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62、查证

　　鸿溟此话一出，长空便知，他的那些符箓之术，也与藏起的神力一般，是不可为外人道的事。

　　“这变动的符箓，会不会与满地尸骸有关。”长空道。

　　摇光：“极有可能。”

　　长空扣住余容，将她压地半俯在地：“此间一切，你可曾参与，可知晓缘由？”

　　余容竟笑起来：“不是斐凡，定是有人嫁祸斐凡，斐凡不是魔。”

　　禁地中，各种堆叠的人声如浪般，再次扑来。

　　余容仰起头，大声道：“他修魔，我也修魔！我心悦于他，他成魔，我便成魔！”

　　长空这下听分明了，余容竟在回答其中一道人声。

　　再一分辨，这些人声所说的内容，似乎全部意有所指，第一道使他听清的，甚至让他异常心烦意乱，难道正是这话音，促使余容入魔了？

　　众人身后，一条粗藤如蛇般伸来，掠过长空与摇光之间，缠住余容颈项。

　　藤蔓拉住余容，狠狠一拽，余容摔在地上，被往洞外拖去。

　　长空认得那藤蔓，收回燎原，跟上：“是木灵神大人。”

　　众人快步追上余容，到得山洞外。

　　重华站在洞口，斜斜执着诛神剑：“花神余容，你可知悔改？”

　　摇光：“木灵神大人，花神已入魔。”

　　他看了鸿溟一眼，鸿溟仍若无其事地跟在长空身边。

　　“花神余容，与魔勾结，堕入魔道。”重华上前，诛神剑上闪过金色光华，“当诛。”

　　“且慢。”长空拦在余容身前，“木灵神大人，花神入魔，或许与这山洞中的异状有关，请暂且留她一命，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处决不迟。”

　　若现下杀了余容这个最可能知晓内情的，那山洞中的异事，恐怕就难查了。

　　诛神剑光华暗下，重华问：“你说她入魔，是因外力？”

　　“极有可能，我们在洞中遇上她时，她已入魔，其中过程不得而知。”连云道，“留她一命，稍后审问，应能查出真相。”

　　“也好。”重华收起诛神剑，隔空朝余容快速击出数掌。

　　余容吐出一大口黑血，睁着眼，软踏踏地倒在地上。

　　“未防其逃脱，我已断其周身经脉。”重华指尖游出数条藤蔓，将余容绑缚得严严实实，“那便速回天神界，向帝神请命。”

　　他朝问鸿溟：“海神，是否一起上云銮殿？”

　　鸿溟坦然自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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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神界，云銮殿，神议。

　　殿上，诛神一见鸿溟，个个面色有异，却都一言不发，似乎对他讳莫如深。

　　帝神看到伏在殿中央的余容，眉心微颦：“重华，诛神剑我已交于你。花神既已入魔，为何不将其就地正法。”

　　这显然是责怪，重华不言，长空上前一步道：“陛下，此次花神入魔，其中另有端倪。道枢山秘境入口的山洞中，似有凡修之术，能引人入魔。”

　　“道枢山有凡修之术，引人入魔？”踆乌嘲讽道，“这是凡人的事，龙神这也管得太宽了吧。”

　　殿上大半神祇附议，认为关于此事，天神界没有非管不可的理由。

　　帝神：“勾陈，你说该不该管？”

　　勾陈沉吟片刻，方才回道：“飞升前，臣乃道枢山弟子，为秘境入口处设下符箓，封印禁地妖物的斐凡，曾是臣的师尊。斐凡受死劫后，照料余容的，亦是臣。臣的立场，不适宜为此事提建议。”

　　北辰勾陈为人之七政之首，虽身在云銮殿上，但从不妄议各事宜，只是负责汇报人之七政记录，现下此事，与他原师门有关，且诸神意见各有不同，帝神才出言问他，不想得到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帝神幻出两名云女：“玉衡、摇光亦曾是道枢山弟子，召他们上云銮殿。”

　　不过多时，玉衡、摇光上殿，帝神再次问：“道枢山中，秘境入口有异，飞升前，你们皆为道枢山弟子，你们说，此事我天神界该不该管？”

　　摇光揖身道：“微臣以为，该管。”

　　“既已飞升入天神界，凡界一切便与我等不再有关，秘境一事，与天神界无关。微臣以为，无需管。”玉衡顿了顿，继续道，“况且秘境入口能引人入魔，这太荒谬。若修者入魔，只能说明自身有问题。”

　　不少神祇点头称是。

　　重华道：“依龙神所言，余容确是入山洞后，方才入魔。”

　　“那山洞中，有奇异的话音，扰人心神紊乱，我怀疑，那就是引人入魔的源头，只是不知话音何来。”长空正气凛然道，“虽不知始作俑者是否魔者，但引人入魔，与魔者无异，甚至更加恶劣。”

　　太白：“若当真如此，放任不管，也许会使凡界魔修增多，对天神界大大不利。”

　　“金灵神说的是，臣以为，应当彻查。”重华道，“即使不是魔者，也有可能比魔更恶劣。”

　　殿中一静，数名神祇将目光投向长空，眼神意味深长，长空几乎有种被他们当成敌人的错觉，只一瞬，又都移开目光。

　　“是啊，不是魔者，却比魔更恶劣的，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恶者，天打雷劈，魂飞魄散，都不足为奇。”踆乌看着长空，朗声道，话音回荡在云銮殿中。

　　长空简直莫名其妙，说魔者，看他做什么。

　　“踆乌。”帝神唤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转而问摇光与余容：“道枢山，秘境入口中，有何异变？”

　　“斐凡！斐凡的符被篡改了！”余容趴在地上，竭尽全力地喊着，口中涌出大口黑血，“你们……你们降死劫于斐凡，你们也迟早灰飞烟灭！”

　　余容入魔前，单论容貌气质，在天神界也是排得上好的，行止翩翩，谈吐优雅，可如今却凄厉得令人不寒而栗。

　　“带花神下去，布三道雷罚，待此事查明后，再做定夺。”帝神抛出雷罚之令于勾陈。

　　已然入魔，这定夺的结果是什么，也毫无疑问了，诸神心下都清楚，不过事件尚未明朗，余容也许还会被提证，帝神才留她苟且。

　　余容被带下，帝神又道：“摇光，你说。”

　　摇光看着余容凄惨的背影，摇摇头，正色回答：“异变有四。其一，山洞中多了许多尸骸，看死状，大多是相斗而死。其二，秘境入口被封。其三，山洞中，温度变得炙热，越靠近秘境入口，越热。其四，秘境入口处封印妖物的符箓有变，共多了四笔。”

　　“木灵神重华、龙神长空、海神鸿溟听令。”帝神道，“速速下界查清此事。”

　　重华、长空揖身接令：“是。”

　　鸿溟气定神闲地站在长空身边，也不说话，等这两神话音落了，才慢吞吞地道：“好。”

　　太白：“神议毕。”

　　“重华，你且留下，先将诛神剑交还于朕。”帝神道。

　　诸神褪去，云銮殿中，只留下帝神与左右二相。

　　重华将诛神剑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帝神接过，诛神剑化作金色光芒，进入他胸口：“看紧鸿溟，看他究竟要如何，还有，修为到底如何。”

　　重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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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境有异一事，天神界所有相关神祇都已问过，线索就此止步，要再往下查，便只能寻访相关人士，而关系最密切的，自然是道枢山中的修士。

　　道枢山门前，长空转头，看见旁边站了个瓷娃娃似的小少年，面容白皙如玉，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看他。

　　长空：“你变作这模样做什么？”

　　鸿溟以眼神示意长空另一侧。

　　长空扭头再看，看到两个耄耋老人。

　　“你们……”长空好不容易从眉眼间，辨出这两人正是重华与摇光。

　　“我也不想变做这种模样，若是有美人见了都要跑了。”摇光道，“道枢山是我师门，我一众师兄弟还有不少仍在山中，以原本模样进去，定惹麻烦。”

　　重华一身墨绿布衣，衬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肃然脸，脊背挺得笔直如松，威严丝毫不减：“道枢山是你师门，原本此事你应避嫌，不过帝神信任你，才将此事交予你记录。”

　　“是。”摇光揖身一礼，重华这一席话，听上去是褒奖，也是警示，警示他不能因为是自己师门，就有所偏颇。

　　长空忍不住问：“木灵神大人，您又是为何……”

　　“四名修士来访，三名青年，一名老人，未免奇怪。”重华道。

　　长空又看鸿溟，只觉得这张小少年脸庞，着实惹人怜爱，轻咳一声，板着脸道：“你又为何化作这副模样。”

　　鸿溟笑道：“老的有了，再有少的，便更和谐了。”

　　一行人，长空这个中间的，反而成了最不正常的……

　　重华取出四枚令牌，分发给众人：“这是帝神颁的伪灵令，能让神力伪做灵气。不过只是再凡人眼里，天神界舆图所示，不会有任何改变。”

　　长空正想着有这东西，来凡界便能自由了，听了后半句，什么心思都只能熄了，接过两枚令牌，一枚递给鸿溟。

　　鸿溟双手接过，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学着露泽的模样，抱住长空手臂：“师兄，谢谢！”

　　长空额角一抽，赶紧甩开他。

　　四人往山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