么跟什么啊……”安听然小声嘀咕，瞥他一眼扭头就走。

　　王杰希：“？？？”

　　顶着一头转圈增多的问号，王杰希迈步跟上想说什么，但安听然闷头走路没有理他的意思，他费解而又踌躇的抿了抿嘴唇。他这两天情绪不佳，态度委实说不上好，像是无故跟人甩脸一样，他不太确定安听然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也不知该怎么缓和气氛。

　　临到家门口，王杰希终于盘算好说辞，刚要开口，却见安听然有所察觉似的先一步转身走了，朝后一摆手，“回见。”

　　王杰希愣在原地：“？？？？？”

　　安听然好像是在躲着他。

　　之后连着几天放学前，王杰希准能收到她一条信息，要么说临时有事、要么跟同学出去玩。以前每天除了上课，学校里上楼下楼、出操午休，总能碰上个三两回，这两天不刻意找去她们班是再瞧不见人了，难说不是故意躲他。难得吃饭时候打个照面，她说话不是磨磨唧唧的大喘气，就老是话说一半，自己把下文吃了，听得王杰希心里忽悠忽悠的落不了地。

　　王杰希同样不确定，这是不是他自我意识过盛的错觉，安听然有什么必要躲着他呢？如果是因为见到他尴尬，怎么早不尬晚不尬，那事都过了一周多了突然开尬，说不通啊。真就是最近事都赶到一起了，或者只是凑巧碰不上，也不是没可能。

　　没预兆也没头绪的隐约躲闪，搞得王杰希生出了似曾相识的焦躁，很想逮住她好好说道说道，却不敢逼得太紧，他还记得一靠近她就瑟缩着肩膀的样子，那想想都感觉糟糕透顶，不小心又给她弄哭了怎么办？

　　王杰希能把最复杂的荣耀操作玩得行云流水，却搞不定一个安听然，心里头顾虑太多，他破天荒的有点畏首畏尾，长这么大没这么娘炮过，怂得自己都没眼看了。

　　学校那边还给王爷添乱，很狗的把运动会安排在了周六下午。上午补完课、下午运动会，宝贵的周末一整天都搭上了，群众怨声载道，恨不得合奏一曲经典京骂串烧。王杰希也很烦，跟他要去训练营的时间冲突了，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和俱乐部告假。缺了的训练可以私下自己补回来，错过学校运动会再没有下一次了。

　　运动会借用了附近田径场。周六当天，闹哄哄的入场仪式后，先听了段不知所云的领导讲话，然后大多人找到看台上各班分好的位置，坐下准备看径赛，还有零散分开去比田赛的。

　　王杰希没上看台，打算在下面等着他报的跳远比赛开始。四周大喇叭山响，打主席台上不间断念着同学们胡乱应付的加油稿，写得都不过脑子，年年差不多的打油诗，王杰希在分割出一块块田赛区的足球场溜达，波澜不惊的被糊了满脸羞耻主旋律。

　　前头问过一句，知道安听然同样是报了省事的跳高比赛凑数，她们高一比得早些，王杰希溜了小半圈，就找见了正闲聊等着的人。

　　不用套校服的日子，安听然总能穿出点花样，短裤小白T，鲜亮得隔老远就能瞧见。她一边跟旁边女孩说笑，一边蹦蹦跳跳的做着准备活动。王杰希停在不远处看了她会儿，刚要往那边迈步，安听然不经意间瞧见了他，似乎吓一跳，想也不想拉着身边女孩扭头就跑。

　　王杰希：“……”

　　真不是他错觉，这已经躲他躲得顾头不顾腚了！

　　“怎么了？”被安听然拉着跑的女孩，跑得一头雾水，“你跟王杰希掰面儿了？”

　　安听然快跑成条件反射了，跑到一半又发觉失了智，她不尴不尬的停在跑道边，还要拿她同学档在自己和王杰希中间，讷讷的回道：“不是掰面儿……”

　　那女孩顿时瞧出了点意思，笑着凑头过去小声问道：“你们俩‘那个’了？”

　　“没有，”安听然使劲摇头，“就他……他就、反正就那样呗。”

　　女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在说什么，“他追你呀？”

　　安听然眼神滑到一旁。

　　时隔一个多礼拜，莫名漫长的反射弧，终于翻山越岭的转回了弯，令她不自觉有点脸热，慢腾腾的点了个头，“算是吧……”

　　那女孩嘿嘿的八卦：“那你喜不喜欢他呀？”

　　安听然又摇头，“不知道啊！”

　　女孩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那挺麻烦的，赶紧决定吧……要不然你跟他好好聊聊？”

　　安听然无奈的看她一眼，觉得这话十分的没心没肺，唉声叹气的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哦我的智障宝宝。”

　　“我说认真的呢，”女孩拍开她的手，有点替她操心，“没看见你那发小有多抢手啊，他们高二怎么样不清楚，咱们高一，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对他有意思的了……那种类型，冷冷淡淡神神秘秘的，能打又帅，不受欢迎才怪了，当发小挺好，当男朋友怪没安全感的。”

　　王杰希自己当然不会把这种事往外说（也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安听然从前也没留意过，闻言不禁眨了眨眼睛，抻脑袋越过同学肩膀看向远处少年，望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真受欢迎啊？”

　　“对啊！”女孩加重语气。

　　安听然一点不虚，还挺骄傲，难掩笑意的一扬下巴，“应该的。”

　　“……”重点跑哪儿去了？？？

　　没过一会儿轮到安听然要比赛了，王杰希并没傻了吧唧杵那儿，转头去了沙坑边。安听然便也拉着同学回到了比跳高的地方。

　　每班都有一个体育特长生，运动会的单人项目几乎是体育生的内部战争，其他人大都是围观喊6的陪跑选手，得个重在参与。安听然上去跳了几轮，成绩中不溜，好歹没垫底已经很满足了。

　　场地中间，田赛七七八八的比着，外圈跑道上的径赛也在同时进行，零零碎碎过了两个多小时才比完，在团体比赛之前，安插了一个教职员工比跳绳的娱乐项目。

　　安听然跟一群同学围成圈，看老师们排队跳大绳，嘻嘻哈哈笑得不行，比赛内容乏善可陈，场面却相当欢乐。

　　运动会开始时没精打采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大部分学生下了看台，没下来的也都跑到太看栏杆边站了一溜，准备等看最后的接力赛。

　　高一男子比赛最先比完，安听然他们班意外拿下第二名，全体欢呼，然后到了女子比赛。她后座女孩是短跑健将，跑她们班女子接力第一棒，安听然跟她玩得好，当仁不让的成了加油助威的啦啦队主力，还没跑呢，就领着一群兴奋的同学站在跑道边上，连笑带闹的嗷嗷叫，直到比赛要开始才稍微屏息安静。

　　看着赛道上的女孩，迈步冲出跑道，安听然憋气两秒，一嗓子嚎了出来，不止是她，这个时候就连平时最文静的姑娘也完全忍不住大喊出声，使劲叫着同学的名字。

　　在如潮的喊叫声中，奋勇的奔跑一棒一棒接力下去，到最后一棒体育生们暴起冲刺的时候，旁边加油的男孩女孩们纷纷喊破了音。等人跑完，一群人冲上去又抱又跳，闹半天停不下来。

　　那是无法复制的热烈和投入，哪怕在十几岁最冲动的年纪，也不会经历很多回。闹到一半，安听然突然想起接着是高二男生的比赛，赶紧回跑道边张望，发现王杰希也是第一棒，已经在跑道入弯的起跑位置站好了。

　　安听然远远看着他，没来由的满心欢喜，合着平息不下的兴奋感，以及砰砰乱跳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大叫出声：“王杰希！！”

　　周围人全都在大吵大闹，也不知跑道上的少年听没听到，就见他放松的原地跳了两跳，慢悠悠蹭蹭鞋底，然后低头俯身，教科书式的半蹲撑地，发令枪响，豹子似的冲了出去。

　　比起女子赛跑，男子比赛几乎是另一个速度级，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快得安听然的第二嗓子都没喊出来，赛道上的少年风驰电掣的跑过，稳稳当当的传棒，跑完汗都没怎么出，惯性的继续走了几步就平息下呼吸。

　　王杰希懒洋洋的一手插腰，远望着跑第二棒的同学，确认顺利接棒，他转身往跑道外走，抬起眼帘目标明确的看向安听然。

　　安听然的视线已经跟着第二棒的人跑远了，余光扫见王杰希，犹自亢奋的冲他招手。王杰希脚步停顿了一拍，继而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王杰希他们班的男孩，大多数安听然都算眼熟，但跑起来就跟旁边跑道的人分不清了，她只能不错眼的盯着看，注意力多半在赛道上，察觉王杰希到旁边了，她头也没回的朝他伸手，抓着他小臂雀跃的来回晃。

　　王杰希飞快瞥她一眼，又扫了眼自己胳膊上的手指，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场上的接力到了第三棒，又是弯道，几个男孩接连拐过弯，安听然立马看串了行，急道：“你们哪个跑道来着？”

　　王杰希被她抓着胳膊，一动不敢动的站着，已经把比赛忘到天边了，听她问才去抬眼找到了赛场上自己班的人，慢了好几半拍的回她：“绿衣服是我们班的……现在是灰色的了。”

　　说话已经跑到了最后一棒，安听然眼睛紧紧盯着穿灰T恤那个男孩冲过终点，叫道：“第三！是第三名！”

　　安听然一边叫一边扭头看向王杰希，却发现他沉静的垂眼站着，并没往跑道上看。

　　察觉到她的注视，王杰希隐约带笑的偏头睨了回来，在周遭亢奋热烈的集体气氛的比对下，简直晶晶亮透心凉。

　　安听然挨了他满眼“雪碧”，兴奋的表情凝固住，猛然发觉自己正抓着他胳膊，她触电似的连忙缩手，缩到一半，被王杰希眼明手快的捉住手腕，她情不自禁的一缩脖子。

　　很像某种惊慌失措的小动物，神色闪烁而不安，睫毛微颤。王杰希看得心里一动，难以遏止的想凑过去亲亲她，又不太敢，正陷入天人交战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王杰希！”

　　王杰希心虚的一激灵，安听然也吓了一大跳，俩人各自僵硬的对看一眼，安听然慌忙想从他手里抽回手。

　　好容易逮到人，王杰希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收紧了手指，安抚的捏了一下她手腕，安听然顿时不动了。王杰希转头看向远处，见是班上同学跑完了在喊他过去，这个时候，他根本谁也不想理，奈何他班主任也在那儿，还朝他看了过来。

　　连老师带同学一堆人看着，安听然羞恼的小声埋怨：“你搞什么……”

　　“等我一下……”王杰希低声说着，若无旁人的将她拉近到自己跟前，低头看住她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等我。”

　　安听然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腾地脸色涨红，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的西瓜和蝉声，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半晌，才含混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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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好开心呀，少女心炸裂(*/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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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周没有偷懒，每天都很勤奋的……
　　手游活动周，又出了一把喜欢的新枪，也特别开心，所以勤奋的肝游戏去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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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要加一句叶神生快！！
　　去年的今天写的是小周开车，今年此时……也没有他出场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