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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开通州 ...

  •   那药里不知还加了什么,阿果喝了之后极是困乏,极力强打精神脑中也是昏沉一片,水色的衣角在眼前浮动,额上微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眼尾那点红色熠熠,“阿果,别怕,睡吧,睡一觉明日就会好了。”

      音色低沉,阿果不自觉松下紧绷的神经,身子一轻,渐渐合了眼。

      看见她呼吸均匀了,捏了捏被角,贺长阑起身,将手中药碗轻轻放在一旁小机上,无声无息出了堂屋。

      看见贺长阑出来了,夏元低头跟上去,便听那人道:“去把太医叫过来。”

      夏元心中一紧,连忙应下,知道是山雨欲来了。

      ****************************

      烛未灭,屋内昏然,少女沉沉闭眼睡得安然,男人侧坐在榻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少女微微侧头全身依赖的靠在他胸膛,眉头都不皱。

      看见男人的眼神,一旁候着的太医连忙默声上前,男人紧紧护着少女头的手微微往里一侧,露出后脑,那太医细细看了看,隔着帕子按了按,之后又掀了她两只眼皮,望闻问切查的极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男人将怀中人小心放回榻上,理了理她微乱的鬓发,捏好被角,合上床幔,悄无声息的出了堂屋,后头还跟着大气不敢喘的太医。

      一路来到书房,夏元有眼色的屏下一干侍从,又在外面将书房门合上了。

      落了一圈汗。贺长阑也未坐着,站在那太医面前,垂眸道:“说吧。”

      彼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屋内也没有点灯,密闭,黑暗,像个半入土的棺材,男人站的直挺,和周围的昏暗化成一体,亦或是从中而生,须臾他微微仰头,看不清神情,却见那放置侧身的手紧紧握拳,戴在指节上的血色玉韘挤压着周围的皮子泛白见骨。

      “是以,任何一件旧物,或者是熟悉的场景都有可能刺激到姑娘,叫她回忆起以前,但也并非全部忆起,可能只是一个相关的片段。”

      那太医颤颤巍巍的说下最后一句,又虚浮的低下头,不敢再看男人。

      久久寂静,半晌才听见上头传来一句,“出去”,不敢耽搁,太医提起药箱就连忙退下。

      冷月已经升的极高了,室外无声,室内更是吞噬了所有声音,连呼吸都被泯灭,男人溺在黑暗中,他没低头,依旧是抬着头,只是原本握拳的右手却是覆在眼上,须臾空间里终于传来声响,滴答,滴答,不疾不徐,顺着伤痕累累的左手砸在地上,开出极美丽的血花。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猩红的唇突的勾起一抹冷笑,呵!男人徐徐放下左手,原本半垂的眸子缓缓抬起,眼中已是没了起伏,看似漠然,却同那愈加灼热惨艳的泪痣一样,掩着摧枯拉朽的疯狂。

      “夏元”

      侯在门口的夏元弯腰低头快步进来,“爷”

      “去把身边的人召来,一个都不要少。”

      “是”夏元低头应着,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里终于燃了烛,只是不甚亮堂,只能照见下面跪了一地的人头。

      和上次一样,贺长阑说的不多,一句废话也没有,他添了几项禁忌,几项更教人惊心的禁忌,谈论任何有关战事、政事者拔舌,谈论武者拔舌,谈论剑术者,一旦发现,挑筋断骨。

      他果真可怕,坐在上头轻飘飘几句,语气中明明不喜也不怒,可森森死气却似抽尸踏骸,压着下面人的脊骨咯吱作响,他敛着一双眸子,似是望着下面,眼中流动着黑色,霭霭中卷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下去吧”,须臾他抬眼缓缓道。一屋子的人一点声音都不露,利落的出了屋子,夏元随着也退了出去,拧身合了门,守在外面。

      屋里又只他一人混沌在黑寂中,未及,他执了一旁的黑釉纹盏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缓缓抬手去饮,不知是太凉还是太苦,他眉头一皱,继而眼波烈烈,搅和的都是哀哀痛苦,喉间一滚,似是饮下鸩毒,却利落坚决不见后悔。

      ************************

      阿果醒来时还有些晕乎,只觉得身下起起伏伏有些颠簸,耳边又传来车轮马蹄的声响,忽地意识到不对,猛的睁开眼,眼前就是摇摇晃晃的车顶,她连忙起身,起的太猛,头越发晕的厉害,竟是不受控制的朝一边倒去。

      “小心”,扎进一个温热的怀中,鼻息间淡淡的木香让她的头不再那般晕了。

      “醒了?”又是一声温言,知道是在谁怀中,阿果慌忙低头退了出来,本应该下榻行礼的,可阿果心中实在惶急,竟是大着胆子,掀被下榻,又一把掀开轿窗的帘子。

      果真是......离开通州了。

      “对不住,阿果”,语气中满满愧疚,放下帘子,阿果楞楞转身,就看见面前人一脸歉意,“昨晚你发烧晕倒后,就将你就近送到了我那处,过了一夜,哪知刘知州误会了,今日走时,非要我带着你。”

      呵呵,阿果面上恭敬着,心里却是一百个不相信,你若是不想要,刘知州还能硬拉着你,往你手里塞啊?

      “阿果,你还气吗?”,他状似小心翼翼的问着,眸子里满满良善。

      阿果心里噎的厉害,她当然没胆子叫板,上一次作死的拒绝且不说自己那之后几天几夜没睡好,结局现在已经出来了,拒不拒绝都没甚用。

      “回王爷,不气”,阿果低声答着。

      他肯定能听见阿果语气中的言不由衷,却自当没听见,让阿果坐下,斟茶端果子给她吃。

      阿果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与外头不同,马车里甚是凉爽,两个颇大的铜盆放置在车角,里面置着一整个冰块,冰凉可见的雾气在车内四散,这里空间颇大,两侧的榻宽敞可趟下一人,一侧的榻上还置着案几,上头放着茶具、几个果子小碟,一个半卷的书册。

      “阿果”,听见贺长阑唤她,她抬了头,男人放下手中茶碗看着她,“你知道今日是几旬几日吗?”

      阿果想了想,“回王爷,是七月初七罢,乞巧节。”

      男人眸色温柔,继续道,“估摸着没半个时辰就到滨州了,今日过节,想出去逛逛么?”

      滨州?他是想走水路?阿果心在讶异,从通州到京城,动作若是快一些,也不过十日之久。但看来他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而是舍近求远的预备走水路:从通州一直往南走到滨州再走水路北上。

      为何?为何要这般麻烦?

      “阿果?”来不及深思,他打断了她,阿果连忙回神,胡乱点点头,应下了。

      ********************************

      滨州顺沧江而落,刨去肥沃土质不说,单是临河而居带来的物产便十分富足,是以这方水土养着滨州更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年年上供的物件从来都是皇帝最满意的,庐阳尤是如此。

      因着怕麻烦,贺长阑没惊动滨州地方官,进了滨州地界,直奔庐阳,进了庐阳,就寻了个幽静舒适的小院安顿了下来。

      炎夏天一向黑的晚,贺长阑站在阶下,耐心看着面前不远处紧闭的门扉,纤直的食指一下下勾着腰间的荷囊。

      吱呀一声面前的门开了,接着就从半阖的门缝里钻出一个小人儿,一身群青直裰,乌亮亮的发掩在同色的儒巾下,圆圆的小脸上眉峰被刻意描浓,一脸稚嫩的正气,倒真想是个心怀壮志,要进京赶考的小书生。

      贺长阑失笑,拉过阿果,往下一扫,却忽地皱了眉。

      阿果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穿的不妥当,低头去看,却被胸前的紧固感逼的不能呼吸。

      颈前突然伸过来一双手,将衣领上扣紧的第一个扣子解开,瞬间胸前轻松了不少,阿果反映过来,登时红了脸,抓着领口就往后推了一步。

      面前人却是敛了笑,眼中都是严肃,他微微垂首低声道“阿果,回去,把裹胸脱了。”

      阿果脸更红了,心里臊的不行,她低着头,不愿意去换,须臾小声诺诺,“不行,我穿着男装,那太,太怪了。”

      “无事的”听见阿果的拒绝,贺长阑稍稍往前一步,头垂的更低了,声音像是含着和风,“无事的,有我护着你,肯定不会有人注意,不怕。”

      纵然他这般说,阿果心中还是不愿,她抬头看了看,对上那人眼睛,里面含着温柔还有担心。

      阿果心底微顿,她虽不敢违抗男人的要求,却也不想接受他的温柔以待,纵然他所做的多数事都是为她好,但她下意识的还是想要拒。她虽有薄亲却无友,性子里冷淡,早就习惯一人过活了,何况骨子中的警惕防备让她对无缘无故的关心总抱着怀疑,她怀疑男人对她的本质,尤其是男人骨子中的无情淡漠一点点暴露后。

      脸上红意渐散,她当然是应了,点了点头,进去就换下了裹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离开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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