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96、未央

　　此刻分明是晌午，未央城却处于一片黑夜之中，空中无日无月，亦无星辰。

　　长空伸手一探，护障仍在，只是流转在上方的火灵神之力，已经非常微弱，在魔气裹挟下，几乎感知不到。

　　他跨步入城，身后响起脚步声，却未回头，仿佛知道来者是何人般，只大步往前走。

　　入了城，长空手腕一翻，指尖凝出火苗，确认他即使转世，在护障认定中，依然是当年的荧惑。

　　后方那人跃至长空身前。

　　逍遥展着折扇，曈仁血红，竟是收摄了魔气，为己所用。

　　长空不理会他，逍遥收扇，挡在他面前。

　　长空手掌一摊，复又收拢，未召唤燎原，平平出掌，掌风切在逍遥腕上。逍遥承下，另一手握住长空手腕。长空又一脚扫去，逍遥上身未动，双脚一跃避开，到按得长空后退数步。

　　两人以体术相斗，不过片刻，便过了十来招，逍遥只守不攻，长空又只攻不守，一来一去，胜负难分。

　　未央城并不如晨曦国繁盛，城中人亦不多，偶尔往来几人，看有争斗，也不围观，交头接耳一阵，便有人立时向城中央跑去。

　　“少爷，有人去通报岳晦岳朔了。”逍遥道。

　　长空一掌切向逍遥肩头：“那又如何。”

　　逍遥侧身避开，旋身到长空身后，终于主动出击，一手扼住长空胸口，另一手仍防着长空掌风：“你已不再是荧惑，未央城早已与你无关，前尘往事，何必再记挂？”

　　胸前的手扣得紧，长空不欲施展神力，竟一时难以挣脱，而逍遥又在身后，使他看不见身形，虽然手脚未受禁锢，大半招式却都落了空。

　　他咬牙道：“说的轻巧，你背叛我，欺骗我，还杀了我，现在却告诉我，这是前尘往事，让我一笔勾销？”

　　“少爷，你不该呆在这里，尽早离开未央城，否则若天神界派下神祇来，恐有灾祸。”逍遥道。

　　长空撤回两掌，切入逍遥手臂下，狠狠一撑，终于摆脱逍遥禁锢：“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他便快步向前方急奔而去。

　　未央城不大，入城后只一条大道，能远远看到道路尽头，在建筑中鹤立鸡群的城主殿。

　　逍遥看向那在黑暗中，伫立了数千年的殿宇，折扇一展，周遭丰厚的魔气被收摄入扇中，他瞳孔中的红色更艳，妖异无比：“未央未央，五千年前，是为了这帮魔，现下难道又要为了他们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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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城城主殿，此处完全不似王宫，大门敞开，并无守卫，只偶尔有一两名士兵走过，看到长空也不阻拦，显然这城主殿是随意出入的。

　　到得正殿门口，殿门打开，两人走了出来，一人正是方才见长空与逍遥相斗，前来传讯之人，另一人则是岳朔。

　　“城主大人，就是他，方才在道上与人打斗。”传讯人道。

　　岳朔微微侧首：“中泽蛟？”

　　“岳朔，我有话要问你。”长空负手道。

　　有护障禁制在上，岳朔并不担心长空出手，挥手示意传讯人离开，冷声道：“想不到你竟自己入城来送死。”

　　“为何向晨曦国宣战？”长空喝问。

　　“你算什么东西，我未央城因何决断，与你何干？”岳朔手已微微抬起，随时准备蓄起魔气。

　　长空威严道：“你到底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连我也不认得了？”

　　“你……”岳朔狐疑地再次感知长空气息，有火灵神荧惑的气息，相对的，也交织着海神的气息，“你不过是海神以荧惑大人为范本，做出的傀儡，想在这里冒充谁？”

　　岳朔手中凝起魔气，扬手……

　　“岳朔！”长空高喝一声，抬手召鞭，那声逍遥却无论如何，都唤不出来。

　　燎原未现，魔气已至。

　　千钧一发之际，长空徒手送出灵火，与此同时，身后一道黑色魔气扫来，与岳晦攻击向对，在长空头顶炸作碎片，灵火撞了个空，直直射上天际炸散。

　　灵火与魔气交错而过，令岳朔一时错判，以为长空击出那股火焰是魔火。

　　逍遥手执折扇，双目通红，缓步走到长空身侧：“少爷，你瞧，她并不认你。”

　　“海神……”岳朔刚才一击，并未用上几分力，见逍遥与长空竟能驱使魔气，便知自己优势已无，双手结印，全力击向逍遥与长空，“你仿造荧惑大人，究竟是何目的？”

　　“荧惑便是荧惑，何须我仿造。”逍遥挥扇，以魔气书出符箓抵挡，瞳仁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两人正对峙时，内殿一道火光杀出，南风双掌一挥，魔火袭来。

　　南风是神魔大战最后，才加入未央城。他来时，荧惑早已戴上黑金护面，因此不曾见过其真容，亦不知，未央城的护障所限制的对象，有两者例外。

　　“南风，你……”长空也意识到自己真容，南风并未见过，只得挥手作火盾挡在自己与逍遥身前。

　　南风下手如其魔气般，又狠又烈，将魔火催到最大，不断冲击火盾。

　　实情未明，长空无意伤他们，有些畏手畏脚。

　　南风自知自己并非长空对手，化作火叁鸟，飞入空中，即使不能击败长空，至少让岳朔少一个对手总是好的。

　　他空中旋了一圈，向晨曦国方向，做了个吐火的动作，展翅而去。

　　长空看向逍遥，他与岳朔势均力敌，应当不会有任何问题，便立时追上南风。

　　长空化龙，才出未央城不久，便超到南风身前，本想与他说几句，但眼下不知如何向他自证身份，况且……

　　他忽然想到，他信任逍遥能对付岳朔，却同样也相信他，有可能亦有能力会下狠手，杀了岳朔。

　　长空龙爪抬起，灵火朝南风覆下。

　　南风自知不是对手，仍以魔火相抗，一刻钟后，魔火彻底消隐，灵火罩向南风身周，形成一张细密的火网，将他困在其中。

　　长空再出一印，南风化回人身，他扣着南风，返回未央城，一入城门，便将南风丢下，自己则快速朝未央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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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殿议事主殿前。

　　逍遥收摄外界魔气，辅以符箓出击，未央城是四境之中，魔气最丰裕之地，自然源源不绝，而岳朔却消耗自己的，时间一久，高下立判。

　　逍遥彻底压制岳朔，前移拉近两人距离，一手扣住岳朔脖颈，打入一道禁制，将她扔进殿中。

　　岳朔警惕地看着逍遥，却见他缓步入殿，迟迟没有对自己下手。

　　“你不杀我？”岳朔半张柔美的面庞上，满是疑惑。

　　逍遥随意坐下：“杀了你？那他往后真要恨我入骨了。”

　　“他……真是荧惑大人？”岳朔只迷惑了一瞬，随即立刻推翻道，“不，他不是！他身上有你的气息，他定是你造出来的傀儡？”

　　逍遥嘴角一勾，带出的笑意几分冷冽：“我不愿，我不许，他怎能死。”

　　“这不可能，诛神剑入心口，无论哪位神祇都将灰飞烟灭，不可能不消亡。定是你无法忘怀荧惑大人，才自欺欺人。”岳朔不断摇头，随后竟对着逍遥浮现出一脸嘲笑，“不过看来，他继承了荧惑大人的记忆。想来无需往后，他现下……不止现下，从他拥有记忆的一刻起 ，就恨你入骨了。”

　　逍遥：“自欺欺人？你带领未央城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岳朔见他没有要动自己的意思，试图冲击体内禁制。

　　“别想跑。”逍遥并未看她，“岳晦定在未央城中某处疗伤，此刻该是动不吧。你若跑去他处，我也就不追不找了，干脆烧了整座未央城，你看如何？”

　　岳朔道：“你不敢杀我，自然也不敢烧城。”

　　“杀你，长空知道是我做的。焚城，谁又说得明白呢？你自己跑了，要玉石俱焚，也未尝不可。”逍遥看向殿门外，长空正从远处赶来，他笑起来，一双红色魔瞳，妖异万分，“反正魔者性情反复无常。你瞧你们，五千年前，口口声声说不伤及一条无辜性命，现下，还不是满手鲜血。”

　　长空飞速入殿，逍遥道：“少爷，我已制住岳朔，任凭你处置。”

　　“你……”长空看岳朔似乎无意动作，便先至逍遥身前，去扣他脉门。

　　逍遥握起手道：“若我入魔，不妨少爷杀了我，也算解恨了。”

　　长空并未回他，与他无声对视片刻，转向岳朔。

　　“岳朔，你们广布摄魂囊，引中泽水患，向晨曦国宣战，为的，是不是让我复活？”长空问。

　　岳朔冷哼一声：“你？你可别真把自己当荧惑大人了。”

　　“立即止战！不可再进犯晨曦国！”长空喝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岳朔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荧惑大人，可有证据？”

　　长空：“让岳晦过来。”

　　“岳晦见过你数次，若你真是荧惑大人，他怎么可能不知。”岳朔道。

　　逍遥起身，切至长空与岳朔之间，陡然扣住岳朔颈项收紧：“少爷，我替你唤岳晦。”

　　这变故太快，长空尚不及反应，逍遥已力大到使岳朔濒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