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天命》几小几

14、无声的告白

　　看着王杰希转身走向同学那边，安听然心跳急得始终慢不下来，还不明缘由的很想傻乐。

　　这也太缺心眼了，安听然毫无意义的自顾自深呼吸调整，不停跟自己说：稳住，稳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比完赛，王杰希班上的同学高一个年纪也没比安听然他们淡定多少，一式样的过度亢奋，见王杰希回来，一窝蜂的涌去闹他。

　　王杰希迎面遭遇又抱又跳的庆祝式袭击，身上顿时挂了好几只“猴”，步履蹒跚的挪到班主任面前说了几句话，然后一副哄小孩的表情笑着转身挨个拥抱回去，抱了几人后轮到个女孩，王杰希视而不见的将人家绕了开。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安听然笑出了声。

　　那女孩气得顿脚，不甘心的追过去，冲着王杰希说了句什么话，班上所有人哗的哄笑出口。王杰希丝毫不受影响的端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淡脸，偏过脸要回她话，忽然停顿了一下，不自觉看了眼远处安听然。

　　心虚什么啊？安听然很想笑，使劲憋住了，面无表情的冲他板着脸，扭头往看台方向走，没走出几步，果然听到脚步声从身后追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王杰希拉住她，无奈道：“不是说了等我吗？”

　　安听然转过脸又是面无表情的了，“再不走人家要拿眼戳死我了。”

　　王杰希回头看了一眼，他班上那女孩果然在盯着这边看，他尴尬的侧身挡住安听然视线，低头看她，“你管别人干什么，看我不就行了？”

　　安听然愣了一下，佯装无事的撇开脸，抿着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又有点尴尬。

　　嘴快了，王杰希说完才回过味，后劲还挺大，他垂下眼帘拿牙扯了扯下唇。俩人谁也没看谁的僵持了会儿，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听然羞恼的推他，“……烦不烦啊。”

　　王杰希笑着被推后了半步，又上前一步，说都说了，已然混不吝了，“赶明儿放学，你还找理由跑吗？”

　　安听然被戳破小心思，不言语了。

　　“干嘛躲着我？”王杰希再不问要憋死了。

　　安听然飞快移开了视线，兀自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沉默半晌才抬眼看向他，犹豫道：“我还没想好……”

　　等半天就这么句语焉不详的话，王杰希想追问，话到嘴边却停顿住，猛然反应过来。

　　这一刻，他总算搭上两人错开的那条线，豁然开朗的悟到了那些微妙的小情绪，一步之间便从混混沌沌到天朗气清，令他脸上每根线条都清朗而舒缓了。

　　“……没关系，”王杰希克制了一下快飞起来的语调，嗓音低低的笑道，“好好想，别糊弄。”

　　安听然没好气的斜他一眼，低头笑了起来。

　　十里寒塘、烟花半醒，王杰希看着她低头而露出的小截白皙后颈，只觉得所有流动而闪烁不定的期待尽皆落到了实处，眼见花要开了，不急，守好了就行。

　　后来运动会怎么结束的，王杰希完全不记得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没有因为时间冲突而缺席，真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焦躁反复而显得漫长无比的时间，忽然轻快起来，倒显得十分不够用。

　　王杰希心里还藏了一份“弃文从武”计划书，越发感觉时日稀少了，连课间的几分钟都要到天井瞧一眼人在没在。碰上了，安听然便顺着楼梯上半楼，王杰希下半楼，两个人站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拐角，不聊到上课铃响不回去。

　　转眼到了六月，王杰希到底是没去成现场看荣耀季后赛。按照普通预备队员的惯例，王杰希这学期就应该离开学校去微草俱乐部“报道”了。但他家里情况略特殊，王杰希至今没搞定家里二位比他还大爷的爷。

　　俱乐部的态度很宽容，对于一个入队就能打主力的重点培养人才，自然是万事开绿灯给方便，加上王杰希家是本市人，没有来回奔波的烦恼，只要训练别落下，其它都好说。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的。很快，安听然都发现最近他家里气氛有点紧张。

　　“怎么肥四？”安听然往后偷瞄了一眼，抬头看王杰希，“你爸在瞪你，好像挺生气的？”

　　王杰希不置可否，没理会他爹的眼杀背刺，推着自行车往出走，送安听然去画室。这事从运动会第二天开始的，送了两周了，送完安听然还要调头去俱乐部，时间比较赶，他便拾掇出了多年没动过的自行车。

　　出了院门，王杰希跨上自行车慢悠悠的骑了起来，安听然小跑两步跳上后座，坐稳了又问：“怎么招惹你家大王了？”

　　“他不想让我打游戏了。”王杰希道。

　　“网瘾少年啊你，”安听然笑道，“小心大王给你打包送去电击。”

　　车骑出胡同口上了马路，王杰希迎着喧闹而繁华的车水马龙，平淡道：“荣耀不一样。”

　　安听然不说什么了，盯着眼前的背影有点跑神。

　　以前看人都是囫囵个儿看的，“别有用心”才能注意到一些微妙的细节。呆看了片刻，她忽然伸手揪了一下他后颈的头发。

　　王杰希痒得一缩，车都骑歪了，赶紧稳住车把，“……干嘛？”

　　“长了，该剪了。”安听然笑道。

　　王杰希很懂，戳穿她：“你就是手欠。”

　　“本来就挺长的了……”安听然越说越手欠，又够手去揪他盖过了耳廓的发梢，王杰希单手握着车把，回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她立刻滑鱼似的溜了出去，顺手拍他背后，“好好骑车！”

　　王杰希好笑的脚下用力一蹬，突然加速，把安听然甩得后仰着一声惊叫，她连忙抓住他腰，而后在风声里哈哈笑起来。

　　荣耀职业联赛进入季后赛阶段，这赛季也就临近尾声了，还有总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打完到夏休必须入队了，才能赶得上新赛季前的队里集训。

　　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王杰希他们家天天上演王对王。

　　家有熊孩子的都经历过漫长而艰苦卓绝的家庭斗争，但王杰希小时候安静懂事，整个少年期除了中考失足，总体是很让家长省心的类型，“叛逆期”姗姗来迟，且来势汹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晚饭的时候，安听然没见着王杰希，也没胆子问他们家黑着脸的大王，偷摸在桌下发信息：“你去哪儿了？”

　　很快王杰希消息回过来：“叶秋家。”

　　一个小时没见就跑万寿路去了？安听然惊了，“那你今儿还回吗？”

　　“不回了。”王杰希道，“学校见。”

　　第二天，安听然惦记着飞去别人家的大眼儿贼，早上一到学校就发消息过去，结果王杰希根本还没起床，更别说赶回来上课了。

　　叶秋大他们俩几岁，这会儿已经放暑假了，王杰希跟人家大学生一个作息的睡起了懒觉，过了两节课才回消息。大早上想从海淀回城里，运气不好能堵车堵到窒息，王杰希就没打算和搬砖党一起挤地铁，干脆避开早高峰时间，上午最后一节课才到学校。

　　服了他了，散漫任性无组织无纪律，一个大写的刺儿勒头，安听然心里一通diss，“王爷您打道回府啦？跟哪儿小憩呢？”

　　“艺术楼。”王杰希回道，又补了条消息，“后门楼梯，三层玻璃那儿。”

　　他们艺术楼刚翻修过，修得像模像样，除了上上音乐美术课，也就是合唱团管乐团活动的时候用得比较多，平时的利用率其实挺低的，楼里地方大又空，安听然大约知道王杰希说的那个角落，特别适合逃课躲闲。

　　安听然溜着墙边摸到艺术楼，太阳很晒，有点燥热，进楼迎面一股穿堂风吹来，顿时清凉了。从后门僻静小楼梯上楼，拐过二楼拐角就看到王杰希。

　　艺术楼整个是遮光玻璃的外墙，抬眼便望见楼外绿茵茵的树丛和篮球场。王杰希侧坐在膝盖高的窗台上，长腿横了一台子，另条腿放松的曲起，靠着玻璃，正带着耳机低头看手机。

　　见到这一幕，安听然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拐角安静的仰头看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情此景，把她少得可怜的那点文学素养掏空了也不够用。没什么好看的，安听然心说，也就是能够站看到明年的程度吧。

　　手机播放的视频告了一段落，王杰希抬了抬眼，才扫见楼梯角的安听然，立刻摘下耳机，“来多久了，怎么不吭声？”

　　“没多久……”离明年还差得远呢，安听然垂下眼帘走了过去。

　　王杰希收起腿放到地上，腾出地方给她坐，“你们什么课啊就这么不上了。”

　　安听然有点好笑，“你旷课快一上午，好意思说我？”

　　“别跟我学，你还要高考的。”

　　“那你不高考？”

　　“不考。”

　　“不高考能干嘛？

　　王杰希转头看她一眼，陡然冒出个不着四六的念头，立马按了回去，收回视线笑道：“……到时候再说。”

　　见他又看起了视频，安听然也探头过去看，搞不明白视频里的人在打些什么，只是单纯在做“跟他一起看”这件事，看着看着，眼神就溜到旁边人脸上了。

　　王杰希顶着她的视线，盯着手机绷了几秒，没绷住，拇指一拨按下暂停，他笑着看了回去。安听然没挪开眼睛，抬眼同他对视。上课的都在一二层，这一层空旷无人，非常安静，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声逐渐加速，震得脑子里都嗡嗡响。

　　“你喜欢我吗？”

　　安听然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王杰希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你觉得呢？”

　　安听然不吃这套，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说打直球就直球，不带怕的，王杰希让她问到了软肋里，没头没脑的垂眼低笑，再抬头，见安听然脸红红的也在兀自傻乐，眼睛始终看着他，看得很认真。王杰希敛了笑意，神色温柔的回看她，低声应道：“对……”

　　安听然扬起嘴角，“对什么？”

　　王杰希看着她的眼睛，张了两遍嘴都没说出来，一时间被羞赧混合着无名状的腼腆淹没了，他猛地低下头，双手相抵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安听然不想关键时刻笑场，却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你好怂啊！”

　　太他妈丢人了，王杰希抬手捂住脸，一秒从脸红透到耳根，“我也这么觉得……”

　　“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安听然边笑边作势起身要走。

　　王杰希连忙伸手拉她，把放腿上的手机忘了个干净，一动就听啪的一声，手机摔到地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滑出了两米远，他头都大了，一手拉住安听然胳膊，一边起身弯腰去够手机，破天荒的手忙脚乱。

　　安听然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王杰希揣回手机，站直身体立在她跟前，无可奈何的低头瞧她。

　　又见脸红的王杰希，安听然不禁想起春天时摘椿芽的情景，咬住下唇仰头看他，心里没来由的潮润而绵软，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红耳朵，被偏头闪开了。

　　脸红这事，似乎也一回生二回熟了，都无所谓了，王杰希莫名而来一种谜之坦然，但胆敢摸耳朵是不行的，王杰希偏头拉开她的手，笑睨她一眼，转而十指相扣的握在手心。安听然立刻笑着反手握回去，被王杰希再次握过来，她又握回去，来回来去了三两个回合，指间绕得越发紧密了，王杰希一把拉过她抱进怀里。

　　他手臂圈得有些用力，安听然侧脸紧紧贴在他胸口，不自觉屏住呼吸，懵了两秒才找回意识，然后听到耳边胸腔里急促的跳跃声，在异常安静而阳光丰沛的午后，砰砰乱跳着逐渐和她的心跳连成了一片。

　　她不再想说什么了，笑着闭上眼睛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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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之耳朵，早晚是要摸到手的（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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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西湖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