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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所求 ...


  •   “你……”太白顿时面色一沉,“海神大人,天之道在上,陛下所作所为,皆是为大局。我现下站在哪一边,你该很清楚,莫要仗着这些年修为长进,就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太白,他是你的帝神,不是我的。”鸿溟笑起来,带着几分轻浮与张狂,与平日对长空的笑容全然不同,“我不说帝神长短,你也不多言,可好?”

      太白仰头饮酒:“那我便报,海神年老昏聩,饮沧海醉无度,醉酒误事,布错海潮时辰。”

      鸿溟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太白兄,真是一眼就看透真相,这沧海醉实在惑人,老夫惭愧。”

      “那赤蛟,你要我如何报?”太白看向长空。

      长空听他们机锋连连,清楚现下自己不过是一条小蛟,入不了这帮神祇的眼,却也没有要鸿溟顶罪的道理,想重申真相。

      一旁奋笔疾书的摇光,抢在长空之前,边写边道:“大浪覆船,烛火烧帆,火随风卷,呈龙姿,凡人传道,神灵下凡拯救苍生。”

      “摇光,你记得愈发好了。”太白拍拍摇光肩膀,这船一开走,有火无火,有帆没帆,谁也查不明白,风浪之中,卷起龙卷,也不无可能,凡人见异象,又以为神祇显灵,乍听之下,无懈可击。

      “金灵神大人过奖了。”摇光收了竹简,探头看向六角亭,“不知可否向海神大人,讨一杯沧海醉?”

      鸿溟:“长空,你引他去。”

      “是。”长空引摇光往亭后走。

      太白忽而放低声,“你做这些,求什么?”

      鸿溟看着长空背影:“我要他随心地活着。”

      太白大笑,晃晃酒葫芦,“我这酒葫芦,可不只能装一杯。你若能让我装满了沧海醉回去,我便再应你一声太白兄。”

      太白这酒葫芦,是从凡间搜刮来的灵器,看似巴掌大小,里头却是个极大的空间,也不知是哪个酒鬼造出了这种灵器。

      “太白兄请。”鸿溟抬手,将太白迎向酒泉。

      太白的酒葫芦,盛了整整两个时辰,也不见满,他与摇光二神,就这样一人一个小酒杯,席地坐在泉边,仰头饮酒,活像凡界无所事事的酒鬼。

      鸿溟只当他们不存在,让长空别在意,坐在六角亭中继续喝酒下棋。

      长空怎么能不在意,两位大神坐地上,他却坐在凳上……

      “这二位神祇大人是?”长空心不在焉,又输了一局,探头朝酒泉看了一眼,只听太白打了个酒嗝。

      摇光摇头晃脑道:“那个凌波,倒是长得不错,可惜是个男的。”

      “瞧他们,不如瞧我。”鸿溟拿棋子轻磕棋盘,拉回长空注意,“白衣那个,是金灵神太白,好酒。水色衣衫的,是人之七政的摇光,好酒肉美人。”

      长空嘴角抽了抽:“你们天神界神祇爱好,都这么接地气?”

      鸿溟笑起来:“并非所有神祇都如此。比如木灵神与土灵神,循规蹈矩,不苟言笑,你若见了,定觉得他们有神祇风貌;还有日灵神,好与太白作对;月灵神和水灵神则不那么显眼……”

      “还有火灵神呢?”长空问。

      “火灵神新任,尚未得见。”鸿溟又岔开话头,“少爷怎不问问,我好什么?”

      “你好……”长空差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鸿溟这又是挖了个坑等自己跳,要开始说轻浮话的前兆,急急刹住,想到刚来时,凌波的话,“凌波大人之前不是说,有火焰纹眉目?”

      鸿溟一挥广袖,一道水纹射向远方:“少爷就不能有一刻想着我?”

      不多时,后头两位喝饱了,回归天神界,凌波也款款归来,且换了一身白衣,衬着略显阴柔的眉眼,倒的确比之前相称多了。

      “海神大人。”凌波作揖。

      长空:“凌波大人,你查到了什么?”

      凌波不言。

      “查到了什么?”鸿溟问。

      凌波一五一十将自己所查道来:“东岱境永和镇中,近段时日,有数名镇人死于非命,皆无致命伤,是被摄魂而死。”

      “作案手法相同,凶手定与银艮、金精是一伙的。”长空拍案而起。

      凌波依旧不理会他。

      长空也看这不知什么神不太顺眼,对鸿溟道:“海神大人,多谢你的消息,那我便告辞了。”

      “告辞?”鸿溟微微挑眉,“少爷要一人去查?”

      经雷罚一事,长空多少了解,天神界的规矩不比中泽少,鸿溟在凡间不动用神力,想必也与什么天之道有关,只怕倒时自己又连累鸿溟违背天之道:“海神大人,我等凡界纷扰,还是不劳您大驾了。”

      凌波脸色稍缓,作势送客。

      鸿溟却跟着长空,出了海神殿。

      凌波追上去:“海神大人,您去何处?”

      “我去何处,何时竟需向你报备了?”鸿溟头也没回,跟着长空上了海面,把凌波远远落在后头。

      “海神大人,天神界规矩繁复,你还是让我独自去吧。”鸿溟这一跟随,长空竟想也没想他不是与自己同行的可能。

      鸿溟一身神袍散去,换回在人间时的蓝色长衫月白罩袍,瞳仁亦成了不太显眼的墨蓝色:“你既称我一声海神大人,那我要大驾往何方,是上九天闯幽冥,还是入凡世步红尘,你总不该阻拦吧。或者,你当我小厮,唤我一声名讳,勒令我不许去,否则就将我扫地出门。那我便不敢去了。”

      啸浪来时,长空已经“勒令”过鸿溟,当时全然在气头上,现下无风无浪,他怎么还勒令的起来,只能随这尊大神去了。

      “少爷,我修为忘带了,你可护着我些,别让我落进深海里了。”鸿溟握住长空手,指向远方,“那艘船是前往永和镇的,不如我们搭一程吧。”

      长空指尖擦过鸿溟脉门,果然没有一丝灵力,指尖微颤,没有挣开手,随着鸿溟指引前行。

      海面风平浪静,视野将尽处,有缕缕乌云汇聚。

      蔚蓝海面上,一抹浅色浮起,凌波出水,孑然立在海中央,手中执一把芭蕉团扇,扇面底色近乎透明,上绣一株金丝边水仙,茕茕孑立。

      -

      长空二人上的,正是之前所救的船。大船上,百来号人,多了两个陌生面孔,也没人发现。

      长空与鸿溟从侧方无人处翻上船,鸿溟出扇轻挥,身形再起变化,化成了小少年。

      “怎么又变了?”长空问。

      鸿溟牵着长空,眨了眨眼,可人得像个瓷娃娃:“少爷,你是喜欢我这样,还是那样?”

      长空:“海……”

      “你这样唤我,会暴露身份。”鸿溟一指按在长空唇间,“不如就与原来一般?”

      长空看了鸿溟半晌,终于道:“鸿溟,能别叫我少爷了吗?我受不起。”

      “你若尊我敬我,便不能干涉我唤你什么,你若不当我回事儿,那我更可随意唤你。”鸿溟道,“少爷?”

      长空不得不承认,说理,他是永远说不过鸿溟的。鸿溟的话就像海中的游鱼般,能分明的看清姿态走向,却永远抓不住,只能被带着走。

      “随你吧。”长空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鸿溟拉着长空,进了间空置的客房:“我的真身,被船上人见过,现下大摇大摆地上船,难免引起躁动。”

      长空这才想到这一点,来时还听闻几名船客正在商量,要为海神大人造一座庙宇:“那凡人若世世传颂,将海神大人英姿绘写雕刻,那你岂不是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客房中有两张塌,鸿溟老实地坐到长空对面:“于凡人而言,神祇是活在传说中的,只消船上了岸,不出一日,他们再见我,也顶多是想‘这人生得与海神几分相似,不过终归是我等凡人面貌气度,不可比拟。’”

      -

      两日后,船靠上永和镇码头。

      一众船客争先恐后地下来,见了亲人,一说海上遭遇,不禁感慨连连,更有涕泪横流的。

      一小少年挤开人群,冲到码头前,探头找人,等了许久也不见爹下来,拉住个船工问:“我爹呢?还没下来?”

      那船工认得船老大的儿子,愣了愣,摸摸少年脑袋,不忍地指向身后:“启明啊,你爹他……唉!”

      “我爹怎么了?”卫启明挤到船板前,只见两名船工抬着块木板下来,板上盖了块弓起的白布。他不敢置信地冲上去,掀开白布,见到了熟悉的面容:“爹?爹你怎么了?”

      船工大多认得卫启明,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把包裹好的灵剑交给少年:“你爹说,这个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卫启明颤着双手接过灵剑,看看周围船工,与去时一般,一人不少,顿时怒从中来:“我爹是水性最好的,为什么他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有船客听了,不满道,“难道没了你爹一个不够,还要我们一船人都淹死啊!”

      “你会水吗?”卫启明攥住那人衣袖,边哭边吼,“你水性有我爹好吗?没有!我爹会死,一定是为了救你们!他凭什么救你们!我不要他救你们,我要我爹好好的!”

      又有一船客听不下去,上前推卫启明:“神明显灵,救了大伙儿,一船人,只有你爹淹死了,肯定是他造了恶业,被海神惩治了!”

      卫启明被推到在地,看着周围人群缓缓散去,嘴角被自己咬破,溢出血来。他双目通红,慢慢起身,推来辆板车,把卫老大的尸身背上板车,一手推车,一手紧紧抱着剑,向镇中走去:“海神……你杀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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