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64、魔音

　　“木灵神大人行事中正不阿，修为又极高，云銮殿之上，他是诸神典范。我为什么要小心他？”长空几分不满。

　　鸿溟道：“他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总不会太表里如一。”

　　“那你呢？”长空问。

　　鸿溟：“我表如何？”

　　长空打量鸿溟：“一副骗人的皮囊，一脸看似无害的笑，一张虚与委蛇的嘴。”

　　鸿溟笑起来：“若少爷觉得我太聪明，那与表不如一的，就是我的里。”

　　长空揣测他的言下之意，忆起山洞中，那些引人入魔的话音，当时洞中四人，有五道话音，令他最不快的那句，应当是针对他的。

　　“不对。”长空道，“山洞中明明有五道话音，却只有四人，还藏了一人。”

　　鸿溟：“重华进来了，又退了出去。”

　　“为何？”长空问。

　　鸿溟：“不知。”

　　长空又问：“哪一道话音，是说给你听的？”

　　“你希望是那一道？”鸿溟反问。

　　长空料想鸿溟也不会告诉他。

　　洞中另三道话音，其中一道说的是“背叛上神，自私自利，苟且投身”，按上神这一词推测，应该是神位相应低的摇光，背叛上神，背叛的是谁？

　　长空看了鸿溟一眼，他不太上天神界，且摇光也几乎不上云銮殿，两神几乎没有交集，应当也不会知道。

　　剩下两道话音，分别对应鸿溟与重华，无论哪一句对应给谁，长空都无法参透哪怕一二。

　　鸿溟想护住谁？又想救谁？

　　亦或他最珍视的……

　　长空下意识把自己放到那个位置，随即甩甩头。

　　那个快死了的人，绝不会是自己，那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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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清晏回到山门。

　　长空一行应邀再次来到迎客殿。

　　一番礼后，清晏将往事道来。

　　四千多年前，神魔大战前夕，有一名云銮派修者，来道枢山论道，说想进道枢山中秘境历练。

　　道枢山秘境是四境中最大的秘境，时常有山外修者来访，想入内历练，也不是什么奇事，况且来的还是云銮派的，清晏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谁知云銮派修者进入山洞两日后出来，满身是伤，还说秘境进不去，山洞底部炙热无比，他在洞中还险些入魔。

　　此前秘境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云銮派修者离开后，山中长老一致认为是那修者自身心性问题，但秘境进不去就很奇怪了，于是派了数名弟子前去查看。

　　过了不到一日，去探查的九名弟子出来一半，个个入魔，剩下一半听出来的弟子言语间，说是在里头入了魔，自相残杀致死了，而且无一人找到秘境入口。

　　清晏道：“后来我与三名长老亲自进洞去看，越往里走越热，走到后来几乎比炼器炉里头还热，而且传来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听得人心神激荡，无法平静。你们也知道，器修依赖器，我本身的修为，在一众长老中是最低，因此心中忐忑，怕自己承受不住，不敢再进入，便退了出来。我出来后，洞中便传来打斗声，那三名长老再没有出来。此后，秘境便禁止弟子进入了，再后来的事，想必你们也听清虚说了。”

　　“那这些弟子为何会入魔？秘境入口又为何会消失？”长空问。

　　清晏惭愧地摇首：“不知。”

　　长空起身：“事不宜迟，容我们去洞中查探一番。”

　　“不可。”清晏急急拦住长空，“这太危险了！几位大能，若真有心，帮我们封了这山洞便好，进去实在是万万不可啊！若知晓其中异样，还害云銮派的修者入了魔，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长空：“此事必须查清缘由，找出始作俑者，方能一劳永逸，还道枢山太平。”

　　道理清晏自然懂：“但是……”

　　“现下我云銮派四名弟子在此。”鸿溟道，“长老是认为，我们无法对付山洞中异状？”

　　“自然不是。”清晏不想如此还是得罪了大能，只得道，“那便有劳四位大能了，若遭遇危险，还请尽早退出山洞。”

　　-

　　山洞口，一行人再次入内。

　　摇光在前带路。

　　有了上次的经验，众人脚步都加快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想被魔音摧残太久。

　　到达洞底，长空摸索洞避，除了滚烫的山石，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能称之为入口的东西。

　　“摇光，将符箓撕下，带出山洞，让道枢山长老检验。”重华道。

　　“是。”摇光拂过山壁，符箓闪现，他食中二指并拢，沿符箓对角划过。

　　符箓没有起任何变化。

　　摇光：“不行，当年斐凡设封印时，为防后人私自撕扯符箓，将这符中的咒嵌进了山石中，取不下来。”

　　“不如连同山石带走。”长空道。

　　重华抚上山壁：“此处山石巨大，坚硬无比，难以摧毁。”

　　修为如重华都这么说了，那必定是不可行的，长空又建议：“那誊抄下来。”

　　“我懂符箓运转，若誊抄难免下意识融合周天，注入法力，现下不能确定符箓何用，万一触发什么，就麻烦了。”摇光道，“必须让不懂符箓的人来誊。”

　　重华道：“长空，你来誊，摇光，你审视对错。鸿溟，我们修为高，设结界，抵挡魔音，保护长空、摇光。”

　　重华与鸿溟二人，一木一水，青、蓝两道灵气自指尖施出，交织成细细密密的网，将四人包覆其中。

　　世界终于清静了，难耐炙热的高温也降下，只有细细的水流冲刷在木枝上的轻声。

　　摇光从袖中拿出一套崭新的竹简与笔毫。

　　长空接过，对着符箓誊起来。

　　他对符箓一窍不通，即使有摇光在旁指导，任然足足誊到第三遍，才终于誊出一张笔画没有错处的。

　　摇光：“誊好了。”

　　“速速离开。”重华道。

　　结界撤走，扰人话音与热气重新扑面而来，一行人冲向洞外。

　　清晏守在洞外，踱来踱去，不时往里头张望，正盘算着这帮大能几日未出来，便进去营救。

　　传闻云銮派弟子修为之高强，这一下还来了四个，若是都入了魔，出了山洞，这可怎么对付。

　　清晏团团转着，额上汗越冒越多，听见山洞内有动静，下意识往后退了数步。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清晏警惕地看向洞中，却见四位大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看模样也丝毫不像入魔，长长松了一气。

　　“大能，里头状况如何？”清晏问，“秘境入口找到了吗？异变缘由呢？”

　　重华：“没有秘境入口。此山洞诡异，还需尽早封闭。”

　　“是是。我们早想将它封了，只是不管使上道枢山什么符箓阵法，都封不住。”清晏道，“似乎洞中有什么阻挠了我们的术法。各位大能可有什么法子？”

　　道枢山术法无用，不代表云銮派术法无用。

　　重华道：“封印符箓。”

　　清晏取出空白符纸，快速书了八张，交予重华：“这是我派最强劲的封印符。”

　　重华食中二指并拢，往符箓中注入灵气，摊掌一展，符箓呈扇形射出，分别贴上洞口八个方位。

　　“封。”重华双手结印，符箓亮起青色光华，山石裂开细缝，啪啪数声响，符面上长出巴掌大的苗叶，苗茎迅速生长，变作硬朗的深褐色，相互攀援着蔓延，片刻后，牢牢织成藤网，将洞口密不透风地封住。

　　木灵神神力之下，作祟了四多千年的山洞，终于被封印。

　　清晏上前，想要触碰藤网，确认封锁是否严实，人距离藤网还有两步距离，藤上猝然生出荆条，抽打下来，他急忙后跃避开：“果然是云銮派大能，有了这道封印，再也不用担心弟子们再往里闯了。”

　　长空取出誊写的符箓：“这是书在于洞底的符箓，你且看看，有何异样。”

　　“洞底符箓是祖师爷设的，怎么会有异样……”清晏说着看向符箓，话音一顿，“等等，这符箓不是封咒，怎么多了这么多笔。这是什么符箓，我从未见过。各位大人稍等，容我请山门中资历深厚的符修来看看。”

　　道枢山中十来名符修对着符箓，一顿观察研讨，最终得出结论，这符箓被人动了手脚，多加了几笔，改动后的符箓无人见过，究竟有什么用处，也不得而知。

　　“听闻道枢山藏书阁中，典籍丰富，可会对此有所记载？”摇光道。

　　清晏：“藏书阁中典籍数量众多，非常用的典籍查阅不易，若大人们不在意消耗过多时间，便随我来吧。”

　　道枢山藏书阁共有六座殿室，一排排木架足有两人高，满满当当全是书籍，向所有弟子开放的只有两间殿室，也就是清晏所说，常用的典籍。

　　清晏打开另三间藏书阁大门：“这些典籍不常被阅读，其中记载的符箓阵法、传说故事，真假皆掺，总之是长老们筛选后，对众弟子的修为进益效果近无的。”

　　四人进殿，一一翻找起书籍。

　　长空随手拿了一本破旧无比的，只见里面写着什么数万年前，灵修与魔修争夺天下所属权的故事。

　　重华与摇光去了别处寻找，鸿溟一如既往在他身边，捻着本炼器书翻阅。

　　“这藏书阁不对道枢山中弟子开放，却为何让我们轻而易举进来？”长空问。

　　“因为我们是云銮派的。”鸿溟放下书，“在凡修眼中，云銮派是灵修中的权威，云銮派要做什么，他们都应当协助。”

　　长空：“为何？”

　　“你成日参与神议，看帝神坐于云霄座上，可知他有什么神通。”鸿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