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正直采花贼（系统）》悯河

41、第四十一章

　　洛城第一街。
　　叶蒙跟在小红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眼底隐隐透着担忧。

　　不久前，他和桑靖远正等在小红家客厅，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争吵——

　　李父道：“你娘给你谈了去村长家做小的亲事，这段时间好好准备，莫要再出门了。”

　　小红惊了一下：“爹……你让我去给村长做妾？！”

　　“妾又怎么了？你都快二十了还嫁不出去，你可知村里都是怎么编排我的？”李父语气冷硬，“有人要你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可别嫌村长年纪大。”

　　小红不可置信地哭道：“我不要！”

　　李父却吼她：“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不成样子，如今竟还学会顶嘴了！我白养你这么大……”

　　女孩红着眼眶跑出来，说家里不宽敞，还是请二位恩公到镇上酒楼吃饭吧。
　　叶蒙将那段对话听个正着，不忍拒绝，便答应她一道出门。

　　小红在前面走着，来到百味轩时转头笑道：“少侠，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吃点吧？”
　　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完全不像刚和父亲吵过架的样子。

　　叶蒙一般不会主动提起别人的伤心事，见她自我调节能力强，就没有多嘴，点头应了。

　　三人上楼落座，等菜的间隙聊了些无伤大雅的家常，偶然看到一对拉二胡卖唱的祖孙，便都闭嘴听曲。

　　唱词通俗易懂，讲的是一个富商为了巴结县官，将自家女儿送给县官的痴呆儿子做妾，女儿不堪侮辱，上吊自杀的故事。

　　那孙女唱到情动处，声泪俱下，让叶蒙这个对戏曲没怎么接触过的人也不由得听入了迷。

　　待他回神时，发现小红竟也跟着哭了出来。

　　叶蒙手忙脚乱地四处找了找，猛然意识到这是古代，并没有适合擦眼泪的纸巾，瞬间沉默。

　　小红用衣袖擦干眼泪，歉然道：“让恩公见笑了。”

　　叶蒙抿了抿唇，道：“虽然有些唐突，但姑娘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在下能帮就帮，可别因此徒添烦恼积郁成疾了。”

　　小红迟疑地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桑靖远，见二人目光温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盘托出。

　　古时候的女子成亲都很早，一般及笄之后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像她这样快满二十还没人肯要的，走到哪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

　　男权社会就是如此。这种对女性满怀恶意的情况，即使在叶蒙那个时代也依然存在。重男轻女者有之，嫌贫爱富者有之，一旦某个女人超过一定岁数还待字闺中，就会有数不清的猜忌和谣言铺天盖地压下来，最可笑的是，那些说着“你不配当女人”的人，往往自己也是女人。

　　叶蒙越听越气，皱眉道：“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小红闻言双眼发亮，惊喜道：“真的吗？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叶蒙正要说不用谢，右手却被人轻轻握住。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桑靖远，满眼疑惑。

　　男人自出门起就没出声，此刻依旧还是那副岁月静好风轻云淡的模样，唇角的弧度很好看，语气也极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漠：“姑娘，带我们回家，让我们听见那段争吵，是你有意为之吗？”

　　叶蒙：“……哈？”
　　系统：【卧槽？】

　　小红露出茫然的神情，怯怯道：“少侠，小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桑靖远垂眸看她，笑容不变，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嗯，大概是我误会你了吧。”

　　叶蒙有点懵：“他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妹子难不成要算计我们？”
　　系统也很懵：【我怎么知道，你老公没准心眼比较多，比你看得透？】

　　虽然叶蒙也觉得那段争吵来得太突然，且声音过大有故意的嫌疑，但他没想那么多，只当是人在气头上不自觉放大的，现在看来，很可能另有隐情？

　　女孩似乎松了口气，桑靖远也很快跳过这个话题，看着叶蒙柔声道：“稍后吃完饭我们就去雇马车吧，你不是说想去忘忧谷看瀑布吗，咱们今晚就动身，省得你日夜惦记。”

　　叶蒙怔了怔，心说我啥时候想去忘忧谷了，但他很给面子，配合道：“好呀。”

　　女孩一听两人要走，瞬间急了，慌乱道：“今晚就走吗？恩公，你不是说……”

　　“说什么？帮你？”桑靖远眉眼弯弯，低头看她，语气轻缓，“你很聪明，但满嘴谎言，我们帮不了你。”

　　小红鼻腔一酸，愣在原地。

　　桑靖远道：“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姑娘，先行一步，你请自便。”

　　叶蒙一脸懵逼地被桑靖远牵着离席，下楼前回头看了看，发现小红还呆呆地坐在窗边，眼眶通红。

　　“她撒什么谎了啊？”叶蒙满肚子疑问，一出门就拽着桑靖远要答案。

　　男人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道：“她想摆脱那种生活，又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对抗礼教，所以希望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呀。”
　　故意让他们听到对话，就是想利用他们的善心帮她改变现状。

　　你呀个大头鬼呀呀呀，腹黑得要死还卖什么萌！

　　但叶蒙就吃他这一套，一边吐槽一边觉得我男朋友真特么帅，呐呐道：“我这是做完好事还被人碰瓷了？幸好有你，不然我刚才就被骗了。”

　　桑靖远喜欢他这句“幸好有你”，心尖微热，牵着他的手紧了紧：“碰瓷，是何意？”

　　他以前听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总是自我消化，从来不问，让叶蒙很没有成就感，这是第一次虚心请教。

　　叶蒙乐呵呵地看着他，解释道：“这是我们那里的一种方言，是指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行为……”

　　.

　　小红坐在百味轩二楼，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泪流满面。

　　她想起桑靖远的眼神，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我想要自由，有错吗？”

　　为什么女孩非得嫁人？
　　为什么女孩就得依靠男人而活？
　　为什么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过是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愿意沦为礼教的牺牲品。
　　她也想说实话，谁愿意满嘴谎言呢？
　　可是，没办法啊……女人就是要依靠男人生活。

　　她想起邻里的议论和教导，他们说：“女人要相夫教子。”
　　想起父亲冷酷的命令：“快点嫁出去才能补贴家用。”
　　想起母亲看似疼惜实则偏心的劝慰：“你弟弟明年就该娶媳妇了，你却还未出嫁，这该如何是好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一开始就做错了啊……”女孩痛苦地捂住脸，哭得撕心裂肺，“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想要依靠他们拯救……这样的我，和那些逆来顺受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耳边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一道阴影缓缓盖下来。

　　小红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玄衣，表情倨傲的男人。他高大英俊，双眸冰蓝，皮肤冷白，如精美的工笔画。
　　就连嗓音也冒着清冽的寒气：“方才与你同行的白衣公子，可姓桑？”

　　.

　　叶蒙青天白日的，突然打了个冷颤。

　　桑靖远偏头看他，温声道：“饿了吗？”

　　他俩没吃午饭就去救人，后来直接扔下小红走了，至今没有进食。

　　叶蒙悄咪点头，不乐意回姜府，非要在街上买小吃，桑靖远自然依他。

　　两人逛了一下午街，直到夜幕降临才往回走。

　　刚踏进大厅，叶蒙就发现姜峰正坐在首位，两个师父分居左右，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他心里纳闷，但在长辈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乖巧，并未多问，而是站在正中等他们开口。

　　姜峰眼底暗露赞赏，温声道：“小蒙啊，今日我与你大舅和你师父商议良久，认为你还是该学个一技傍身，日后若真与游龙教对上也可自保，你认为呢？”

　　叶蒙怔了怔：“姜阁主的意思是？”

　　“练武并非一朝一夕，但基础招式和应敌之策都是可以速成的。”姜峰笑得一脸和蔼，“自明日起，我会亲自教你一套拳术，应敌之策就由你师父教你。”

　　“真的吗？”叶蒙顿时兴奋，“求之不得，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桑靖远掐了一把他的脸蛋，“就怕你承受不来。”

　　“我可以的。”叶蒙瞪了他一眼，想想又不忿，小声道，“你能不能在长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在场几人俱是高手，将他这话听得一字不落。

　　谷莳眼神复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峰没那么多想法，直接笑了出来：“不怕吃苦就好，今晚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时来后院找我。”

　　叶蒙乖乖应了，拉着桑靖远回屋。

　　“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关上房门，故作严肃地坐在床上，“咱俩都是男人，彼此尊重互相给足面子才能和谐共处，你怎么能当着舅舅的面拆我的台呢？”

　　桑靖远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严肃点，咱们在吵架！”叶蒙怒目而视。
　　“好，都依你。”桑靖远亲了亲他的额头。

　　“都说了在吵架你还笑！”叶蒙委屈巴巴。
　　“我错了。”桑靖远态度良好，柔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叶蒙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小题大做了，沉默片刻，悄咪伸出爪子，攀住某人的肩膀。
　　后者十分上道，反手抱住他，将人揉进怀里，结结实实深吻一通，眼底漆黑如夜，泛着点点笑意。

　　【债见。】
　　画面太美，系统不敢再看。

　　它给自己强行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