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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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果真热闹至极，家家店铺前都挂上了灯笼，形态却是各不相同，上面还提着字，都是灯谜。
阿果对猜灯谜没兴趣，男人却是兴致盎然，拉着她猜了几个，赢下一对颇是精致的花灯。阿果望着手里提着的花灯，捏了捏翠色的叶子。
“阿果”，听见身旁人唤她，阿果抬头，昏黄下贺长阑笑意暖暖，他今日也着的素淡，一身晕染的水色衣衫，墨发束起，用暗色的发冠固着，瞧着倒是玉山将倾，于世卓然，他手上提着同色的花灯，跳动的灯芯映在他眼中，像是落着的星子。
他确实极美，阿果不甚夸赞人，也不得不承认，不是那种软绵绵的阴柔，也不硬邦邦的硬朗，从外表看来像一阵攥也攥不住的和风，能不动声色吹皱心湖，端的醉玉颓山、清风朗月。
“咱们去放花灯罢”他向她建议，眼中有渴望。
阿果踮脚看了看那河边，人不少，她不喜欢挤，但转念一想，乞巧节也不过就这么一个排得上号的习俗，若是不应，身边的这尊大佛恐怕就不乐意了。
她点点头，贺长阑眉眼一弯，“阿果我知你不爱热闹”，他一边伸手理了理阿果微褶的衣角，一边道：“放完花灯咱们就走。”
他一手牵着阿果的手，将她护在胸前，另一只手落在她肩上，以绝对却不动声色的保护姿态，阿果不习惯这般亲近，往外挣了挣，当然没成功。
越往前走，人越多，便衣的护卫此时也派上用场，将两人与人潮隔开，阿果一边走着，一边侧头去看街两边店铺上的灯笼，许是左转右转的太频繁，一时间竟有些眼晕，晃了晃头，却猛然在漫漫人潮中，捕捉到前方不远处同样侧头看着街边灯笼的人。
心下猛的一跳，阿果猛的眨眨眼，又死死望着前方人潮中的那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侧脸像极了霍思，不，就是霍思。
怎么回事？霍思怎的会在此处？阿果有些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自觉想向前快走几步，却被身后的人桎梏着，挣脱不出去。不知是否有意，霍思虽也随人流动着，却比旁人的步伐慢，后头的队伍又不断推着阿果往前走，三人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阿果心跳的厉害，急得后背汗湿一片，不行，绝对不能叫霍思同贺长阑遇上，这若是撞见了，阿果确定，霍思再大能耐也抵不过贺长阑这尊杀生佛。
比之刚才，街上的人更多了，阿果状似侧头打量着周围的街边小铺，却是在观察，暗卫围的人圈已经越来越小了，看得出他们很吃力，阿果望着圈外往里挤的人群，心中暗暗鼓劲，快啊，快啊，冲破它，冲破它。
许是来自人潮的压力实在太大，忽地，像是茶碗破了一个口，水争先恐就的流了出来，圈子破了，外头的人涌了进来，冲力太大，眼见着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向阿果倒了过来，落在她肩上的手终于松了下去，欲去制住那倒过来的人。
就是现在！阿果心口一缩，下了决定，向前猛跨一步，凭着娇小的身材，飞快钻紧了前面的人缝中，欲在往前，右手却是一阵极大的拉力，痛的厉害，阿果偏身去看，才发现他竟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阿果！”阿果隔着一层人墙都能听见声音中的惶急，她望着那攥着自己腕的那只手，简直可怕，皮子泛白，蹦出青色的筋脉和皮下隐隐的指骨，指节却是红了厉害，还微微颤抖，将她的腕扣的极牢。
阿果去挣，“阿果！”又是一句沉声，焦急中暗含警告，隔着人墙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愿放手，攥的更紧了。
两人被中间的人潮挤压着，都是极痛，忽地，旁边一个约莫与阿果同岁的女子被挤的厉害了，呼了一声痛，却见扣在自己腕上手猛的一顿，阿果觉得腕子像是要断了，她痛的皱了眉，望着那手背上崩出的青筋，只觉得没了希望。
可未及那手颤抖着，竟是一点点松了指，力道小了不少，人潮毫无压力的卷着阿果望前走，她的手便极容易的抽了出来。透过人缝，她看见那只手还愣愣张着，指尖还颤着，腕子已被旁边拥挤各色衣物磨的通红。
心口猛的紧缩，阿果闭眼，压下心中异样，转身混在了人潮中，大部队带着她磕磕绊绊的往前走，好在没走多久，人潮慢慢疏散，大半的人都去了河堤边放花灯。
阿果四下张望着，往前快步走了几步，却不见霍思，忽地左腕一紧，阿果慌忙侧头，看见拉着她的背影，他微微转头朝她一笑，是霍思。
两人走的稍快，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口才停了下来。
巷子深处隐着几户人家，门前也挂着灯笼，将小巷晕的昏昏然，阿果默声站在瓦檐下，微微舔舔发干的唇，她抬头，想要说话，却听见了霍思的道歉，“阿果，抱歉，那个时候没能把你一同带出来。”
阿果看着霍思，发现他脸颊微微下陷了一些，好像是瘦了，她转了话口，“无事，你那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能逃出去都是万幸了，再说了我在那儿也挺好。”
“你近日还好吗？”
阿果垂下眼帘，“嗯，挺好的”，须臾又急忙抬眼说道：“你来此处干甚，还是快些走吧，很危险。”
阿果没说什么危险，但霍思清楚，他顿了顿，阿果只觉手上一热，是霍思的手，他有些急切的望着她，“阿果，今日我来就是想带你走”，他顿了顿，掩了掩眼中情绪，“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阿果愣愣的望着他，走，去哪儿？她能去哪儿？讶异后便是迷茫，好像是哪儿都能去，可又好像哪儿都去不了，可若是撇开这点迷茫，怎么想她都应该离开这里，离开贺长阑，寻求一个安定之处，不必提心吊胆、不必如履薄冰、一个她一人自在过活的安定之处。
脑中对日后生活的遐想促使着她，想要答应霍思，心中忐忑，望着霍思看见了他眼中的鼓励，心中一动，咬咬牙，甚至没有问霍思预备带她去哪儿就做了决定，“好，我跟你走。”
听见了她的回答，霍思眼中漫上惊喜，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头却稍稍向外一侧，眼中掠过惊疑。
却听从正街传来声响，人声嘈杂中夹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霍思皱紧眉头，飞快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小包裹，抖落开便是与他身上样式相同的黑色蓬衣。霍思将蓬衣披在阿果身上，又为她戴上了蓬衣上的帽子。
“走吧”紧紧牵着阿果的手，两人飞快出了小巷，隐在人潮中。
阿果垂着头，颇大的蓬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看的见嫣红的唇和一小截细白的下巴。
隐在阴影下的眼却是极快的转动着，阿果辨认着每一个出现在视线中的脚，心里默念：“莫停，莫停，快走，快走”，手心已经冒了汗，脊背更是湿了一片。
阿果这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实在太早，竟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环，这若是没走成，贺长阑会如何对待自己与霍思，她一个颤栗，不敢往下想。
混杂在人群中，看着从身边时不时跑过的官兵队伍，阿果万万没想到竟是连驻扎在此地的府兵都惊动了，鬓角渗出汗，压根不用想，这般阵势，城门定是被封了。
思也清楚，是以他极是熟络的带着阿果，穿过正街，钻了几条颇长的黑巷，来了一处渡口，庐阳依水，大大小小的渡口一只手的数不过来，此处算是比较小的一处，不深，只能浮上打渔的渔船，估计是事出突然，官兵还来不及到此处，这里没有被戒严，想来是出城唯一的路。
霍思应该是早就打点好了，一叶乌篷泊在水上，船头坐着披蓑戴帽的人，霍思与那人没有交流，他先跳上船，又转过身来，欲去拉阿果。
阿果抬手，望着霍思的眼，不知怎的心下却犹豫了，她迈出一脚踩在船头，却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望望。
寥寥漆黑中，只有边缘处点点明光，阿果忽的忆起贺长阑给她的那只花灯，里面的烛光也似这般亮的不晃眼，只是这一路早就不知被挤到何处去了。
“阿果”听见贺长阑的催促，阿果回头，搭着他的手，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
一旁披着蓑衣的人起身，想去解开船栓上的绳，却只听嘣的一声，接着就是锐物紧紧楔进木头里的声音，阿果抬头，就见一支颇长的火箭正牢牢钻在船头，焦红的火苗像是长蛇一般灵活的往里钻，接着就有烧焦的气味传来。
心下咯噔，她慌忙转头，就见原本寂寥的漆黑中不知何时竟是布满了烈烈火星！极是密集，像是要燎原，那都是悬而未发的火箭。
脊背上已经全湿了，呼吸不稳，阿果心底发毛，反映过来，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霍思，发现他眼中映着对面火光一片。
阿果眉头紧皱“对不住，我恐怕不能同你走了”，又微微侧头朝那穿着蓑衣的人道，“难为你们如此筹备，对不住了，趁他还未动手......”
“阿果！”霍思打断她，略深的眼窝中映着火光一片，却又像隐着星海，浩瀚无边“你得信我。”
阿果很想相信他，可背后却是越来越灼热，像是要烧焦自己的衣衫，刺进骨里，阿果皱眉，语气中满是不耐“我反悔了行吗？”
他眼中满是不信，正欲开口，似是感应到什么，眉头一皱，飞速转头去挡，却不及身后那人手更快，砍在他后颈，霍思身体顿了顿，只能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姑娘，谢谢你”那蓑衣人将霍思放躺下，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沙哑，是个老者。
阿果笑了笑，卸下身上的蓬衣，盖在了霍思身上，又看了一眼霍思，转身上了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挣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