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墨当铺轮回篇》槿渡

8、再遇帝师

　　我听阿域说过，人界有皇室，皇上有后宫三千，这三千都可称之为娘娘。到了所谓的后宫之中，我才知晓，原来将我带回来的男人，便是人间的皇帝。

　　人界的皇帝并非是人界权力最高之人，我了解到，人界分为多个国，每个国都有一个皇帝。而身为非人类的我，人界的秩序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毕竟，除了修行之人，人类生命之短，改朝换代已是常有之事。

　　皇帝将我带回来之后，似乎忘了我一样，负责伺候我的宫女整日愁眉苦脸的，我却有些乐得清闲。知道皇帝来的话不会是好事，我整日享受着不同于雪域的待遇，对于一切雪域没有的事物，我都是存有好奇的。

　　“萍儿，去御花园。”身旁的宫女为我带路。

　　皇帝上早朝的时辰，御花园定是无人观赏的，此时人间正属晚夏，绿色布满皇宫多处，晨间不似午时那般酷热，并不会像之前那般烦躁不已。

　　迈入御花园，还未走近，就隐隐听到有一个孩子背书的声音，位于御花园东北，亭子横跨在一方矩形水池之上，亭内坐了一位品行端正的少年，面前放了一本书，正襟危坐，面容一丝不苟。

　　瞧见这孩子一人正在认真的背书，我也没有再上前打扰。一来，这是后宫，能自由出入在这里的孩子身份定然不一般，二来是这孩子衣品不凡，仪容姿态都透露出一股位居上者的风范，怕不是哪位贵妃的儿子便是太子了。

　　我本无心插入人界皇室之事，在我对御花园的兴趣缩减之前，我还是不愿和人类勾心斗角的相处下去的，虽然对方只是个孩子，但是他有可能是皇帝的孩子。阿域说过，人类虽然生命短暂，但是人心难测，命我行事处处小心，不要和人类牵扯不清。

　　我自是极为信任阿域的。

　　总之，阿域说过，玩够了就回去，雪域不像人间这么复杂。

　　人界啊，我也是会留心杜绝一切能够危害到我的事物的。

　　少年并没有注意我们在这边，我示意萍儿去其他地方，无意间一抬头，便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身旁的一个白色人影吸引住，一时怔住，顿在原地。

　　女子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青丝未完全束起，半披在身后，这同上次在云烟楼的装扮又有许多不同，多了些揉婉与美好。与后宫的娘娘们一相比，却多了许多洒脱与仙气。

　　真好看啊，比阿域还好看。

　　未离开雪域之前，阿域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来到人界之后，这样的一位奇异又美得似乎有些惊心动魄的女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我的视线。

　　至于为何说她奇异，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有一种感觉，她和普通的人类都不一样，但她也更不可能是妖。

　　人类当中竟会有这样的女子。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道视线有感应似的注视过来，我突如其来的察觉到一股冷意，从雪域待久了的我自然是不会被惊到，但是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刺骨的寒意，也令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我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而自己身旁还未来得及离去的萍儿却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喷嚏。

　　我：“……”

　　那边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也扭头看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动，一双眼睛似乎随了他对面的女子，清冷的看不出情绪。很难想象一个不过二五的少年，面上会出现这幅神情。

　　女子似乎对少年说了什么，少年并未多事，又自顾自的背起书了。我知趣的退了下去，却感觉眼前总是闪现出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嘴中喃喃，“凌玦……”

　　“纶鸳娘娘？”

　　我一愣，听到少年还在背书，却不知白衣女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凌……凌玦？”我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转不过来，顿时有些被撞破的窘迫。

　　“纶鸳娘娘这么早便来赏花？”那人清冷的声音说，语气之中听不出别的东西，似乎只是单单的问候一些日常用语。

　　“你……不必这么叫我，叫我珂沦便好。”我随意的点头，被她如墨般的双眼注视，生出的不单单是不自在，还有一些紧张。

　　我竟会对一个人类紧张。我有些不相信的抬头，恰好又撞进她那一双幽深的不见底的眸子之中。我的呼吸一滞，这女人……为何，为何会令我这般手足无措，听着自己胸口里跳动的愈来愈快的响声，我有些茫然。

　　女人听到我的话，双眼试探性的看向我，让我有种自己已经被洞悉一切的错觉。

　　“这样，不和规矩。”她说。

　　我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下意识道：“你不像是会被规矩束缚住的人。”这样想的，便说了出来。

　　她有些诧异，随后却笑了，眼神之中隐隐出现的光亮，似乎与她这个人完全不符。

　　“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话音未落，她面上的笑意却淡了，眨眼间消失无踪，似乎方才见到的，只是我自己的错觉一般。

　　我又有些茫然了，她说的这句话我似乎听懂了，但又似乎没听懂。

　　正准备反驳说自己不是人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少年走了过来，对着凌玦行了礼，“先生，父皇要下朝了，学生便先回太子府了。”

　　凌玦对少年点了点头，少年自行离去。

　　御花园似乎只剩了我和凌玦二人，空气当中静谧如斯，见我还在发愣，凌玦轻笑：“娘娘可有赏够这御花园的花？”

　　凌玦一提起，我才想起来，今日我是来赏花的，却因为遇见了这人，生生忘记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似乎猜透了我心中所想，凌玦缓缓走到我面前，她要高我一些，我在她面前还要微微仰视她。我被她方才的一声轻笑给摄了心神，下意识的盯着她好看的面容，却没仔细听她口中说的话。

　　“皇上可要下朝了。”

　　我一愣，这才清醒过来，不想遇见皇帝，张口道：“赏够了。帝师大人可有兴趣到我那里喝杯茶？别的不说，我那里的茶还是不错的。”

　　我这时却改口唤了她帝师大人，之前那皇帝说过，她的职位是帝师，既然她唤我纶鸳娘娘，那我也改口好了，不知从何处来的不满，也表现在了自己说话的语气之上。

　　凌玦清冷的面上有些无奈，却还是微微曲躬道：“那便叨扰了。”

　　突然又不恼了。

　　将凌玦领回来之后，我便拿出来萍儿曾说是皇帝赏赐的茶叶，一种上好的青茶。不一会儿，便把泡好的茶递给凌玦，看着她轻轻品了一小口，我盯着她问：“如何？”

　　凌玦的面上未有什么变化，而我对人间的茶道了解的并不多，见凌玦没什么表情，我便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皇帝给我赏赐的都是些自己喝剩不喜欢的茶。

　　正想着是否要让萍儿扔了剩下的青茶，却听到凌玦说，“不错，好茶。”

　　笑容渐渐浮在了我的脸上，我却不知，为何凌玦的一句话，却能让我这样开心。

　　下一秒，我就感觉到了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头上揉了揉。我愣住，除了阿域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摸我的头，让我意外的是，我并没有排斥她的感觉。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急忙开口道：“你很像一种动物，让人忍不住揉一揉你。”

　　我眼睛闪了一下，犹豫的问：“是么？”

　　凌玦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向我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珂沦家中可还有人？”

　　家？我想了想，凌玦说的家就是雪域吧，家代表了父母、兄弟姐妹。父母没见过，但兄弟姐妹倒是挺多的，虽然并不是同族的。阿域对于我来说亦父亦母，但终究不是父母。

　　我摇头，阿域顶多算我的哥哥。一想阿域有可能做我的父母，在我心里就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家中有一位养育我长大的哥哥。”这样说，便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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