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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月三 ...


  •   “娘,”一只凉软的手抚在额前,柳扶风烧得恍恍惚惚,哑声唤道,“又要收泔水了吗?”

      这手没有回应。他转过酸软的身躯,睁开发干的双眼。

      云月窥窗夜正浓,妇人美似嫦娥下天穹,在他床前氤氲地欠着身。是谁?影影绰绰,他认不得。

      妇人收回了抚住他额头的手,把灯笼放在床前凳上。火光映出和蔼又带着戾气的眉目,是柳氏家主夫人秦清影!一改白昼珠围翠绕的妆扮,细瓜子脸儿粉黛不施,她穿得像个破落户,他险些认错。

      “风儿,二娘考虑欠周,以为你伤寒养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今个陪你爹来看你,你病得这样沉。我还要你去吃团圆饭,实在不该。我熬了些莲子粥,你看合不合口?若是不合口,我再去做。”

      这些话说得细碎,柳扶风转不过弯来。秦清影已托住他的后脑勺,一勺温热的粥喂入他口中。

      “唉,风儿,我苦命的儿啊。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你的生母——小艾姊姊。你的样貌随你爹,但气韵孤秀随小艾姊姊,难免要受许多委屈。你爹恨她变心,迁怒于你。但说到底关你什么事呢?”

      听秦清影拉拉杂杂地念叨自己的生母,柳扶风忍不住问:“家主夫人是说,晚辈的生母变心?”

      秦清影打断道:“先吃饭,不要说话。二娘慢慢地讲给你听。”

      柳扶风原本毫无食欲,只因秦清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便强迫自己喝这莲子粥。孰料,尝了一勺却停不下了。他哪曾喝过这样好的粥。秦清影又夹鲈鱼给他吃,鱼肉滑嫩无刺,清淡适口。

      秦清影又道:“论先来后到,我当称你的生母为小艾姊姊。她是你爹乳娘的女儿。你爹和你一样从未见过生母。不过你爹比你更可怜,也没见过你爷爷。那时啊,陪伴你爹的,就是小艾姊姊。”

      柳扶风没想到柳云天有这等遭遇,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可怜,至少这碗热粥很好喝。

      “你爹和小艾姊姊是青梅竹马。怎奈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爹无父无母,由堂亲长辈做主。”

      说到此处,秦清影冷笑:“你爹想娶小艾姊姊为妻。你爹却有个大堂弟,也对她有意想纳她为妾。恰在此时,你爹救了我家兄长。我家为报救命之恩,上门来提亲,要把我许配给你爹。”

      柳扶风不懂儿女之情,听得有些吃力:“……那怎么是晚辈的生母变心?”

      秦清影收拾了盘筷,又端来一碗汤药给他喝:

      “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心。我们女儿家得遇良人,哪个不是从一而终?论财势地位,我排云寨秦氏,不在长风岛柳氏之下。若知道你爹有意中人,我家决不会提亲。怪我父亲粗心,不问清就来了。恰巧你爹离了长风岛不在家中。你爹的堂亲贪财,见我父亲带来万两白银,一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当时,你爹的堂亲,不知我家在武林中有何等的声威,替你爹订了亲又后悔,极力想让我改嫁给你爹的大堂弟。那是后话了,说出来真让人笑话。总而言之,趁你爹不在家呢,你爹的大堂弟逼迫小艾姊姊,告诉她,你爹已移情别恋与我订婚,要她死心给他做小妾。”

      柳扶风问道:“这么说,晚辈的生母是以为家主变心要娶家主夫人,故而她也变心了?”

      秦清影摇了摇头:“这时小艾姊姊还爱着你爹,不愿给他大堂弟做妾。大堂弟逼迫她,她抓伤了大堂弟的脸,至今那人脸上还有疤呢!她已无法在长风岛容身,想跳海守节,是你原叔叔救了她。”

      柳扶风只听得呆了。难怪宁如海说原在忠救过他的生母,原来是如此。

      秦清影叹了口气:“你原叔叔心肠好,劝小艾姊姊不要轻生,带她离岛去寻你爹。你爹的大堂弟见她逃走了,怕她去向你爹告状。他便恶人先告状,让家中长辈写信,向你爹数落她的不是——说她身为丫鬟却恃宠而骄,扬言要做家主夫人,不但抓伤大堂弟,还不知检点迷惑了你原叔叔。”

      柳扶风听得心惊:“世间竟有这么坏的人?晚辈以为都是书中所言。”

      秦清影道:“这便算坏了?儿啊,更坏的事你只是想不到。当时,你爹去了长安玲珑馆王家,与正道群雄商议对付一个叫蜃楼的邪派。你是认识的,蜃楼有个妖人名叫宁如海,他奉命抢夺飞廉剑。此剑是你爹还是婴孩时,你爷爷带回长风岛的。你爷爷把它藏了起来,只有你爹知道它的下落。”

      柳扶风隐约明白,接下来的事,就是宁如海为何会男扮女装,给他扮十年娘了。

      秦清影果然说道:“宁如海是个非常狡猾的妖人。据说他生得很俊美,且可以用炼气化形的内功,任意改变自己的样貌。这门内功叫做‘镜花水月’,是《万象神功》海字诀的一部分……”

      原在忠连夜带小艾离开长风岛,来到了长安。他把小艾安置在客栈,自去玲珑馆见柳云天。

      小艾忐忑地等待着。忽有一位极俊美的郎君,越窗翻入客栈厢房,对她笑道:

      “哦?你就是小艾,比我想象得要貌美许多。柳云天是不是瞎了眼?竟喜欢那秦氏泼辣小姐。”

      小艾吓了一跳,问他是什么人。他只是笑:“无需问我是谁,你该关心的不是柳云天么?”

      说到此处,他打了个响指,整个厢房泛起波澜。他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在忠的幻象。

      原在忠道:“属下斗胆将小艾带来此地。只因二公子……对小艾有意,而小艾惦记着公子……”

      “这件事我已知晓,”原在忠忽化为柳云天,“此女行为不端,引诱我大堂弟云鹤未遂,抓伤他的脸还反咬他一口。她寻死觅活扮可怜,是在迷惑你,你不要信她。你告诉她,我已有意中人,是塞外排云寨秦氏小姐。念在小艾是我乳娘之女,你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自去安身好自为之。”

      原在忠道:“公子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小艾绝非如此。请公子明察。”

      柳云天皱起了眉:“这样罢,你把小艾接来玲珑馆。我仔细盘问她。若是云鹤冤枉了她,便是得罪养育我多年的堂亲,落得一个不孝之名,我也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说到此处,厢房恢复了原貌。俊美的郎君煞有介事地对小艾说道:“这是我偷听来的,用我的功法‘镜花水月’还原给你看。原在忠已在接你的路上了,柳云天要亲自问你话。”

      小艾面白如纸,当即收拾起包袱来。包袱里也没有值钱之物,没缝完的男子衣衫和布巾帕。

      郎君忍不住笑了:“这是干什么?镜花水月,不一定是真的,你吓到了?”

      小艾道:“我与你素未平生,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定不是要骗我。我一个丫鬟,骗我有什么用?多谢你,不论真假,你提醒了我。我好糊涂!公子自幼无父无母,由二公子父母养育成人。我怎能让他因我而与堂亲反目?公子若去和二公子对质,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公子以后怎么活?”

      郎君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小艾,半晌才道:“你以后如何打算?”

      小艾惨然一笑:“先母已不在人世,我无处容身,今生不能侍奉公子,只有来世再报答他!”

      郎君流露出费解之色:“你要寻死?何必。你想侍奉柳云天,何必等到来世……我有办法。”

      小艾问是什么办法。郎君不说,连哄带骗,将她强行带离了客栈。

      这郎君便是蜃楼海主宁如海。其实,事情和他讲的恰恰相反——

      柳云天收到家中来信,起初并不相信小艾行为不端。听原在忠说小艾来了长安,他亲自赶至客栈接她。可惜他迟来了一步,宁如海已劫走小艾。他找遍了整个长安城。有人瞧见小艾随陌生男子走了。武林同道帮他寻找,险些找到了。同道却只剩一口气,临死告诉他,小艾和蜃楼的妖人在一起。

      哪个妖人?不知道。

      为了寻找小艾,柳云天孤身与蜃楼对抗,几乎丧命。他回家养伤,堂亲让他履行婚约迎娶秦家小姐。他不愿,跪在祖宗祠堂领罚。堂亲说他着魔了,看不出来么,小艾已与妖人勾结。

      此时,堂亲知晓秦氏是武林望族,见柳云天不愿娶秦氏小姐,决定让他的大堂弟柳云鹤去迎娶,肥水不流外人田。柳云天也管不了这许多,伤好了些,又离开长风岛去寻找小艾。

      这一日,到了夜间,柳云天正要吹灯入睡,忽有人叩门,打开来看,是一个不认得的女子。

      想到男女有别,柳云天便要关门,却又觉此女似曾相识,多问了一句:“姑娘是谁?”

      这女子眼中颇有悲意,含情脉脉地道:“公子不认得了?奴……小女是……秦清影。”

      秦清影便是与柳云天订亲的秦氏小姐。

      柳云天从未见过她,但想到堂亲替他订亲,心中多少有些愧疚,问她有什么事。

      这女子道:“今夜前来,愿自荐枕席,服侍公子一夜。小女本非轻浮之人。如此作为,只因心仪公子,别无他法。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成全小女一回。如此,小女死而无憾。”

      柳云天大吃一惊,不知素未谋面,对方如何心仪自己:“好好的,说什么死?”

      这女子只道今夜一定要委身于柳云天。

      柳云天仔细一想,定是秦小姐不愿嫁给他的大堂弟,恼他悔婚,才干出这等傻事。

      他和这女子说不清,也不好再说自己心有所属,怕言语刺激她:“……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并非我有两意……此事说来话长。姑娘先回去歇息,明日随我见你兄长,我必定当面请罪。”

      这女子却拽住柳云天,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如此的丑事,告知兄长,不如让我死了。”

      这女子自然不是秦氏小姐秦清影,而是以“镜花水月”易容的小艾。她逼柳云天的话,是蜃楼海主宁如海教她说的。柳云天却以为她是秦氏小姐,见她寻死觅活,更不敢说自己另有所爱。

      柳云天把她让进房中,假意配合,想见机夺她的匕首。孰料,他夺匕首时,一股香风拂面,后来便神志不清了。朦胧间,只觉与小艾重逢,他情难自已,说了许多要白头偕老永世不离的痴话。

      到了后半夜,柳云天清醒了,便知此事蹊跷——这绝不是秦氏小姐,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小艾!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艾为何要冒充秦氏小姐,将他迷倒,还强行与他干了这等事?

      柳云天想不明白。就在这时,小艾起了身。他只闭目装睡,小艾摸了摸他的脸庞,悄悄地离房而去。他立即调用柳氏藏气术,飞檐走壁跟过去一看……一个极俊美的郎君正立在墙角等候小艾。

      这郎君对小艾道:“小艾啊,我已替你促成好事,你也帮我一个忙。柳氏飞廉剑,不知藏在何处。你嫁给柳云天之后,设法替我打听。至于真正的秦氏小姐,我会杀掉她,扮作她来寻柳云天的模样。这便天衣无缝了。到时候,我传你‘镜花水月’。从此你就是秦清影,一世荣华享不尽!”

      原来,这两人根本不知道,柳云天不愿迎娶秦氏小姐,堂亲已决心让他大堂弟代他去娶。

      柳云天气血上涌,他寻了小艾这么久,她却在干什么?

      ——勾结蜃楼的妖人,假扮秦氏小姐,还要杀人害命,妄图夺他柳氏宝剑?

      柳云天急火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血。他重伤初愈,这一口血上来,藏气术便要破了。此时此刻的他,外伤于身,内伤于心,不是那妖人的对手。为免暴露行迹,他只得匆匆离去。

      就在柳云天离去之后,小艾对宁如海笑道:“你以前说你是坏人,我只是不信。直到你杀了那许多人,我就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了。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除了我家公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不会替你打听飞廉剑的下落。昨夜听公子说来,他是真心爱秦氏小姐——他想与她白头偕老。公子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你以为我会恨他移情别恋,对他纠缠不休么?我听你的话,和公子有这一夜,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不但我知道了,公子也应该知道了。”

      宁如海也笑道:“不错,你的公子跟来了。方才他呕血,我才知道他在。不过可惜的是,他已经走了,没能听见你说这些表忠心的话。哈哈,这也很有意思,他注定要误解你,恨你一世!”

      小艾道:“你的阴谋已让公子识破。你即将杀我泄愤。公子恨不恨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如海并无泄愤之意,反而凑头冲她一个劲笑:“你要我杀你?我偏不杀,你咬我呀?”

      小艾道:“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不过,你若是从此不杀人,那也是很好的。”

      宁如海又翻了脸:“谁说我从此不杀人?我只不杀你,我要你活下去,你想死也死不了。”

      小艾便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想死,咬舌自尽,拒食……你能时刻拦住我?”

      大约是发现寻死这回事拦不住,宁如海不说话了。小艾又道:“你再杀人,我就死。”

      小艾见宁如海怕了,变本加厉地道:“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便死!”

      柳云天离去之后,遇见了来寻他的原在忠。他万念俱灰,把小艾勾结蜃楼妖人的事讲了一遍。

      原在忠惊诧至极,听到妖人会以功法化形欲加害秦氏小姐,道了声:“如何是好?”

      柳云天惨笑道:“我以为我与小艾心意相通,孰料……是我一厢情愿。她竟勾结蜃楼的妖人。蜃楼造下多少杀业,飞廉剑决不能落入其手。秦氏小姐也决不能出事,我自去保护她。”

      原在忠终究是不忍:“小艾或许是受了妖人蒙蔽,属下还是想再见她一面,当面问清。”

      柳云天不许原在忠去。但原在忠见不得他如此凄怆,豁出性命坚持要去。

      柳云天便摸出一枚呼风铃来:“……你若真见了她,把我的信物交给她。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让她趁早离开妖人,我……不能再见她。她若肯洗心革面,以后受人其辱,便亮出此物。”

      柳扶风听秦清影讲到这里,已不知不觉地垫饱了肚子,还将一碗黑油油的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后来呢?”柳扶风问道。

      秦清影如同亲娘照顾幼子,替他洗净脸面:“后来啊,为了联手对付蜃楼,你爹与二娘我成婚了。你原叔叔也见到了小艾姊姊,那时她的肚子已十分大了。就是那一夜与你爹……怀上了你。她把一切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对你原叔叔讲了。你原叔叔心疼她,邀她回长风岛。你猜她怎么说?”

      柳扶风苦思冥想:“晚辈的生母定是成全二位了,说,愿家主和家主夫人白头偕老?”

      秦清影摇头:“你只猜对一半。听闻你爹和二娘我成婚,小艾姊姊并不难过。她心不在焉地望了望远处,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她笑着对原大哥说,‘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这一面之词,是镜中花水中月,又不一定是真的’。之后她才说,这个孩子由她抚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如今过的是一种很有趣的日子,远离江湖纷争,每天都很开心,不想回来打搅你爹和二娘我了。”

      柳扶风终于明白了:“我的生母是变心了,她……她……”

      秦清影拉过被褥给他盖上,放下纱帐挂钩:“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比你爹聪明,小艾姊姊放下了。你爹却无法接受这一切,放不下。你爹以为她背叛了他,才与我成婚。孰料后来竟证实,她对你爹忠心耿耿,是你爹误会了她。真相大白后,你爹仍牵挂她,她却又真的移情别恋了。缘深缘浅,情深情浅,都是造化。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因此,你爹呀,恨她入骨!”

      柳扶风似懂非懂,儿女之情真是奇妙,能让原本善良的人变得凶神恶煞,也能让原本凶神恶煞的人变得善良。无论如何,他喜欢这个故事。他愿意相信,在有生之年,他的生母是开心的。

      “好孩子,睡吧,二娘走了。”秦清影在香炉里点上安神的熏香,提起灯笼便要离去。

      柳扶风忽有些佩服秦清影,她未在故事里讲她自己。她贵为家主夫人,深夜来照顾他,耐心给他讲上一辈的故事,图什么?无非想让他好受些。为了与他亲近,她不惜洗尽铅华,穿得像破落户……

      柳扶风是识得好的:“家主夫人——先前晚辈礼数不周,请你多多包涵。多谢你。”

      秦清影凝视他良久,眼中漫出泪光,缓慢地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是极动人的:

      “风儿,我的好孩子。你爹说你不肯认祖归宗,长大必定为害江湖。我却在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样聪明又这样懂事,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柳氏大院曾令你的生母受罪,佳人已去,你我却还要在这里熬日子。你二娘我膝下无子,那些柳氏堂亲瞧不起二娘,二娘在这里孤苦伶仃,不知受了多少气。你若敬我,不要叫我家主夫人,叫我二娘可好?”

      柳扶风心中一阵感动。宁如海给他扮了十年娘,但说到底对他只给不取。从未有女子向他示弱,且如此信赖他。他道:“好,晚辈定会和大家和睦相处,不让家主夫人再受气。”

      秦清影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瞪得既严厉又亲切,仿佛已与他相处了好些时日。

      柳扶风改口道:“……二娘。”

      秦清影舒展笑容:“风儿,我听你原叔叔讲,你说过‘是非决断在我心,我心我知,知行合一,言出必行’。这话说得很好,是非决断,不能听信于旁人,自己心中要有一杆秤。你是柳氏之后,然而生母出身卑微,妖人将你养至十岁。这注定你是走绳人,走在一条极细的绳索上,进退有许多尴尬之处。你要用自己的眼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二娘相信你,你不会走上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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