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98、诛魔

　　翌日一早，长空感应周天，神力恢复了不少，造日非一日能成，他便准备先去岳晦岳朔处问问，汲取的魂魄是否已全数施放。

　　谁知撤去房中禁制，打开门，便听到外头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外头怎么了？”长空问门前的逍遥。

　　“他们在整兵，准备继续攻打晨曦国。”逍遥回答。

　　“我不是说了让他们止战！”从前岳晦岳朔虽身为魔者，但心性善良，不止自己不造杀孽，还劝服诸魔，谁想现下却成了这副样子，长空当即怒不可遏，负袖冲出城主殿外。

　　南风正肃整魔兵，见长空出来，立时揖身行礼：“荧惑大人。”

　　身为未央城众，自然知道荧惑传说，也崇敬这位当年护魔的神祇，魔兵们纷纷行礼，长空却视若无睹道：“你们既唤我一声荧惑大人，为何不听我的，还要向晨曦国出兵？”

　　岳晦到得殿外：“大人，您现下修为不复当年，我们需助你恢复修为，未央城才有自保之力。”

　　“你出兵屠杀晨曦国众，与从前我们除去的魔修，有何差别？”长空道，“这种修为，我不需要！”

　　岳晦眼中浮现红光：“大人，您当年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殒没，如今我们亦有义务，让您重返荣耀。”

　　“撤兵！”长空喝道，“若你再冥顽不灵，休怪我不客气！”

　　岳朔也出了殿，一听这话，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荧惑大人，难道你要杀我们？”

　　“我不想杀你们！但你们现下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我当年认识的，想要保护的未央城善魔吗？”长空捏紧了拳，“我保你们，是因为你们不行恶，与灵魔无关，然而现在你们却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我，要去屠杀凡人！你说我该不该杀你们？”

　　“荧惑大人，我们只是想让你恢复火灵神的神力。”岳朔道，“我们实在是没其他法子了。”

　　“既然没法子就听我的，立即撤兵！我让你们收回所有摄魂囊，立刻停止你们的恶行！将魂魄放归！”长空再次重申，字字威严，回荡在周遭。

　　岳晦眼中红光越来越盛，被压抑了数千年的心魔呼之欲出，他忽然面颊一抽道：“停不下来了。大半魔兵早已出阵，即使我让众魔退兵，散布出去的摄魂囊千千万万，早已遍布四境各处。这个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此术可解。”逍遥忽然道，“所有的咒术，只要施咒者死亡，便皆失效。”

　　如此多的摄魂囊存在于事，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丧命。长空瞪着岳晦，手中以摆出要蓄神力的姿态：“你们，住不住手！”

　　岳晦已经失去理智：“不！我要荧惑大人彻底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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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神界，云銮殿之上，展着一张舆图，其上北郁未央城中，一道红点闪烁。

　　“龙神竟还在未央城中？”重华道。

　　镇玉敛眉道：“他难道又要叛变天神界？”

　　“这还用说，他入未央城已有数日之久。”踆乌嗤笑道，“若不是叛变，与诸魔同流合污，何须做此停留。”

　　重华：“未央城进犯晨曦国，龙神许是入未央城诛魔。”

　　“木灵神说的不错，龙神应当是前往诛魔。”太白亦附和道。

　　踆乌正要开口辩驳，帝神却先他一步开口：“重华，你前去查看。”

　　“是。”重华揖身接下，片刻不待下界。

　　未央城殿前，长空正与岳晦僵持，在场魔兵无不噤声，忽而后方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岳朔看了眼后头行来的人，下意识手护在身前，随时准备结印：“来者何人？”

　　待判清那人气息后，她当机立断，一道魔气射了出去：“木灵神！”

　　重华修为比荧惑高强，虽受护障影响，却还能勉强调动部分神力，双掌一展，藤网交织于前，挡下魔气：“我此来寻的，不是你们，退下。”

　　他话音肃然，刚一说完，便已闪至长空身侧。

　　岳氏兄妹如临大敌，南风亦化作火叁鸟，所有魔兵调转矛头，指向重华。

　　一时间，诸魔同时出手，重华两掌侧推，一上一下画出一个圆，绿色神力凝成球状藤网，将他与长空、逍遥环绕其中，抵挡下所有攻击。

　　重华见了逍遥，竟露出几分不明显的讶异：“逍遥界神也在此？”

　　“陪少爷四处转转，木灵神只当未见着我就好。”逍遥站在长空身侧，看似云淡风轻，手却握紧了扇柄。

　　重华毕竟神力被压制，不过片刻，周身数条藤蔓断裂。

　　“龙神为何在此？”重华问。

　　长空灵火覆上藤蔓，又上了一道加持，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自然是诛魔而来。”逍遥道。

　　“如此慎好，只不过未央城魔修众多，龙神独自征战，恐怕有危险，还是先随我回天神界，从长计议。”重华转向逍遥，“逍遥亦是，逍遥界不可一刻无守，你需速归。”

　　“谢木灵神大人体谅，只是现下未央城之事，一刻不可待，等我处理完毕，自会给天神界一个交代。”长空道。

　　“龙神，你现下回不回天神界？”重华警告道，“帝神下令让你回去，若现下不归，后果自负。”

　　长空毅然道：“我不回去。”

　　“既你已做决定，那我便向帝神如实上报。”重华语毕，化作一道青色光华，周遭藤网随之散去，消失在空中。

　　逍遥立时出扇，送出魔气屏障，一手凌空书符箓贴上屏障巩固，挡住尚未停下的攻击。

　　只听岳晦一声令下：“出兵！”

　　“岳晦！”长空咬牙切齿。

　　“少爷。”逍遥握住长空的手，“这次，不管你选择诛魔，还是对抗天神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长空感知到，与自己相触的脉门之下，涌动着经由折扇送入的魔气，时而停滞卡顿，显然是因他的龙骨钉，导致周天阻滞。

　　既然曾经不愿同死，今日又为何摆出这般姿态。

　　长空心下迷茫，然而此时却不由他多想了，摊开掌心，燎原入手：“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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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神界云銮殿前，神议尚未开始。

　　飞雪一双浅金色的瞳中满是血丝，眼尾飞红似是未拭尽的血，他与踆乌一同站在天阶前，见重华与镇玉同来，立刻迎了上去。

　　“凤神何事？”重华问。

　　镇玉并未停留，兀自走开，飞雪话音微颤道：“木灵神大人，流霜他……他殒没了，您还有什么灵草，能不能救救他。”

　　“流霜殒没了？”重华眼中显出讶异之色。

　　“他助晨曦国上战场，被魔修杀害。”飞雪一手握拳，连肩膀都因气愤在颤抖。

　　重华沉吟片刻道：“他服了这么多盛灵草，不可能如此轻易被魔者……会不会是战场上，有其他猫腻？”

　　飞雪一怔，拧眉回忆，然而想了许久，也没发现问题：“他身上没有任何被暗算的痕迹，应当没有猫腻。”

　　重华陷入思考中。

　　周围神祇又来了数名，神议将启，飞雪狠狠揉了揉面颊：“是我的错。是明知他修为不济，还给他这么重的担子。只是辜负了大人您的灵草。”

　　重华摇头道：“节哀顺变。流霜这一世，虽未能升神，但同样为天神界，为众生倾尽全力。来世，必定有机会登上九天。”

　　诛神上云乱殿，飞雪袖中忽然亮起浅金光华。

　　“凤神，此是何物？”太白问。

　　“这是我留在晨曦国的传讯之器，若魔修来犯，便可以此通知我。”飞雪自袖中取出一尾闪烁凤羽，揖身道，“陛下，上一战，未央城已出动数名大魔，将战线逼到晨曦国国门口。臣自知能力不足，无法大退魔兵，恳请诸神相助，除尽未央城魔，还四境太平！”

　　他尚未从哀恸中缓过来，对魔者的仇恨已超越了高傲的自尊，竟坦言道出自身能力不足。

　　“龙神尚留在未央城中，未央城忽然猛攻，这主战的，想必就是他吧。”踆乌大声道，“想不到他在此升神，非但不感恩，还重蹈覆辙，这次又站在了魔修一方。”

　　太白道：“当年荧惑并未主动进犯晨曦国。”

　　摇光：“当年正是荧惑，杀了未央城中的主战派。”

　　摇光除了上报记录，在神议上几乎从不开口，神魔大战之前，他时常与荧惑一同下界负责记录，在荧惑助魔修时，毫无犹豫，义无反顾回天神界，现下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诸神不禁向他投去复杂的目光。

　　踆乌道：“金灵神难道是想说，龙神在未央城中镇压诸魔？那为何魔修还会进犯晨曦国？”

　　“重华。”帝神道，“你已去过未央城，龙神为何不归？此战是否因他而起？”

　　重华不紧不慢，一揖回答：“龙神倒并未帮着魔者。我此去受魔修们围攻，修为因护障有所削弱，还是他助了我一臂之力。只是现下，魔修们已经不听他了。”

　　“太白。”帝神挥出两一副令道，“你与飞雪下界，助战晨曦国，诛杀魔修，若有非魔者协助魔修，一律格杀勿论。”

　　有此令在，杀伤非魔，便不会有雷罚降下，太白握住令牌，揖身领命。

　　踆乌却道：“只让他们两人下去？说不定龙神就此反了。”

　　帝神皱眉，显然也对此有所怀疑。

　　“龙神应当不会反。”重华道，“逍遥亦在他身边，神魔大战时，海神如何深明大义，有目共睹。此前他一直帮着龙神，是因龙神一心诛魔，若龙神心性有变，对待魔，他应当不会含糊。”

　　逍遥神力已被剥夺，原本根本不足为惧，然而逍遥界门入易出难，绝不是一个没有修为的神祇能做到的。此刻的逍遥，究竟有何能耐，竟能随意出入界门，又会不会相助长空，对天神界构成威胁。帝神无言揣度，许久后才下决断。

　　“重华、踆乌，你们一同前往，镇压未央城，带回龙神，遣送逍遥回逍遥界。”帝神召出诛神剑，“重华，若龙神违背天之道，相助未央城，就地诛杀，逍遥若反抗，一同诛杀。”

　　重华躬身双手接过诸神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