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天命》几小几

12、特别的你

　　——什么叫“就你不行”？

　　王杰希被扑面而来的差别待遇怄住，脑中循环往复的念起那著名诗句——“五千个在哪里，七千个怎么办，十万个为什么”——差一点就要化身马景涛。

　　但慢说差别不差别，她“不行”两个字已经拍到脸上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也许再过几年王杰希会知道，有些时候不要多说，不要多问，退一步比进一步更容易靠近。然而当下十七岁的王杰希，心里根本毫无头绪，哪怕想得再多都属于瞎捉摸，对于怎样做更好一点完全没概念。

　　犹如台风过境，独行于旷野，盲眼陌路听呼啸雷鸣，耳边有灯火阑珊处，有梦里花开牡丹亭，纷嚣烟火弥漫在尚且不惹尘埃的少年眼前，不明就里，不知所措。

　　学撩妹，玩套路，讲骚话，都是游刃有余之后才会把玩的闲情，或者压根就没多在意。第一次措不及防的喜欢谁，心有余悸都还来不及，生怕被戳破，戳破了，就只能昭然天下的摆在脸上，眼睛里含着太多难以修剪的冲动——看吧，我这么喜欢你，你要不要喜欢我？

　　那时少年有最直白和恳切的模样，只会把自己摊开给喜欢的人看，不计牺牲所以不会为了自保让关系维持在适可而止的怡情，凭着直觉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多半看运气。

　　此时大约欧气不足，只抽到“不行”二字，王杰希判断是安听然亲手盖戳的“拒绝”，不到下午五点，正是太阳直晃眼的时候，他却像被敲了一闷棍，两眼一抹黑，晕乎半晌，思绪恍惚而又沉重的点了个头，“行吧……”

　　安听然敏感的察觉他情绪不对，下意识伸出手，却被王杰希先一步让开了。落空的动作就像踩空的一脚，让安听然咯噔一下，发觉把话说僵了，却不知该怎么找补。

　　她是嘴快了，方才四个字说得没过脑子，但就算认真想好，估计也还是那句话，顶多绕个圈子加点修辞。

　　——和他“试试”？小时候的过家家还没玩够，你扮新娘我扮郎？快别闹了！

　　“你跟别人比点什么不好，比着逗我玩吗？”亏他想得出来，安听然有点急，“你多大了，看见别人有什么你也想要？试什么试，怎么试，你能一样吗……”

　　“我怎么不一样？”王杰希打断她。

　　安听然忽然意识到这话怪怪的，不自在的停顿了一下，“……反正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跟‘别人’认识了几天，跟我认识了多久。”王杰希陈述着客观事实，面沉如水的将她看住，“但我怎么‘逗你玩’了？”

　　安听然愣了一下，张嘴要说什么，被王杰希再次打断：“别人有的我要，别人没有的我也要，你明白了吗？”

　　乍听这强盗逻辑，安听然懵圈，等她反应过来，王杰希已经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的飘走了。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啊？安听然莫名来气，又让他说得有点茫然无措，原地傻站了半天，才抬脚慢腾腾的一个人往回走。

　　安听然自认比起身边女孩也算“阅人无数”了，但王杰希始终是个论外。

　　起初两人从视而不见的冷淡关系破冰，就源于安听然对王杰希控制不住的好奇心，他端着一本正经的端庄脸，却鬼主意东一个西一个，永远在出人意料。

　　王杰希吓唬人不是第一次了，平时安听然跟他的相处模式就十分不淡定，经常互相一惊一乍的闹着玩，有时候挺气的，更多时候很好玩。那天的吻连带他说那句话，让安听然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逗她玩。

　　这就玩得太过火了，平白无故耍流氓，安听然气到晕厥，但冷静下来后想想，以王杰希的气性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然他也没法全须全尾长到这么大，早让他爸打断腿了。理智上这么认为，安听然都考虑起该怎么处理关系，但对于他似乎、好像、应该在跟她表白……其实没什么实感。

　　毕竟他并没有正面说过“喜欢”。

　　相对于和王杰希“相安无事”的漫长时光，最近几天发生的这些个事，无论如何都太突然了，安听然一时间心态转不过来。

　　这样想可能不太好，但王杰希就是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特别能藏、行动力又强，说话做事不铺垫也不提前打招呼，想一出是一出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这“一时兴起”的念头抛去脑后了。要真是这样，那她跟这儿当了真的自顾自纠结就很尴尬了。

　　鬼知道王杰希在想什么，安听然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构造，又不由自主的好奇，忍不住去想，结果就是越想越焦虑。她一边好奇，一边焦虑，一边继续发愁，感觉事情越发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不论怎样其实都不难办，没什么好怕的，安听然自觉挺明白，脑子里都成一锅粥了，还要强行让自己稳住——谁规定发小一定得关系好？大不了就是回到高中以前的状态呗，还当王杰希是那个安静雅致的大立柜。

　　然而走过路过高二年级可能在的地方，安听然总想探头瞧一眼，漫无目的的瞧来瞧去，也捞不到人几眼看，次数多了，连旁人都觉出不对劲了。

　　“你老贼眉鼠眼的寻摸什么呢？”她班上女孩拿手捅了她一下。

　　安听然被捅得一激灵，赶紧眼观鼻鼻观心，“没什么……”

　　王杰希两天没搭理她了。

　　这么说也不准确，依旧还是一起回家，到家吃饭，吃完进屋玩电脑……王杰希按部就班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安听然跟挤牙膏似的，她先说一句话他才说一句话，话不多说、目不斜视，连脸上表情都没有第二种，只有没表情的那一种。

　　安听然不知道王杰希正处于被拒之后的消沉期，就感觉他加了厚厚一层透明外壳，活把自己裹成了一枚琥珀，只给远远看不给靠近摸，让人十分云里雾里。

　　晚上吃完饭，王杰希又先撂了筷子飘走了。

　　安听然坐在那儿咬着筷子尖，看向王杰希屋门口，一筹莫展的思索着人类十大未解之谜——前九个都是凑数的。

　　王杰希他爸懒得理儿子那点脾气，问了一句：“他这几天没再跟你犯浑吧？”

　　“翻篇了已经。”翻开了王杰希神鬼莫测的新篇章，安听然腹诽，想起来就叹了口气，“当时是我想岔了，以为他闹着玩的……他可能生我的气了。”

　　王杰希他爸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生气的是王杰希……”确定没有说反吗？

　　“您别问了。”安听然撂下筷子。

　　回去自己家之前，安听然轻手轻脚的溜去王杰希那儿瞧了瞧。他屋门半掩着，安听然从脸宽的门缝里䁖了一眼，看到他背对着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第一人称的游戏视角来回晃，十分的眼晕。

　　安听然觉得在探查清楚敌情前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有撩骚的嫌疑，但看了两眼没忍住，她声音很小的悄悄叫他：“傻逼王杰希？”

　　王杰希带着耳机一动不动的打游戏。

　　根本听不见啊，安听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压着嗓子把傻逼傻帽的轮番叫了好几遍，自己逗自己玩得挺高兴。

　　玩了会儿又没来由的很想叹气，安听然靠在门边，歪头看着门缝里的人，才没几天就已经厌倦对着他叹息，她小声的笑道：“你好久没跟我笑过了……”

　　算一算从那天开始，正好有一周了，她忽然涌出些委屈，“……都好久好久了。”

　　说完她觉得挺没意思的，收起笑意扭头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清脆而有节奏的键盘声。

　　等到对战结束，王杰希才转头往空空的门口扫了一眼，人已经走了半天了。他回过头拒绝了继续对战的邀请，然后点掉静音模式，有点懊恼的撑头坐在电脑前发起了呆。

　　安听然睡了一觉起来，仍没摆脱那种看什么都没意思的郁闷感，怏怏不乐的对付着上课。

　　下午第一节上完，安听然出了教室到栏杆边站着。太阳正嚣张的时候，透过顶层玻璃把整个天井大堂照得亮极了，安听然本来就有点犯困，对着满眼灿白色亮光快要撑不住眼皮了，忽然瞥见楼下涌过一群人。

　　安听然一眼认出是王杰希班上的人，稍微精神了点，过会儿果然看到走在后头的王杰希。她不自觉俯身低头，胳膊横在栏杆上，把半张脸埋进手肘，只露了双眼睛向下看。

　　他们应该是上完实验课回来，三三两两的从一楼大厅经过，有个戴眼镜的男孩拿着张表格正跟王杰希说话，安听然猜想是说下礼拜运动会的事，因为她自己班班长早上刚问过她想报什么项目，也拿着那么一张表格。

　　王杰希边说边走，安听然的视线跟着他上了大厅楼梯。楼上到一半，王杰希有所感应一样回头望过来，然后目光和脚步一同定住了，他站立在上下楼的人流中，转身抬头看向她，旁人叫都没理。

　　这瞬间像一副画。

　　尽管相隔距离有些远，安听然却仿佛看得很清楚，闭上眼睛都能描出他脸上每一根线条，五官的形状和神态，还有稍显冷淡的浅色瞳孔，光线由上而下的斜射时会散开斑斓，要用到许多种颜色。这一刻她生出了预感，多年以后想起这个画面的时候，也许会落泪。

　　安听然倏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她忽然发现，“王杰希”才是那个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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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五千个……为什么”by卢·吉卜林
　　2.“梦里花开牡丹亭”是GAI的歌词，哈哈，接在那里特别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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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不太好写，这个阶段很微妙，卡得不行……唉，差几分钟没赶上521。
　　初恋吧，没什么把式可耍，谁初恋不都是一头往上撞，各种头铁，HE还是BE真的看运气，也看脸，评论那妹子说得很对，小时候谈恋爱没套路，也不会去衡量物质条件，高颜值就相当于氪金玩家了，你帅、你可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王的个人魅力足够氪爆全学校。然而他今天这一单差点又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