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55、离别

　　要收一条鞭子，还要喊海神名讳，这是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空只当鸿溟又在瞎说，用意念收束燎原，却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燎原认主？长空狐疑地按鸿溟所说，心中默念他的名讳。燎原亮起一道靛蓝光泽，倏然钻入袖中，化作蛇形，盘虬在手腕上。

　　飞雪双手握拳，盯着聚灵佩。

　　“飞雪，算了，那终究不是我们的。”流霜拉拉飞雪衣袖，轻声道。

　　聚灵佩若放在西尼卖场上，可谓可遇而不可求，即使成色最差的，也能卖个几万贝珠，像鸿溟炼出的这一个，卖个上百万不嫌多。飞雪早就想弄一个助流霜修炼了，极北平原贫瘠得只有霜雪，他连一百个贝珠都摸不出来，更不要说买这么个佩子了，如今这一枚送到眼前，总不能再失之交臂。

　　“不能算了，那是极品灵器，我一定要拿到它。”飞雪上前，正要开口说再比试。

　　鸿溟道：“少爷，你修为高强，灵气丰厚，我看这聚灵于你不过九牛一毛，我看飞雪想要得紧，不如我们做个顺水人情，赠于他如何。”

　　“你想要？”长空摘下佩子，伸手递过去，“拿去。”

　　鸿溟这番话一出，飞雪拿，便是承认自己与流霜修为不济，若不拿……

　　飞雪心中把鸿溟千刀万剐，抢过聚灵佩：“魔修之害已除，晨曦国是我极北平原一族守护之地，你们若无事，就请回吧。”

　　魔修还会不会来，谁也说不准，不过按这次来的这些货色，飞雪一人也能轻易解决，的确不需要长空再协力。长空这几日也受够了与飞雪共事，当即道：“如此便告辞了。”

　　来了这么尊厉害的，国王与王子还想挽留，但也多少也知道飞雪性情，当下这尊更不能得罪，只能说了一大堆赏赐，恭送长空。

　　翌日一早，长空一行什么赏赐也没带，在城门口|交还名牌，就这样低调地离开了。

　　罗盘指向中泽方向，长空还在想燎原为何会入荧惑之手，以及这句收束召唤的心咒，心不在焉地走着，把玩手腕上的燎原。

　　连云忽然道：“师尊，我想回翼望山。”

　　连云在中泽呆了近五百年，从来没有说过想家，现下却突然提出要回去。

　　“为何？”长空问。

　　“我生自翼望山，该回去守护。”连云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长空早就看习惯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一想便明白，他定是看了飞雪与流霜守护晨曦国，心下也认定自己的使命，该守护故乡。

　　“你若要回，就回去吧。”长空也不留人，“把你的剑拿出来。”

　　连云取出长剑，这剑是长空从中泽底蛟珠洞中，取来的一截蛟骨，经连云打磨成剑的模样，若不注入灵力，根本连刃锋都没有。

　　长空一手执剑，一手指出灵火，火焰燃上长剑，剑身顿时变得通红。

　　长空将烧红的长剑交给鸿溟：“你不是能炼极品灵器，那炼把剑应当没问题吧。”

　　“那是自然。”鸿溟接过长剑，展扇一指，一股水流覆上剑面，水火交融，却互不侵蚀，形成一方奇异的景象，片刻后红与蓝双双黯下，剑刃重新展露，在雪光映照下反着光。

　　鸿溟将剑抛给连云，连云未注入灵气，朝地面一挥，雪地上，被划出一条寸许深的窄壑，果然是锋利无比。

　　“我与你师……”长空一时语塞，时至今日，还不知该让连云叫鸿溟什么，顺口差点说了师娘。

　　鸿溟笑道：“师什么？”

　　长空：“我与鸿溟也没什么留给你的，这把剑你执在手中，要清楚，该斩什么，该守什么。”

　　“是。”连云道，“多谢师尊师娘。”

　　长空：“下次再见，若再乱叫称谓，为师便与你讲规矩。”

　　“那称什么？”连云问。

　　长空实在挤不出答案。

　　-

　　离开北郁地界，连云与长空鸿溟分道扬镳。

　　一阵风起，鸿溟束腰还未系上，衣摆被风恣意吹起：“少爷，你解了我束腰，却不替我系回去。”

　　“我还你了。”长空不得不承认，鸿溟这一身底子在，有束腰，显得儒雅端正，没了束腰，也是随意出风流倜傥。

　　“明明是少爷你亲手解的，不应亲手替我束回去？”鸿溟从袖中抽出束腰，把两个“亲手”念得绵延婉转。

　　长空低头看罗盘：“自己束。”

　　鸿溟笑着系上束腰，又是一派偏偏公子样，也只有长空领教过这公子皮下，藏的是个无赖。

　　鸿溟拿过长空手中的罗盘：“少爷，海潮石有异样，恐是瀚海有异动，我需回去一趟。”

　　“你回去便回去，无需与我说。”长空掐指算了算时日，离渡劫的日子将近了，需得好好修行一番，巩固修为，也不知鸿溟这一去，过几日能回来。

　　鸿溟道：“连云走了，少爷无需再带徒儿，不如与我一道回瀚海？”

　　自古灵蛟渡劫，都会选择在诞生地，一来灵气充沛，二来对各方面都熟悉，中泽蛟们也无一例外，也不知这一去要多久，会不会误了时候。

　　长空回道：“我要准备渡劫。”

　　“海潮石传讯与我，瀚海周边似乎有些魔物作祟。”鸿溟难得正色，“魔物修为倒都不高，不过各处海岸都有些，我一人有些忙不过来，若少爷同去，应当花不了半个月。”

　　离渡劫还有近六月有余。

　　长空头一次知道，海潮石还能传递这么详细的讯息，再一想，说不定是凌波与鸿溟之间，有某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便道：“你如何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个手下？”

　　“凌波的身手你也见了，对付面镜子就能伤成那样。而且，我不信他。”鸿溟靠近长空，“我信你。”

　　长空：“我可不是你手下。”

　　“是，你是我少爷。”鸿溟笑道，“瀚海之难即是天神界之难，若少爷鼎力相助，想必天神界对你的评价也会更上一层楼，届时飞升上九天，也更得同僚敬意。”

　　长空眼中亮了亮。

　　鸿溟再接再厉道：“少爷，那就请您尊架，救我瀚海之急，可允。”

　　长空负袖，拿过罗盘，转了转，四境之外皆是瀚海，先前都是由东入的瀚海，他便想遵循原路，按罗盘所指，转向西方：“事不宜迟。”

　　“少爷好决策。”鸿溟道，“西尼多修者，灵兽，即使化蛟而行，也不会惹人多少诧异，该是最快的路线。”

　　-

　　未央城中，暗无天日。

　　城主殿，岳朔盘膝而坐，魔气萦绕周身，独自疗伤。

　　岳晦进入殿中，合上殿门。

　　“魔修进犯晨曦国是怎么一会事？”他隐隐有几分恼火，坐在岳朔身边，助她疗伤。

　　岳朔收起魔气，睁开毫无焦距的眼：“不是我指派的。”

　　“你也没有阻拦。”岳晦道。

　　岳朔：“当年翼望山中，万弈徒儿与南风联手，以魔火烧山中生灵，你也没有阻拦。”

　　“那是……”岳晦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那是山中穿山甲妖们嫁祸万弈，害他惨死，他们除的是恶妖。”

　　“神魔大战后，晨曦国进犯凛承国，烧杀抢掠不所不做。”岳朔说，“他们除的，也是恶人。”

　　“魂魄呢？”岳晦问。

　　岳朔面露不悦：“没了，擅自去的都是修为低下的，被极北叁鸟与中泽蛟一网打尽。”

　　岳晦叹了口气：“当年荧惑大人划下国界，勒令魔修不可进犯晨曦国，我们不可违背他的意愿。”

　　“是，不可行恶，不可杀善者，不可进犯晨曦国。”岳朔倏然站起来，大声道，“荧惑大人殒没快四千年了，我们坐以待毙了四千年。好不容易有大能告诉我们，能用魂力复活荧惑大人，你却告诉我，这不能杀，那不能杀。我好不容易等到禁地禁制开了，想去拘些魂灵，还空手而归。你告诉我，要多久才能摄够魂魄？荧惑大人何时才能重返世间？”

　　岳晦面上显出茫然之色：“千万魂魄……荧惑大人何时才能重返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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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蛟腾空，从中泽入瀚海，也不过几日光景。

　　瀚海中还是那般模样，仿佛这近千年时光从未流转。

　　两人刚入瀚海，凌波就迎面而来，看到长空，面色一冷，跟在鸿溟后头进了海神殿。

　　“何事？”鸿溟问。

　　凌波一揖道：“海神大人离开这五百……”

　　“有话直说。”鸿溟打断他。

　　凌波：“瀚海近日并无……”

　　“你回去吧，我无事差使你。”鸿溟再次打断凌波。

　　长空看到凌波那张越来越臭的脸，直想扭头笑一番，抽了抽嘴角忍住，兀自走向六角亭后。

　　六角亭后，水幕上不时现过朝讯，海潮石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半点看不出异动的模样。

　　鸿溟打发了凌波，来到长空身侧：“少爷？”

　　“海潮石有何异动？”长空问。

　　鸿溟坦然道：“海潮石本身并无异样，只是他传讯于我。”

　　长空狐疑：“海潮石在深海之中，能感知到偌大瀚海岸的所有异动？”

　　“正是。”鸿溟笑道。

　　长空看他神色，一时也辨不出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他莫名把自己骗来瀚海，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